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目光紧盯着闪烁的雪花屏，似是在嫌弃嘈杂的电流声刺耳。
刘海长的人看电视是不是也只能看到一半？
林颜颜有些好奇，她关掉了声控电视，说：“没办法了，我估计以后也不会有信号。”
“嗯。”江衍应了一声，长发下的视线从屏幕上移开。
这座山中豪宅大得有些夸张，屋内还有中式室内景观。
客厅角落里错落有致地排列着灌木丛，配合着透明的玻璃天窗，一棵高大的棕榈挺立在温暖的阳光房里。
自两人进来，效果极好的中央空调就已经开始运转。
舒适安逸的环境和适宜的温度最容易让人放松警惕。
林颜颜的肚子咕咕叫了一大声，又响又长，足足拖了好几秒，让本来不打算觉得不好意思的她都变得有些不自在。
江衍看似很有绅士风度地什么也没说，然后，他的肚子也叫了一声。
“咕。”
表情全被刘海盖住了，露出的唇瓣线条优美，一动也不动。
他似乎完全不尴尬。
林颜颜笑了笑缓解尴尬，带着电锯去找厨房，“希望这户人家走之前，能留点东西在冰箱里。”
她还是小看了这户人家的有钱程度，厨房里没有冰箱，倒是旁边有间像小屋子一样的房间。
试着推开房间门，她来到了步入式冰箱内部，里边放满了盒装的有机绿色蔬菜和白肉，全是会摆在昂贵进口超市货架上的类型。
末世前，它们是稀罕货，末世后，它们更是稀罕货。
林颜颜深吸一口气，默念：“空间！空间！”
蔬菜们还是好好地躺在货架上。
“芝麻开门！”
蔬菜们更是好好地躺在货架上。
行吧，林颜颜放弃了这个想法，她好像没有和小说里写的那样觉醒异能，最起码没有觉醒空间异能。
转过头，发现江衍像只没有脚步声的幽灵，不知什么时候站在了她的身后。
他就站在步入式冰箱的门口，把她刚才的行为尽收眼底。
林颜颜心想，幸好她刚才没有喊出声。
被当成傻子丢脸是小事，他要是怀疑她有什么特殊之处就玩大发了。
林颜颜没去拿那些排列得齐整的蔬菜，而是朝江衍搭话，“你会做饭吗？”
江衍迟疑了一会儿，用火把东西弄熟，算得上会做饭吗？
他想尽可能地多接近她，得到她的信任。
斟酌了一会儿，他最终还是回答：“不会。”
“没事。”林颜颜摆摆手，越过江衍走出了入库式冰箱，在厨房里翻找起来。
不做饭，那就吃全世界人民都喜爱的终极美食吧。
林颜颜最后在一节储物柜里找到了她想要的东西——泡面。
其实林颜颜会做饭，可是她累了一整天，脚也很疼，既然江衍也不会做饭，那她们两人吃泡面就是了。
和黄金一样，泡面在监狱里可是硬通货。
烧开的水咕嘟嘟冒着蒸汽，江衍坐在少女对面，看着她把水倒进塑料盒子里，也跟着重复了一遍她的动作。
对于两个饥饿的人来说，还未加配料只是单纯被煮开了的面饼就足以让人垂涎三尺。
尤其是江衍已经四天三夜没有进食，全靠着一股顽强到堪称恐怖的意志力硬撑到现在。
多年形成的条件反射让他只是默默地等，等着林颜颜先开始动筷。
林颜颜发现这个叫江衍的人自从坐在餐桌上起，就一直在有意无意地打量着她。
那视线很轻，可现在面对陌生人的她，神经始终保持着一点必要的警戒心，于是也就运气好地捕捉到了一点。
于是她也不解地望了回去——
干嘛？只吃自己的还不够，还想抢她的？
林颜颜默默把拌面往自己这边移了一点，嘴上倒是说得很委婉：“你不喜欢吃拌面？那里还有别的东西。”
江衍喝了好几杯水，嗓子清亮不少，但依旧带着点沙哑，音色独特得像配音演员配音出来的角色。
