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掉马进行时19(1 / 1)

次日清晨。

师琳早早起来准备好一切事宜。

确认玄洺有空之后,她把一封信和一个小木盒交给他,委托他马上送到悦来客栈的玄字号房,到了那儿敲门三声便能推门进去,把信封放在桌上即可。

随后,她把一沓票据塞进他手心里,告诉他放完信后就赶去东市的泰丰钱庄,把银票交给该店掌柜,全数转到一个叫屠虎的人名下。

嘱咐完这些,师琳对着疑惑的玄洺一脸郑重:“我这朋友脾气古怪,不喜见生人,你做这些的时候务必戴个帷帽,我知道这样会很麻烦你,但她或许能救我一命。”

玄洺一听此事性命攸关,立刻言之凿凿的保证:“师琳姑娘放心,我定不负所托。”

他接了信就赶忙离去,师琳望着他匆匆的背影,心中涌起了希望。

那木盒里是灼心散的分装瓶,信是给隐门的委托函,放信和转账是联络隐门的方法之一,让玄洺遮住面容是防止钟离庄受牵连。

事关皇裔,放眼天下,也就只有认钱不认人的隐门敢接这个任务。

启王府固若金汤,而且她在信中限定了两日左右的期限,一般杀手根本无法完成。舒樱已经被派去执行刺杀银面侠的任务,她指定九儿为特定人选。

九儿心智仅有十岁,不过业务能力和舒樱差不多,除了价格贵没有别的毛病,她的积蓄由此花了十之七八。

为了不暴露自己的身份,她在一封信里临摹了好几个人的笔迹,担心信件发生意外,文字还打乱了排序,跟藏头诗差不多,是委托信中常见的排列方式,一般人就算拆了信,乍一看也看不出什么门道。

但这样还不够。

师琳坐回书案前,奋笔疾书,用隐门的文字写信给门中唯一一个知道她现状的人。

她想让身在隐门的舒樱留意这件事的进度,倘若她的委托出了什么纰漏,万一九儿不能如她所愿接下这个任务,她就请求舒樱帮忙,暂时搁下银面侠的任务,想办法在门主那里接下她这单。

比起杀人,这个任务的难度低了一级,以舒樱的本领,全身而退并不难,况且她有女主光环,不会有性命之忧。

写好信,师琳掏出贴身匕首,锋利的刃面先是在手帕上割出布条,随后在自己左食指上划了条小口子,把血珠往布条上抹。

她跟彩繁要了一只常往西飞的信鸽,把信塞进信桶里,再系上布条,放飞信鸽。

白隼小拾认得她血液的味道,只要鸽子如常飞向西,小拾会截下鸽子带回去给舒樱。原著里,容王就是用了这个办法主动联系舒樱,从而开始跟她飞书传情,现在被她借用来求救。

做完这些琐事,师琳头晕眼花,气喘如牛,随时都可能眼前一黑栽倒在地,她连忙摸回床边,伏在松软的锦被上休息。

心脏在抽痛,一阵疼过一阵,呼吸之间尤为剧烈。

身体承受着病痛的折磨,她心中却感到无比畅快,虽说还不知晓结果是好是坏,但为了自救她已经竭尽所能,好歹觅得一线生机。

接下来只需静候消息了,她心神松懈,陷入了黑甜的梦境。

师琳再次醒来的时候,窗户外残阳如血,即将日落西山。

彩繁寸步不离的守在床前,很快就发现她醒了,惊喜地道:“师琳姑娘您终于醒了!您昏迷了整整大半日,夫人和佘大夫可担心您了!要不是少主早早出去采买药材,肯定会和他们一起守着您几个时辰呢!”

师琳被她扶起来,软绵绵地靠着床头,虚弱地说:“抱歉,让你们担心了……对了,玄洺回来了吗?”

彩繁在热水盆里浸毛巾,边挤干水份,边回答:“午时就回来了,听说您未醒,就跑去找少主了,说是也要尽一份力寻药。”

她泡的药澡所需药材量大,辛晴和佘三刀还会根据药效对药方稍作改良,因此每天用到的药材都不一样,钟离靖日日亲手去采办。

师琳接过她递来的热毛巾擦脸,一方面心喜他事必躬亲的关照,一方面担忧他是否会过于劳累。

“灶上一直热着膳食,师琳姑娘睡了这么久定是饿了,您稍等片刻,我这就去给您端来。”

听她这么一说,师琳后知后觉的发现腹中空空,饥肠辘辘,可却没什么食欲,但还是浅笑着对她点头:“多谢,劳烦姐姐了。”

“夫人说要待您如上宾,这是奴婢分内之事,姑娘客气了。”

彩繁接回毛巾,端着水盆像只小兔子一样蹦跳出了门。

师琳有点疑惑,总觉得彩繁比以前热情了不少,之前最多端水进来放好,可不会像今天这样细致的替她拧毛巾。

左右也是干等,她捂着从早上抽痛到现在的胸口,艰难地下床,慢步挪到梳妆镜。

镜中的女子花容月色,只是脸色苍白、唇无血色,任她怎么涂脂抹粉都无济于事,就像晚春里一朵花期正好的芍药,已经离了枝头,即使给再多的水分和光照也于事无补。

仅仅过了两天而已,她的身体肉眼可见的变差了。

该庆幸钟离靖不在的,她实在不想让他看到自己这副衰败的样子。

师琳抿了抿唇,不忍再看,转身往屏风外走去。

刚在桌边坐定,彩繁领着几个丫头风风火火地端菜进门。

望着比之前丰盛不少的一桌药膳,她呆了一呆,虽说每一碟装的都是一人食的份量,不过菜品也太多了,连粥都是冰糖血燕粥。

彩繁舀了一小碗汤,笑说:“师琳姑娘,您尝尝红参鸡子汤,夫人说这汤补气养血,是厨房特意为您做的。”

