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知雨，修真界知名的天才修二代，从筑基起便是天之骄女，身为丹修，经过她手炼制出的丹药皆是极品，被她救助过的修者遍布各地。她仿佛天生就懂得如何制丹，也常被错认为医修，被赞一句“医者仁心”。

只有莫知雨知道，她救人并不是出于什么“仁心”，无论遇到了什么，她心中总是难起波澜，世俗的喜怒哀乐她全然不在意，仿佛跟世间万物都隔着一层薄膜，察觉不到温度。她是个修魔的好苗子，全靠身为父母师长年复一年的言传身教，她才习惯垂眸看向世人。

然而天道比世俗严苛得多。天道论迹也论心，莫知雨的种种救助只是在模仿父母的行，而没有内在怜悯的神，所以历劫失败后莫知雨没有如他人那般怨恨，反而在心中默念了一声：果然。

只是不成想，自己竟然还有再睁开眼睛的一天。莫知雨扶住墙壁艰难坐起，脑中昏昏涨涨，仿佛被塞满了浸水的棉花，连反应都慢了不少。她偶一转头，却在一旁的镜子中看到了自己的脸。

略显稚嫩的脸上最显眼的是两道还未完全愈合的伤痕，一条从眼下垂直划向嘴角，另一条从耳根划出至下颌，将本来清纯动人的美貌完全斩断。

无数记忆也在这一瞬间涌了上来。

莫知雨现在这具身体属于现代社会一个才刚刚成年的农村女孩，名字与莫知雨十分相似，她叫莫玉。幼年时便在一场意外中失去了双亲，其余亲戚也拒绝抚养，甚至家中的财物也被他们以“帮小孩保管”为由抢走了，只留给了她一间曾经用来养鸡的矮屋。

莫玉在政府的低保扶持和好心村民的施舍下艰难活了下来。虽然上学时成绩不错，但由于生活实在拮据，义务教育结束后就进城打工。恰好遇到娱乐公司招聘，被经纪人一眼相中，捞进了大厂。

莫玉不是没有过机会，她的长相柔美又自带忧郁气质，不说话时怯生生地眨着眼睛像受惊的小鹿，第一面就让经纪人惊呼“内娱无代餐”，当天便将莫玉塞进了一个即将出道的组合WBD之中。

但也到此为止了。常年寄人篱下的生活让莫玉极度缺乏自信心，她害怕镜头，练好的动作只要站上舞台就会变形，回答问题时更是唯唯诺诺，一紧张就带出乡音，各种土包子的行为被成员嫌弃，故意在节目上让她出丑……以至于三年过去，组合起起落落，莫玉只得到了一小撮颜粉。

娱乐公司不会要没办法给公司创造价值的员工，本着“废物利用”的原则，公司为莫玉打造了一个“绿茶”人设，设计好主要台词和行为，将全团扔进了一档大制作选秀节目中。当然，这不是为了给她吸粉，而是为了给队友虐粉，顺便制造噱头。

公司不愧是大厂，深谙恨比爱更有力的道理。莫玉原本的颜粉跑了个精光，黑粉倒是与日俱增。他们战斗力惊人，硬生生给团撕出了名气，不少路人不清楚这个团，也知道团里有个自卑又自私只会哭哭啼啼拖后腿的绿茶。整个团都火了起来，包括莫玉——毕竟黑红也算红。

公司乐见其成，甚至推波助澜，表面把莫玉放在C位，穿最贵最好的衣服，唱最多的歌词，背后却买了一堆队友可怜不受重视还被霸凌的热搜，刺激粉丝。在这种“养蛊”般的氛围里，黑粉也越来越疯，原主的主页全是谩骂。而在半个月前的一次活动中，莫玉被掉落的设备砸中，左肩被砸骨折，脸上也被铁片挂出深深的伤口，差点戳瞎眼睛。

重大的舞台事故本应受到谴责，但由于受害人是口碑巨差的莫玉，举办方花钱摆平了公司，又买了一堆“善恶终有报”之类的热搜，迅速扭转风向，带着黑粉高呼“报应”，一夜之间莫玉从“好惨”变成了“活该”。

爱豆爱豆，脸是根基。伤了脸的莫玉失去了利用价值，不仅没有得到公司的赔偿，还被公司以“合同规定艺人有义务保护好自己的脸”为由，扣除了所有的劳务费用。莫玉不懂法，又被pua惯了，绝望之下回到老家吞药结束了生命。

莫知雨睁开眼睛，难得地感受到内心闪过的一丝酸涩。这丝感觉转瞬即逝，莫知雨也不强求，转眼向室内看去。

在莫玉的记忆中，就连这间鸡舍亲戚们也想抢走，是村里的会计大婶守着门替她骂回去，带着别别扭扭的大叔帮莫玉起的灶。然而直到莫玉离开，也没有机会报答大婶。

“这里，是有点简陋。”耳边突然响起了一道陌生的童声。

莫知雨下意识闪身摸向腰侧，曾经她的武器丹药习惯放在这里，此时却摸了个空。

“心魔？”莫知雨沉声问道。这个世界灵气稀薄，体内灵力也微弱到可以忽略不计，左臂更是因为骨折被石膏牢牢固定，一点反抗能力都没有。

“砰”，一声轻响，莫知雨面前多了一个巴掌大小的小人。小人长袍大袖，还扎着两个小髻，似模似样的挥挥手：“我不是心魔，是一段天道程序设定，你可以叫我系统。”

