……她现在撤回简历还有用吗？

她退回页面，找到自己的简历投递信息。

「时域科技——您的简历已被hr接收。」

算了，反正时域应该也看不上自己，万一竞聘上了，也不一定和大boss有交集。

顾渝托着腮，嗯，就这样吧。

找完工作退回界面，她倏然看见电脑桌面上的一款游戏。

桌边放着一个VR头盔，这是她一直都喜欢玩的一款武侠背景的VR游戏，叫“江湖风云录”，听说现在是时域科技在接手开发。

顾渝盯着头盔，还是戴上VR头盔打开了游戏上线。

进入游戏，她站在一棵灼灼开放的桃花树下挂机，翻到自己的好友列表。

直到滑到那个好友，黑色的字刺疼了她的眼。

好友名字很简单，叫“忘记”，现在正在在线状态，和她已经是十年的好友。

顾渝有一瞬间的恍惚，她是怎么发现“忘记”就是周妄的呢？

她盯着好友界面，视线渐渐模糊。窗外阳光隐去，雾蒙蒙的，像是要下雨。路灯早早亮起，灯光透过纱帘。

顾渝喜欢上周妄，很大一部分是因为这个游戏。她在高中的时候就认识了“忘记”，两个人也只是普通的网友关系。

她还记得那天放学后，火烧云绚烂，夕阳坠落。少年周妄迎着光，勾着好友的肩膀随口说了一句：“怕什么，对面敢开盾我就上。”

这句话，是“忘记”曾经对她说过的。

原来“忘记”就是周妄。

少女心跳剧烈，不禁弯了弯唇。她很想跑上去告诉他自己就是顾渝，但是脚步一顿，还是立在了原地。

夏天的风很舒服，醉醺醺的。夕阳很漂亮，火烧云变化成不同的形状。

还是算了——

这样似乎也挺好，能带给她源源不断的新鲜感，不是吗？

顾渝站在原地，晚风撩起她的头发，她不自主地拢了拢。

心动原来就在一瞬间。

顾渝正抱着书目送着周妄离开，自己却头发一疼，被什么人扯了扯辫子。她倏然转过头，看见崔时砚正吊儿郎当地卷着她的长辫子，挑了挑眉，笑道：“怎么，春心暗许啊？”

她白着一张小脸，没好气地说：“崔时砚你是不是有毛病！我才没有！”

女孩儿说到“我才没有”的时候，因心虚声音低了下去，显得没什么底气。

崔时砚松开她的辫子，语气嚣张：“敢早恋啊？”

夏天的空气燥热，崔时砚刚打完一场篮球洗了脸，头发有些湿漉漉的，校服被水打湿，勾勒出线条分明的肌肉。他微微靠近，顾渝感受到少年温热的鼻息：“敢早恋，我告你爸妈去。”

顾渝涨红了一张脸，红了一双眼圈，愤愤盯着他：“你敢！”

少年和女孩儿离得很近，几乎鼻尖就能触碰到一起。崔时砚点了点她的鼻尖，扬唇放肆地说：“我就敢。”

顾渝的鼻尖有些痒痒的，她实在是拿他没办法，只好服软：“哼，我又不会早恋，不用你操心。”

说完，她咬唇转头离去，提了提自己的书包。

女孩儿的身影单薄，校服宽大，却遮不住她的身形。一条马尾辫微微甩起，白色的蝴蝶结随风摇啊摇。

身后崔时砚欠揍地喊了她一句：“诶就走了？我也在玩这个游戏！”

顾渝气急败坏地丢下一句话：“我才不会和你玩！”

－

思绪被拉回。

那个时候“江湖风云录”还只是一个普通的网游，火遍了大江南北。

崔时砚在玩“江湖风云录”，也不是一件稀奇的事情。

少女时代的顾渝很好奇，崔时砚玩这款游戏玩得怎么样？有没有周妄的操作厉害？“忘记”的操作可谓是天花板，在服里也是数一数二的存在。

想起“忘记”，她心里又隐隐作呕，鼠标移动到好友列表，准备按下“删除好友”键。

鼠标还没按下“删除”键，好友列表里弹出一条消息：「‘妄’向您发来一条好友申请。」

不是，这个“妄”又是谁？！

她点开‘妄’的主页，发现这是一个几年都没登的小号。

谁啊？

顾渝皱眉，第一时间想到这是周妄的小号。大号不敢上小号是吧？

下一秒她通过申请打开私信，对面发来一串小作文，第一句话就是：

「渝渝，我是周妄。你还在闹脾气？仔细想想你家里，你现在需要的是我！」

……什么狗东西，阴魂不散，居然连自己的游戏账号也不放过。

接下来的话顾渝没心思看完，想打开聊天框骂他一通。

系统蹦出提示：「对面已不是你的好友」

顾渝暗骂了一声。

对了，周妄还有大号“忘记”啊！

顾渝怒气冲冲打开“忘记”的好友界面，对他发了一通消息：「周妄，我喜欢上你那么多年，一直没告诉你在游戏里我俩也认识。那么久了，你应该也知道我是顾渝。我现在看见你就作呕，没必要给我发一大串小作文，哪儿凉快死哪儿去吧，恶心人的东西。」