师琳握着汤匙受宠若惊。

看来她的第六感很准确,彩繁确实比之前待她热情了。

再结合彩繁不久前说过在她昏迷的期间里,辛晴在床边守了几个时辰的行为来看,自从她自报家门、并被认为是钟离靖的救命恩人后,她在庄里的待遇提高了。

这些变化八成也在钟离靖的预料之中。

从她进入别庄起,他就日日为她外出奔波,时间一长,他娘不满是一定的,毕竟从小宠到大的儿子都没对亲娘那么上心,到时候他外出就没那么自由了。

现在不一样了,她对他有救命之恩,钟离庄上下无不感恩戴德,他在药材上亲力亲为合情合理,他就可以借着这个机会光明正大的外出,方便化身成银面侠做事。

他这个人走一步想十步,哪天不做大侠了可以改为进军围棋圈,想来会是一位炙手可热的棋手。

师琳心下决定以后绝不跟他对弈,手上的筷子没有停,口中不断咽下尝不出具体味道的饭菜。

她不想变成前世那样瘦骨嶙峋的样子,更不想钟离靖看到她清减的身子而担心,所以味如嚼蜡也要使劲吃下去。

吃完饭,紧接着补上白日的药浴。

明明白日昏睡了许久,她坐在浴桶里仍然昏昏欲睡。过了不知多久,隐约听到门外钟离靖过来找她的动静,他听彩繁说她在泡澡,赶忙结结巴巴的告辞,火烧屁股似的跑了。

药水换了两次,直到亥正时分,彩繁才掐着时间提醒她到时间了。

师琳越泡身子越热,头重脚轻,胸闷气短。

她浑浑噩噩地穿好衣服,在回床的路上,突然感到一阵心悸。

这种感觉太熟悉了,和破庙那夜的疼痛一致,可按照日子来看,她明天才会毒发,又比预期提前了。

她还未作出反应,又一阵排山倒海之势的痛楚袭来,疼痛之下,她无力地跌坐在地,嘴里不自觉地发出细碎的呻'吟。

彩繁连忙大步进门,扶起她急声问:“师琳姑娘!您怎么了?”

师琳缓过一波如潮的痛楚,抖着声音解释:“我毒发了。”

彩繁连忙高呼两个粗使丫头进院,差使一个前去通知主子们,唤另一个帮忙扶她上床。

师琳紧咬下唇,第二次毒发的症状显然比第一次的时候要猛烈,心脏如同被架在火上炙烤,又热又疼,痛感逐渐蔓延全身。

她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忍受着一浪比一浪高的痛楚。

彩繁等人见她热得发汗,帮她把被子和枕头撤走,随后束手无策,只能站着干着急。

“师琳姑娘!师琳姑娘我来了!”

钟离靖是第一个赶的,冲进门后把手中的纸扇丢给彩繁,箭步到她床前。

师琳尚有理智,不想让他看到这么憔悴和狼狈的自己,艰难地背过身去,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

“你,你出去……嗬啊!”

此前还能勉强忍着,一开口就禁不住溢出一声痛吟。

他哪里肯,耍无赖的讨价还价:“我不过去,就站在这儿可以吧?你再坚持一下,我娘很快就到了。”

话音刚落,玄洺在门外高声喊:“少主!夫人来了!”

钟离靖松了一口气,转头安慰她:“我娘来了,你撑住啊!”

师琳满头汗,察觉到疼痛又升高了一个等级,顾不上搭理他,弓着身体默默忍受。

辛晴和佘三刀前后脚赶到,二人号完脉,相顾无言,不约而同叹息出声。

钟离靖忙问:“如何?可有法子?”

“天王老子来了也没用,我走了。”佘三刀大步离去,回去继续研究灼心散的毒性。

钟离靖看向他娘,没有说话,一双圆碌碌的眼眸满是焦急和无措,可怜兮兮的样子,形同迷了路的可怜幼鹿。

辛晴被他眼巴巴望得心都要化了,换作平常定然对他有求必应,只是当下她也无计可施。

她摇头道:“我们帮不上忙,只能看个人造化了。”很多中过灼心散的人就没能撑过第二次毒发。

他们的话自然也传到了师琳的耳中,她紧紧咬着牙关,汗水和泪水不断淌下。

好痛,一时像数千根针同时扎入心口,把心脏刺成千疮百孔;一时又像烈火焚烧,全身又辣又疼,简直痛不欲生。

“唔……嗬……”她喉咙深处发出难耐的气音。

辛晴是医者,又生过两个孩子,知道她在承受着比生孩子等同、甚至比之还要疼的痛苦,说是摧心剖肝都不为过,实在是不忍听下去了。

她转身,拉着儿子的小臂,没拉动。

“娘,你先走吧,”钟离靖推开她的手,直视床上蜷缩成一团的人,目光坚定,“我要陪着她。”

他的神态从未这么认真过,辛晴心中一震,旋即带着所有人默默出去,亲手合上房门。

师琳意识开始模糊,呻'吟弱下去,已经管不了他要干什么了,生怕一个不注意咬断舌头,拳头紧握塞进嘴里堵着。

但鼻子依然难受得轻哼出声,凄入肝脾。

他深吸一口气,蹬掉鞋子,翻身上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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