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第 4 章(1 / 1)

凭心而论,萧玦生得是极为好看的。

此刻沈祁语虽被萧玦抓住了胳膊,但仍旧环着萧玦的腰。她抬头去看萧玦,额头正好可以蹭到萧玦的下巴。

那双波澜不惊的墨色眼睛里好像盛着一汪深不可见的幽静湖水,配上屋内暖色烛光,从沈祁语的视角看过去,只觉得气氛旖旎。

如果忽略自己胳膊上逐渐用力的手的话。

她退开一步,轻轻喊了一声,“陛下。”

萧玦嗯了一声。

于是整个空间又陷入了难以言喻的尴尬氛围里

但沈祁语其实还好,她的行动都带着只有自己才知道的目的性,每一个小动作都在她预料的范围里。

但萧玦确实真的手足无措。

治国有方的帝王在初次碰到自己未曾涉及到的领域时也会慌乱无措。

只是表面丝毫不露而已。

谁能想象到这是一对已经成婚三年之久的夫妻。

沈祁语冷得紧,但没有萧玦的命令,她并不好直接把他抛在原地自己去休息,以至于只能垂着眼皮与这个不知道到底要干嘛的男人耗着。

萧玦何尝看不出来。

先前随手一抓的胳膊细得好像他随便掐掐就能断掉,足以说明眼前女人身体的单薄。此时正是寒冬二月,她穿得少,之前又落了水,此刻怕是已经是强忍着没开口说冷。

“你先休息吧。”萧玦瞥了一眼侧后方的床榻,声音有些沉,“朕还没到困的时候。”

沈祁语原本空洞的眼睛蓦地亮了一下,她等的就是萧玦这句话。

被子里一早就被放了温暖的汤婆子,所以哪怕只是穿着一身单薄的里衣躺进去也不会觉得冰冷。

沈祁语本就是魂穿,原身落了水身子虚弱的毛病无法规避。她才躺上去没多久,眼睛就已经有些控制不住地想要合上。

但萧玦还坐在凳子上不知道在想什么。

皇上留宿坤宁宫的消息此刻怕是已经传遍了后宫,他大概是没有反悔的机会了。

沈祁语半张脸都埋在杯子里,半眯着眼睛浑浑噩噩地想。

懒得再和萧玦耗,她在被子蜷了蜷腿,闭上眼睛就这么睡了过去。

半夜像是又下了雨,噼里啪啦有些扰人安眠。

沈祁语被搅了眠,下意识皱着眉头翻了个身。

身边空空如也。

她忽地就清醒了。

不似现代几乎随时随地都可以知道时间的便捷,古代的时间总是有些模糊的。沈祁语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只是往窗外看时除了黑什么也瞧不着。

约莫是半夜吧。

她又把视线挪回来,放到正前方单手撑着脑袋打瞌睡的明黄色身影身上。

蜡烛在燃烧殆尽的边缘,屋里的碳火早就灭了,说不冷是不可能的。

在这样的情况下,萧玦宁愿独自坐一晚上也不愿意与自己同被而眠,实在是有骨气的很。

沈祁语微微弯弯嘴角,又把被子往上拉了点,翻了个身,再次睡了过去。

再次醒来,已是日上三竿。

“.....”沈祁语睡眼惺忪,往空无一人的房间里看了一圈,确认萧玦已经走了,这才喊了一声,“雨杏,什么时辰了?”

门开了又关,雨杏端了盆热水过来,脸上的忧意有些挡不住,“回娘娘,现在已是巳时了。”

沈祁语反应了一会,也就是快到了吃饭的时候了。

“陛下什么时候走的你可知道?”她起身随意批了件斗篷,就着雨杏端过来的水洗漱。

雨杏低头,“陛下....陛下今早卯时走的。”

卯时。

沈祁语洗漱的手一顿。

凌晨五点到七点这个时间段走,看来萧玦确实能忍。只是可怜他身为一个帝王,竟白白挨了这么久的冻,早上的早朝也逃不掉。

当真是劳模,嘴硬的那种。

“娘娘。”雨杏小声唤了一声。

沈祁语抬头看她。

“陛下留宿坤宁宫的事情后宫已经传遍了....”她说得有些小心翼翼,“今早坤宁宫已经有好几波嫔妃们过来请安....”