打完这行字，她突然觉得自己真是像崔时砚所说的一样，瞎。

好在骂完她心里舒服多了，继续在桃花树下挂机，顺便按下了删除键，删掉了十年的游戏好友“忘记”。

下一秒，屏幕显示一条好友申请。

「“忘记”申请添加您为好友」

顾渝：“？”

她疲倦地按了按太阳穴，烦不烦啊。

她倒是想知道，周妄这次会耍什么花招。

顾渝按下“同意”键，弹出来一条消息：「我不是周妄。」

她这回真以为自己瞎了。

“忘记”居然不是周妄？

顾渝盯着聊天框，陷入沉思，隔着网线都能感受到尴尬。

不是周妄，那他是谁？不会真的是普通网友吧！？

顾渝正缓慢地打字，思考了一瞬，还是逐字把字都删掉。在她在思考的时候，“忘记”又发来一条消息:

「分手了？」

顾渝顿了顿，发过去一个字：「嗯。」

忘记：「所以你一直以为我是周妄？你前男友？」

一阵尴尬。顾渝骤然间想起，周妄和“忘记”说话的口气的确不太一样。

太尴尬了……“忘记”会说些什么？

顾渝不可置信地发过去一条消息：「你真的不是周妄？」

对面戏谑：「我怎么可能是那个废物。」

顾渝微微睁大了眼，快速打字：「你认识周妄？」

“忘记”秒回：「嗯，那个北城的废物东西。」

……对面口气还挺大。

顾渝这才注意到游戏更新了IP地址，三个人IP地址都是一样，都在北城。“忘记”认识周妄，也说得过去。

“忘记”到底是谁？是什么人？为什么会认为北城周家新贵是“废物东西”？

最重要的是，自己还一直把对面当成男友……

十年的网友友谊啊！对面肯定气死了！

顾渝正忐忑网络那端会说什么，下一秒，对面却发来一条消息：「我看见周妄的号了。」

他居然没什么反应。

顾渝：「在哪里？」

忘记：「野外。」

顾渝还没来得及打字，对面又发来一条信息：「我在开红杀他，你要不要过来一起杀？」

顾渝：“……”

她言简意赅，回了一个字：「好。」

游戏中的野外，风吹草动。

她赶过去的时候，周妄的号“妄”正被“忘记”杀得头破血流，却依然在艰难抵抗。

顾渝看见周妄一次又一次地被打倒在地，心里爽得很。

周妄一边被打，一边在公屏上骂：「好啊，顾渝，你在游戏里也请你的好哥哥来杀我是吧？你到底知不知道你在干什么！」

顾渝冷笑，回敬道：「我只知道你是个该打的狗东西，就足够了。」

打完字，她奋不顾身加入混战，只可惜的是周妄没打两下就下线，不够意思。

“忘记”显然很不满：「打两下就下线，什么废物。」

随着周妄的游戏角色原地消失，顾渝的心里也渐渐生起落寞的情绪。

野外的枯草飘啊飘，就像她崩溃的心情和离谱的遭遇。

说实话，“忘记”有很长一部分时间是他的精神寄托，在自己和周妄吵架的时候，自己总会上线，跟“忘记”倾诉自己的苦恼。

而“忘记”好像知道她心里的想法，安慰她、带她去看游戏里的风景，顺便和她PK的时候让着她。

他太了解她了，顾渝一直以为周妄已经识破了她的身份，但是没说出来。

她以为在小情侣吵架闹别扭的时候，周妄在游戏里主动示好。

于是自己第二天就和周妄重归于好。

现在告诉她，“忘记”不是周妄？

顾渝简直崩溃，自己居然把认识十年的游戏好友当成了男朋友！还以为对方认出了她！甚至还以为这是小情侣间的情.趣！

她在野外挂机，游戏角色立在原地一动不动。“忘记”操作游戏角色在她身边转了两圈，骤然发消息给她：「去看风景吗？」

顾渝还是一动不动。

忘记：「？」

顾渝沉吟片刻，终于还是打出一行字：「那句‘对面敢开盾我就上’，为什么周妄也会说出来？」

忘记：「我不知道，去问它。」

对面居然用了“它”这个词，顾渝有些忍俊不禁。

她叹了口气：「所以你到底是谁？」

“忘记”没回复。

角色渐渐地消失，他下线了。

顾渝一个人孤零零地站在野外，取下VR头盔，打开手机开始刷朋友圈。

刷到一半，她的手指微微一顿。

崔时砚发了一条朋友圈，配文是“下班”。朋友圈附上一张照片，拍的是时域科技的一角，而深邃的夜空布满了几乎整张构图。

漫天星辰，灿烂闪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