配合长过头了的刘海，真有点像动漫里神秘感十足的隐藏角色。
而且他也不爱说话，更是坐实了这个刻板印象。
面饼还有三十秒才能泡开，林颜颜光明正大地打量着对面人的脸，决定待会说什么都要让他剪个头发。
不然她看不清他的表情。
江衍没听懂林颜颜话里曲折的意思，继续沉默以对。
三十秒过去，林颜颜起身去倒水，她喜欢吃夹生的面，所以泡得比较短。
江衍跟在她身后，像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小孩，认真地观察着她的一举一动。
他学林颜颜把酱料包都放了进去。
吃了几口拌面，整张脸憋得通红，原本就饱满的嘴唇更艳更红了。
可他很能忍，一口水也没喝，还保持着相同的频率夹面条。
这个人也太能忍了，林颜颜看着像是刚经历完一场丰唇手术的江衍，有点担心他待会会整容失败，变成一个香肠嘴。
好心指着餐桌上的牛奶，“你吃不了辣，怎么还放这么多辣酱？”
“喏，喝点牛奶解辣吧。”
他或许是不愿意浪费食物，但林颜颜觉得自己有必要提醒他，再继续往下吃就要得胃病了。
“别吃了，待会胃难受还要吃药，重新泡一盒吧。”药可比食物珍贵。
吃完饭，林颜颜在想食材的储备问题。
现在还有电，蔬菜或许能保存得长一些，但也终究比不上方便速食的保质期。
为了有效利用资源，从明天起，她们还是自己做饭的好。
她对着重新泡了一碗面过来的江衍说：“今天先休息一天，明天我教你做饭，以后我们轮流做饭。”
先稳定眼前这个人，再找机会回学校看看。
听见林颜颜要教他做饭，江衍开口说了句谢谢，破天荒多说了几句话。
少年表现得十分温顺，林颜颜很满意。
“我没有想害你的心思，电锯上面的血全是丧尸的血。你也不用害怕我，有什么想法直说就是了。”她先给他打个预防针，免得他把话一直闷在心里瞎猜，把这个本就不牢固的结伴整得愈加摇摇欲坠。
“我听你的。”江衍很配合，虽然没有变成香肠嘴，但嗓子又被辣哑了。
“晚上我们就睡在二楼，你一间我一间，可以吗？”林颜颜问。
江衍点点头。
林颜颜站起身，“为了避免不必要的猜疑，我们两个人最好在同一个时间段洗澡。”
独立卫浴是有钱人家的标配，洗澡不过是个小问题。
两间浴室挨得近，最起码能听到一点水声，虽然也挡不住有心之人，但做个样子总是好的。
说完她就上了楼，江衍若有所思地跟在后面。
私闯民宅违法，随意取用人家家里的物资是偷窃，但末世一来，这些通通成了笑话。
杀人越货的大有人在。
林颜颜能够勉强适应这个转变，动作终归不如取用自己东西那般娴熟，江衍倒是翻找得很快。
简直像个人型检测机，把屋子里所有能用的东西都翻了出来。
林颜颜从里面找出几件没摘吊牌的均码衣服，默默把真丝睡衣给放了回去，抱着剩下的衣服进了左边房间的浴室。
温度刚好的热水从淋浴头里喷出，水柱力度舒服得像是在按摩，浴室里还有香氛泡泡清甜的味道。
虽然只能干看着豪华大浴缸，不能泡澡这一点很可惜，但条件待遇已经大大超过了林颜颜的期待值，就算在末世前，她也只在旅游住酒店时享受过几次这般高级的生活。
她关掉淋浴，隔壁怎么一点声响也没有？
江衍在泡澡？
还是说...他根本就没在洗澡？
林颜颜一阵恶寒，胡乱用新毛巾擦水后赶紧穿上衣服，与此同时，隔壁淅淅沥沥的水声响起。
他怎么才开始洗澡，这人难道是想用特别的方式引起她的注意？
林颜颜一点也不觉得自己多想，但她也没变态到要去偷看他洗澡。
