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第七章(1 / 1)

楚玉辞匆匆向凌璋告辞后,又离开了东侧殿。

她算了算时辰,这个点,时慕喻应该已经快下课了。

她来到学堂外,撞钟声正好响起,恰巧夫子叫时慕喻起来回答问题,楚玉辞站在原地听了一会儿,发现他的角度新颖,见解独到,夫子满意得不行,连连微笑点头,称赞他天资聪颖,将来必成大事。

学堂里众弟子也都朝时慕喻投来艳羡欣赏的目光,那些目光中不掺杂半分妒忌,对这个小师弟,他们心服口服。

时慕喻注意到众人看他的目光,脸上立刻带上了几分腼腆,这更惹得众人对他的维护之心更重,突然,他脸上露出惶惶不安的神色,众人顺着他的目光往外看去,只见楚玉辞正站在门口,静静地打量时慕喻。

夫子也注意到了,他收拾好教具,走到楚玉辞身边,低声道:“我知晓你一向懂事,你师弟乃是不可多得的人才,你切莫对他太过苛责。”

原来所有人都认为她对他太过严厉,楚玉辞轻轻垂眸,同样低声道:“谢夫子提醒,晚辈知晓了。”

夫子满意点头,他知道楚玉辞从未让人失望过。

夫子离开了,留在学堂里的一众弟子仿佛鸡仔没了鸡妈妈,一个个往回缩,却不忍让时慕喻独自面对楚玉辞,又大着胆子挺了挺胸脯,他们都认为她是来兴师问罪的,毕竟前日时慕喻在学堂里害得楚玉辞被戒律长老当众责备的事他们还历历在目,听说她还因此被宗主责备了,如此‘深仇’,想来脾气再好的人也不会无动于衷。

可时慕喻何其无辜?明明就是楚玉辞做错了事,被责骂也是应该的,为何要让时慕喻承受来自楚玉辞的怒气?

众弟子敢怒不敢言,只能用谴责的目光盯着楚玉辞,妄图用这种方式将她逼退。

楚玉辞看向时慕喻:“师弟,有时间吗?”

时慕喻如今已经稍稍摸清了楚玉辞的性子,她绝不会在这种场合向他兴师问罪,她来找他,只能是有其他原因。

楚玉辞行事一向让人捉摸不透,为了不让她在这里说出什么匪夷所思的话来,时慕喻率先走了出去,但他的动作有些小心翼翼,微垂着头,仿佛对楚玉辞的畏惧已经刻入了骨髓,众人见状,对他的同情更甚。

他看似行走缓慢,实际动作一点都不慢,为了不耽误时间,不过几步就来到了楚玉辞面前,讨好地露出了一个笑:“师姐……”

众人看在眼里,对楚玉辞的谴责更甚,她平日对时慕喻得差到什么程度,才会令时慕喻如此畏惧她啊?

楚玉辞也很疑惑:“师弟,你似乎有些怕我,为何?”

时慕喻支支吾吾道:“师姐,前日的事……”

楚玉辞有些头疼,她已经说得够清楚了,她真的不曾放在心上,这个师弟为何还是不明白。

他是不是,脑子不好使?

算了,没关系,反正待她将话说完,想来时慕喻便能理解了,楚玉辞正要开口,时慕喻突兀地打断她:“师姐,有什么话我们换个地方说吧。”

谁知楚玉辞摇头道:“不必,就在这里说。”

既然时慕喻对她还有误解,想必其余同门对她的误解更深,正好也借此机会一次将所有误会都消除,她说:“师弟,我是特意来向你道歉的。”

她的声音并不低,学堂里没有离开的弟子也听到了这话,忍不住窃窃私语。

“楚师姐方才说什么?她说她是来向时师弟道歉的……”

“是啊,前日她不是不肯道歉吗?为何今日突然……”

楚玉辞道:“我向你道歉,是以一个师姐的身份向自己师弟道歉。师弟,抱歉,我不该不顾你的意愿要求你每日练剑,是我对你太严厉了,日后不会了,还望师弟不要将此事放在心上。凌师兄说得对,你天资聪颖,非我所能及,我需日日练剑才能掌握剑法精髓,你却只用一日便能创造‘破月流星’那样气势凌厉的招式,更别说你对剑法的掌握度并不输于我,师弟,你有你自己的路,是我逾矩了,你放心,我日后会当好你的师姐,绝不会勉强你做不喜欢的事。”

楚玉辞一口气将话说完,一抬头,便对上时慕喻怔然的表情,她轻轻唤了一声:“师弟?”

那日在他提出不想晨起练剑后,楚玉辞用那种迷惑又匪夷所思的眼神看了他好一会儿,最后沉默着离开了。

他以为她在按捺住怒气没有发作,却没想到,她今日竟然会特意为此前来道歉?

不怪时慕喻没有反应过来,他高高在上久了,从未向别人道歉过,哪怕是他的错,也是旁人向他道歉。楚玉辞同样身处高位,他以为在这方面,她和他是一类人,可现在看来,是他错估了。

楚玉辞远比他想象中还要能屈能伸。

众人看向楚玉辞的表情也变了,大师姐,竟然承认自己错了?

虽然她只是因为自己的失职以一个师姐的身份向自己的师弟道歉,看似寻常,可这个道歉,也不是所有人都能做到的,修真界极为讲究辈分,于时慕喻而言,楚玉辞亦算得上半个前辈,这样的身份,只不过严厉些了罢,何至于到道歉的程度?

