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首日(1 / 1)

昨天得了卫含章的首肯,允许谢岁岁作为门客留在王府,这事儿阖府上下都知道了,大家也由衷为谢岁岁高兴。

毕竟现在谢岁岁在他们眼中,可是王爷的救命恩人。要不是谢岁岁拒绝,有大把的侍卫愿意替王爷以身相许来报此大恩大德。

最高兴的还属谢岁岁,能长期近距离看卫菩萨的盛世美颜,还能同他说话,这简直像追星成功,搁平时那是想都不敢想。

这么一高兴,谢岁岁就忘了要把信给卫含章看的事。

直到今早编发,摸到那根熟悉的发带里有些许异样的触感,谢岁岁才想起来信还在她这里。

这封信,谢岁岁是想亲手交给卫含章的。

她从苗疆千里迢迢来到这里,就是想见一见当年的卫小将军,把近些年的苗疆一点一滴讲给他听。

她想告诉她的小将军,多亏了他,寨子里的大家都能轻松往返于山上山下了,阿妈给她买了很多没吃过的糕饼和糖果,阿爹给她买了不少画本子和新鲜的小玩意儿。

寨里还有不少适龄的孩子,都在山下城镇的学堂里念了私塾,准备来年进京考个功名。

这些年,我们过得很好。

那么你呢,小将军?

……

之后一连好几日,谢岁岁都没有在府里见到卫含章。问了管家,才知道卫含章近日都在忙着练兵,为今年的秋狩做准备。

凭着同担的情谊,管家还告诉她再有半个月便是卫含章的生辰,到时候几乎整个盛京的达官显贵都会来为卫含章祝寿。

谢岁岁正愁找不到合适的时间把信送给卫含章,谁知正好恰逢他的生辰。她便打算在卫含章生辰时,将苗疆所有人写的信,当作万民书送给他。

除此之外,谢岁岁还打算自己亲手做个礼物。

她思考良久,否决了香囊发带木雕之类的方案,这些东西老套又麻烦,每个言情文里基本都有女主缝个歪歪扭扭的鸳鸯香囊被男主当鸭子的尴尬情节,以她的水平,不出意外是肯定要重蹈覆辙。

那她也没别的特长,只能给卫含章炼两只蛊虫助助兴了。

托原主记忆的福,谢岁岁随便一想就想到好几种一听就很哇塞的蛊,拿出去都会直接被人报苗疆身份证号的程度。

比如什么绝情蛊,吃了让人水泥封心从此断情绝爱只想专心搞事业;还有什么极乐蛊,用了保证让你的暗恋对象任你为所欲为;以及啥用了就会立刻原地蒸发的化尸蛊,产品简直不要太多样性。