万一他是在钓鱼执法呢？
林颜颜这一天经历的事足以让任何人变得疑神疑鬼。
她提着电锯，把从里面反锁的门打开，坐在了客厅的沙发上。
电视虽然不能接收到信号频道，但可以点播本地缓存的离线节目。
她大概扫了一眼，里面有宝宝儿歌三百首，益智早教动画片，还有很多血腥的末世题材电影。
......这些节目之间还真是隔了一座马里亚纳海沟。
已经身处末世了，就没必要再看些这些东西找刺激了。
林颜颜绝不承认是自己胆小，半眯着眼睛跳过这些用恐怖封面当噱头的电影。
抱着一把比这些PS出来的假图片更加真实恐怖的电锯，点开了老少咸宜的外国片——
《小猪佩奇》
怕电锯生锈，她没洗电锯，只是在浴室用湿纸巾擦过一遍，上面还留着顽固的丧尸血迹。
这些血液本来就失了活性，凝固成块后，并没有刺鼻的气味，银白反光的金属片上沾满暗红色，单纯从视觉效果上来看，或许有些恐怖。
但一天下来，很有潜力的林颜颜充分掌握了双标技巧，不仅不觉得恐怖，还觉得这是她荣誉的标志。
几分钟后，江衍循声从楼上下来，看到了他一生都不会忘记的冥场面——
披着一头黑发的少女只露出背面，被她斜放在膝盖上的电锯露出半截沾满血点的锋利前端。
客厅里立体环绕着怪叫声，像是之前发出难听噪音的屏幕发出来的。
而那个原本黑白刺眼的屏幕上，现在有两团粉红色的东西，长得奇形怪状却口吐人言，说话的腔调更是奇怪。
它们正在踩泥坑，还不时发出怪叫一样的爆笑声，言行举止间，有一种大脑不聪明的美。
林颜颜看得十分起劲，单手捧着肚子一笑一笑，电锯也跟着她的动作颤动，活像个有生命的红白色恶魔。
江衍：……
他默默走到林颜颜身边，刻意踩出了脚步声。
林颜颜回头，眼里的笑意还没褪去，她的笑点一直很奇怪。
江衍：“……”
外面的人都和她一样吗？那他要比预计的再多花一些时间才能学会了。
林颜颜暂停电视，她的神经太紧绷了，必须刻意让自己放松一下，不然迟早会出问题，看了会儿小猪佩奇后好多了。
原来不是这家的主人奇怪，是她认知狭隘了。
看着江衍因未干而耷拉显得更长的头发，她从桌上拿起从一把梳妆台上找到的理发剪刀，“头发长会有些不方便，我给你剪头发行吗？”
江衍从来不在意这些东西，以前有人会定时给他们处理，不知出了什么事，那些人再也没出现过。
他们这几个月什么都不做也能得到食物，尽管并不丰盛，但这待遇实际上已经好得不像那些人会做出来的事。
江衍一度怀疑这些食物里被下了毒药，强撑着过了几天，发现其他人都平安无事，才开始吃这些送来的食物。
不过到了最后几天，送食物的人也消失不见了。
听林颜颜说头发长会阻碍行动，江衍思考了一会儿，觉得有道理。
“我自己来。”他说。
眼睛是薄弱部位，面对任何一个人，他都不会放松警惕。
林颜颜态度十分强硬，“我来剪吧，我小时候经常给娃娃剪头发，很有经验的。”
虽然有经验和技术好不是一回事。
江衍下意识想拒绝，林颜颜已经摸到了他的头发。
少年还在滴水的发如蜻蜓点水般被轻轻扯动了一下。
他的五感很强，陌生人的气息像潮水一般包围过来，江衍僵硬住，努力克制身体下意识的攻击反应。
她的右手拿着一把剪刀，还离他很近。
他还没学会外面的东西。
林颜颜见他乖乖地站在原地，抓住了他更多发丝。
湿润，滑溜溜的。
她拿着剪刀，咔擦咔擦，语气很是兴奋：“那要我要开始剪了。”
作者有话要说：碎碎念：大家不要带有色眼镜看小猪佩奇，它真的很好看！PS：还能吓到啥也不懂的病娇（bushi）