系统摇头晃脑，“虽然你历劫失败了，但是天道体怜你修行不易，素日里又积攒下不少功德，愿意给你一次更换人生的机会。”

莫知雨面无表情地看着系统，冷言拒绝：“我不需要怜悯。”

天道体怜？天道若是有如此好心，又怎么会这么多修真者死在天劫之下。

“不要这么武断嘛，”系统诱导道：“你难道不想体验另一种人生吗？万众瞩目，人尽皆知，比起枯燥的修仙不知舒服多少倍呢。”

“不用了。”莫知雨盘膝而坐，尝试沟通天地灵气，作为天才，她本就万众瞩目。

“你这样没用，在这个世界是没办法靠自己修仙的，只有我可以帮你！”系统焦急地飞来飞去，不知是不是也有什么任务指标，它不断诉说着过往成功人士的经历，试图说服莫知雨，活像个卖课的骗子。

灵气实在稀薄，单凭这具毫无基础的身体确实无法撬动，这点系统倒是没有说谎。虽然知道不接受这个自称“系统”的要求可能会失去面前的一切，莫知雨还是再次拒绝了它。对于生死，莫知雨并不在意。

“你试试嘛，试试又不花钱，”系统急了，叉着腰大声说：“只是成为爱豆而已，你是不是不敢啊！修行本就是逆天而行，你这样畏畏缩缩，怪不得飞升不成！”

莫知雨不答，藏在身体里的另一个灵魂却有了躁动。莫知雨叹了口气：“你不是说自己就是天道设定吗？我答应了你怎么能算逆天。”

系统一时语塞，支支吾吾道：“那不是也有讲顺天应命的说法嘛，更何况我怎么能算是天道，只是天道考验你们的一道程序罢了……”

“试试嘛，试试嘛，只有好处没有坏处的，你想要什么？金钱、权利、地位…什么都可以哦！”

莫知雨摸了摸心脏的位置，刚刚的异动已经平息，现在平静的仿佛一切都没有发生过：“我只想修仙，你呢？”

“没问题！”系统还以为是在跟自己说话，迅速挥手，生怕莫知雨会反悔，“你是丹修，奖励我都给你换成丹方和材料！”

系统在碎碎念，灵魂却没有反应，莫知雨暗忖：刚刚的异动又短又弱，灵魂力量也十分虚弱，得想办法温养一下。用了别人的身体便欠下了因果，既然有机会还，还是尽快还上为好。

半透明的光幕垂在莫知雨眼前，屏幕中间是一棵四处分叉的枯树，树干上写着“人气值”的字样。

“你这具身体是个爱豆，所以你要完成的就是获取大家的喜爱。只要解锁更多的人气值，就可以获得任务奖励，是不是很有挑战性！”系统得意地昂起脑袋。

能修行到飞升的修真者多半处处争强。修真界又酷爱比拼，左一个榜单，右一个比赛，可以说是人均top癌，根据前辈们上传的日志，系统笃定，没有人可以拒绝挑战！

但莫知雨可以：“不必了，丹方都在我脑子里，材料我可以自己找。”

冷漠，残酷，不近人情！系统眼泪直往肚子里灌，它强行打起精神，含泪道：“不对，你应该也发现了，这个世界跟你原来的世界不一样！名字也好，功用也罢，都有很大的不同，即使可以一次次实验，但是这也太慢了，人的生命多短啊，我可以直接帮你省掉这一部分！”

灵魂的事确实不能拖得太久，原身莫玉没有修炼过任何功法，只能藏匿在心窍处，万一拖久了消散掉就糟了。

莫知雨思索时，系统已经按耐不住性子，着急地让步：“我给你一次试用的机会，这总可以吧！”系统委屈地嘟嘟囔囔：“要不是为了转正，我至于这么委曲求全吗！你要是再不同意，我就，我就…”系统跺着脚说不出话。

莫知雨：“我同意。”

系统……总觉得自己似乎亏了。

赠送的试用机会，莫知雨本想兑换成可以温养灵魂的丹方。能达到类似效果的方子不少，但她现在毫无灵气，恐怕无法炼制，只得放弃。

只是系统显示的界面莫知雨有些看不懂，她指着“人气值”的枯树根问道：“所以，现在我们的人气值，是八千？”

系统羞涩：“那哪能呢，黑粉不也是粉嘛，只不过不能算正数而已啦。”

负八千。莫知雨点了点头，心脏里的魂魄传来一阵奇怪的情绪，如果莫知雨对现代词汇再多一点了解就会知道，这种情绪叫做，社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