最终,谢岁岁给卫含章炼了一对子母蛊。

这可是苗疆的终极大杀器之一,一蛊两份,服下母蛊的人拥有对子蛊的绝对支配权,若母蛊受损,子蛊也会遭到同样的反噬;但子蛊受损,母蛊则不受影响。

可以说,有了子母蛊,很多事情便手到擒来。

什么威逼利诱软硬兼施都大可不必,看上谁了直接把蛊一下,人家就得乖乖任你嘿嘿嘿。

上班第一天就给老板贡献了这么大的业绩,谢岁岁觉得自己接下来可以摸两天鱼了。

但咸鱼的时光总是过得飞快,谢岁岁买的蛐蛐还没斗进总决赛,卫含章的生辰便到了。

果然如管家所说,卫含章生辰这日,盛京城里凡是有头有脸叫得上号的人物,几乎都携了厚礼来给卫含章贺寿,就连宫里的老皇帝都派了近侍前来。

谢岁岁躲在转角处,看见今日的卫含章穿得略有些隆重,描金勾勒的皂袍,高高束起的发,冠上垂下两缕丝绦,随着他走动的步伐微微晃动。

许是因为蛊毒彻底解开,卫含章的气色比起初见时好了许多,今日他容光焕发,显得那本就美如冠玉的脸更加惊艳绝伦。

他手持一柄乌骨洒金的折扇,面上含着不远不近的笑意,游刃有余地转圜在诸多权贵之间。

管家也换了一身衣服,跟在卫含章身侧,进退有度的接过来客手上的贺礼,并将人引入席间落座。

待天色稍暗,人俱已入座,宴辰便正式开始了。

一个个身着华服的达官显贵轮流举杯向卫含章敬酒,夸赞吹捧的话不要钱似的说,再看似关心的打探卫含章的身体状况。

推杯换盏间竟隐隐有刀光剑影。

卫含章一一应了,仰头将杯中酒一饮而尽,众人皆交口称赞王爷好气魄。

面对你来我往的交锋,卫含章显得格外游刃有余。表面上像是句句都答了,细细一想却又什么关键信息都没得到。

谢岁岁不由感叹一句,换作是她,估计讲不上两句就能被人家把她今天穿了条红裤衩的事儿都给套出来。

卫含章的口风比蚌还能蚌得住。

显然那堆套话的人也发现了这个问题,又讪讪问了几句后便面色有些挂不住地尬笑两声,闭上了嘴。

卫含章也向来没有请伶人或乐伎的习惯,席间寒暄交谈的声音一停,顿时有些寂静。

真·气氛终结者。

幸好此时有下人鱼贯而入,又上了些新的菜式,卫含章微笑着招呼宾客尝尝,众人也赶忙应着举箸布菜,将刚刚尴尬的场景掀过去。

谢岁岁看了看那些精美的菜式,虽然不知道是什么菜,但看一眼就觉得很贵很好吃的样子。

因着不久便是秋狩,近日正好时令到了,谢岁岁看见每个人面前都有两只黄满膏肥的蟹,一只用木樨泡的水蒸了,一只用江水酿的酒糟过。

蟹螯即金液,糟丘是蓬莱。

木樨的香隐隐缭绕,混上清酒的醉人香气,再热气一蒸,配上秋日正肥的螃蟹,把一旁的谢岁岁馋的不行。

想!吃!

除了这个蟹双吃,别的菜谢岁岁都没有认出来。但这不影响她的眼泪从嘴角流下来。

直到天色完全暗下去,众人才一一同卫含章见过礼告辞了。

卫含章同管家送走了客人,慢慢往回走,今日和那些口蜜腹剑之辈虚与委蛇这么久,就连他也有几分疲惫。

管家向卫含章回禀了贺礼的处理,顺带将谢岁岁有东西要交给他的事说了。

卫含章脚步微微一缓,须臾便恢复正常。

……

管家将谢岁岁带到卫含章的书房,便合上门退下了。

卫含章靠在椅背上,潋滟的眼半阖,慵懒的用指腹揉揉额间,睨了眼下面站着的谢岁岁,问道:“谢姑娘有什么东西要交给本王?”

虽然也见了卫含章好几次,但每一次见,都能狠狠被美颜暴击清空血条。

她上前几步,把手里的盒子打开放在桌上,然后垂下眼看着那对一动不动的蛊:“王爷,这是子母蛊,持有母蛊的人可以绝对支配服下了子蛊的人。”

好家伙,看着卫菩萨的脸她就讲不出话。

卫含章懒懒嗯了一声,毫不在意地伸出一根手指合上了盒盖。

谢岁岁看他一点也不激动的样子,感觉和自己预想中的剧情发展不太一样。

这种控制人的大杀器诶,原书中男主夙寒渊可想要了,不知道软磨硬泡多少次才哄得谢岁岁把蛊交给了他。怎么到了卫含章这里,人家眼皮都不带抬的。

谢岁岁踌躇了一下,有些不知道该不该再将信交给他。

卫含章此人,好像没有什么可以牵动他心绪的东西。子母蛊这样的东西他都不感兴趣,更别提那封平平无奇的信。

对于谢岁岁来说,那是她远赴千里的执念。

但对于卫含章来说,却未必如是。

卫含章见那小姑娘一脸纠结的样子,手指把衣袖搅了又搅,有些好笑。

“还有什么东西?一并拿出来吧。”

谢岁岁摸着头上的发带犹豫良久,最终还是扯了下来。

发带落在她的手上,一头青丝没了束缚,柔柔的披散开来。

谢岁岁沿着边缘的缝线想扯开发带,结果硬扯了两下发现扯不动。

别催了,秦始皇陵在抠了。

她身上也没有剪刀之类的东西,早知道就提前把信取了再过来了。谢岁岁有点懊恼。

卫含章轻笑一声,伸出手说:“拿来。”

谢岁岁抬头看他一眼,烛光正好投下明亮的光晕,映在卫含章的眼底,显得他的眸光越发潋滟动人,波光流转中竟有几分温柔的意味。

妈妈我又可以了!

但表面上,谢岁岁还是矜持又乖巧的把发带放进卫含章的手心。

卫含章沿着缝线轻轻一扯,发带便被撕开了,里面两张隐隐透着墨痕的纸静静躺在那里。

他没有将纸取出来,也没有多看,只将发带还给了谢岁岁。

这是什么小天使!明明看见了都没有擅自动她的东西,还乖乖把发带递给她,太绅士了呜呜呜。

谢岁岁心里咣咣捶地,手上却小心的取出了那张纸,轻轻展开,试着抚平那些折痕。

她执着信纸,抬眼看向上首的卫含章。

这一刻,她的心情反而奇异的平静了下来。

卫含章还是懒懒的靠着椅背,眸光微抬。不知道在那年的苗疆,是不是有个意气风发的小将军,也曾这样坐在营帐中,靠着椅背,轻描淡写的决胜千里之外。

她认真地开口:“我有一封信想献给王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