这些人全然忘了,他们前日是如何咄咄逼人非要楚玉辞道歉不可。

时慕喻不动神色地打量着众人的神色,发现大多数人看向楚玉辞的目光已然变了。

有人认为楚玉辞如此轻易道歉是在自我折辱,但大多数弟子却认为,高高在上的大师姐也能低下头颅承认自己的错误,这种胸怀是常人所不能及的,更别说她什么错都没有,那不过是师姐对师弟的一点管教罢了,哪个当师弟师妹的不得听师兄师姐的话?哪怕真的严厉了一些又如何?

折返回来取东西的夫子听到这话更是赞赏连连,当众夸赞道:“楚师侄有这份胸怀,仙云宗后继有人了。”

如此高的赞誉,众人听罢,皆是一愣。

成夫子脸上则满是欣慰的表情,若是将来由此人接任仙云宗宗主之位,仙云宗必能更上一层楼,说不定还有机会成为十大宗门之首。

时慕喻在心里冷笑了两声,这个楚玉辞果然不是善茬,比无道那老儿还会装模作样,不愧是无道的弟子,果真是青出于蓝,她根本不像前几日表现出来的那般无害,她只是太会演,甚至比他还会演。

得出这个结论后,时慕喻不仅没有失望,嘴角还勾起了一抹兴味盎然的微笑,这样的对手,比他想象中更有意思。

他好奇极了,下一步,楚玉辞会如何接招。

坐在角落里的江姝云也纠结极了,她暂时还摸不清时慕喻的身份,不敢轻举妄动,可若是任由事情发展下去,剧情只会越跑越偏,说不定她得眼睁睁看着楚玉辞登上高位,永远站在她仰望的位置,甚至拥有原本属于她的一切。

不,不行,她不能让这一切发生,她必须得做些什么才行。

可她还没来得及做什么,变故又发生了。

三日后,正午时分,仙云宗主峰西侧殿突兀地爆发剧烈的响动。

紧接着,祥云聚集,彩色的阳光打在西侧殿上,仿若真神出世,所有人都怔住了,他们不由自主地朝着变故发生的方向看出去,心中涌起无数猜测,那个方向发生了什么?

这个情景,莫不是有人要渡劫了?众人心中疑虑未解,紧接着,便听一声沉重的闷雷响彻这片天空,彻底印证了众人的猜测。

这是雷劫,有人在渡劫。

有人喃喃道:“这是哪个大能渡劫,竟能闹出如此大的动静,莫非,是后山那位?”

“你傻了不成?可要看清楚了,那个方向是主峰。”

“主峰……难不成是宗主?”

众人也觉得这个猜测更接近真相,宗主已有化神期修为,除了他,不可能有人渡劫能闹出这么大的动静,可这个猜测一出口就被人否定了。

“莫不是瞎了,那是西侧殿,是时师弟的住所!”

时师弟?!他入门不过两月,听说入门第一个月一直在学习剑法,直到第二个月才开始引气入体,也就是说,他引气入体不过半月就已经筑基了?

这怎么可能?哪怕惊才绝艳如楚玉辞,当初也是花了半年才从引气入体修炼至筑基的,可即使如此,在整个修真界也绝对算得上凤毛麟角,可如今和时慕喻比起来,竟完全无法相提并论。

半月筑基……

众人心中怀疑多过震撼,别说弟子们不相信,就连仙云宗的各长老,得到消息后的第一时间都在往主峰赶,他们要亲眼看看,这个引来祥云环绕,闹出如此大动静的渡劫修者到底是不是楚玉辞。

一刻钟后,仙云宗上下齐聚主峰西侧殿门口,无一遗漏,如此一来,在西侧殿里渡劫的人是谁不言而喻。

众长老喜不自胜的同时也提着一颗心,若是时慕喻能成功渡过雷劫,那么他便是下一个名扬四海的冉冉之星,仙云宗新一代中流砥柱,可若是没有成功渡劫……

弟子们则若有若无地将打量的视线放在楚玉辞身上,她像所有人一般,万分期待地等在殿外,神情隐隐含着兴奋和激动,看起来一切如常,像极了关爱师弟的好师姐,可焉知不是装的?半月筑基,那得是多么卓越的弟子才能做到的事?说一句万年难见并不为过,可想而知,待时慕喻安全从西侧殿出来,从此之后他的风头比之楚玉辞,只多不少。

楚玉辞真能忍受入门不到三月的师弟如此抢她的风头吗?

在场唯一笑不出来的人只有江姝云,她捏着衣角,嫉妒得发狂。

她知道时慕喻的出现让一切都改变了,可她才是这本团宠文的女主!她的天赋才是最好的!她都还没有筑基,时慕喻凭什么!

不,先不急,江姝云心思流转,也许时慕喻就是死在了这场筑基上,他一定是用了什么不为人知的方法筑基的,想到他前几日对她说的话,江姝云心里定了定,他背后肯定有人,说不定,现在所谓的筑基,根本就不是真正的筑基。

她越猜越觉得自己接近了真相,那么大的动静,岂是区区筑基期能做到的?

一定是这样。想到这里,她心中微微舒了一口气,时慕喻的身份有问题,那么他就不可能和她抢夺属于仙云宗的一切,她侧目看了一眼楚玉辞,无论如何,楚玉辞才是最大的威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