“请安?”沈祁语反问一句。

请什么安?

请个打探消息的安。

萧玦在她那坐一晚上,引得她这坤宁宫真是好不热闹。

雨杏声音越发低微,“奴婢以娘娘身体抱恙还未醒为由,让她们先走了。”

这个理由看似正常,但若是将萧玦昨夜在她这里留宿的消息结合起来,那便生出了一股子明晃晃的暧昧与炫耀。

皇后这个位置的诱惑力已经足以让人眼红,跟别提帝王的独宠加成。若是能怀上个男孩被封太子之位,那以后皇太后的位置便坐稳了。

也难怪她们会这么迫不及待地过来请安。

“知道了。”她摆了摆手,“你去把窗户开开吧。”

总归是她那句不会吹枕边风带来的麻烦。

自古帝王多疑,这句话当真是一点也不假。她只是微微透露出自己并没有那么蠢笨萧玦就给她找了那么多幺蛾子,以后若是更加聪明一点,也不知道萧玦是不是也会想方设法废了她的后位。

冬日的风刺骨又干燥。

沈祁语迎着风,眯了眯眼睛。

只是这一切都是逃不掉的,无论是后宫里的挑衅和萧玦的怀疑,她都是逃不掉的。

只要她一日顶着皇后这个名头活在这里,后宫里针对她的阴谋诡计就不会停,而这些恶意并不会因为她聪明与否有任何改变。

至于萧玦。

是她主动招惹上去。

这深宫注定是困不住她的。

沈祁语想了想,“本宫醒了之后,若是还有人过来请安便把她们都请进来。”

避而不见始终不是长久之计,她既然已经选择专攻萧玦,就必须让萧玦看到她的实力。

聪明和拿下萧玦不是伪命题,当皇后与走出深宫也不是。

她偏要开辟一条皇后涉政的道路。

要聪明到能引起萧玦的警觉,也要聪明到借萧玦稳固自己的后位,同时还要聪明到让萧玦心甘情愿地帮自己搞事业。

道阻且长。

窗外竟不知何时下起了雪。

沈祁语坐在窗户旁边拿着话本看得专注,一个不留神,眼睫上忽地覆上一片轻薄的雪花。

雨杏为她关上窗户,“娘娘您少吹点风,花贵人过来请安了。”

沈祁语顿了顿。

要说这花贵人,她还是有点印象。原因无他,原身在这后宫里过得实在不算好,日日独坐坤宁宫,孤独得紧。直到花贵人进了这后宫,两人误打误撞认识,这才有了一个偶尔可以说说话的人。

若非要从这深宫里摘出一个对原身好的,那也只有花贵人了。

沈祁语点头,“让她进来吧。”

不比刚开始遇到的欣妃,花贵人的性子可以说得上温柔。

沈祁语扶住她微微弯下的身子,“免礼了。”

好姐妹相间总是免不了一顿亲昵的寒暄,沈祁语笑得浅,但对于花贵人的关心也算得上句句有回应。

“这是臣妾这半月在广灵寺祈福求来的。”花贵人拿出一道平安符,“臣妾不知陛下为何突然留宿在娘娘这里,但也知道些后宫里的事情。这平安符娘娘您留着,臣妾也帮不上什么忙,但还是希望娘娘您能好好的。”

古代最是重礼仪,沈祁语把“你我相称”四个字咽回肚子里,声音放得很轻,“那便谢谢你的好意。”

花贵人莞尔一笑,却又像想起来什么,变了脸色,“娘娘,臣妾昨日从广灵寺回来,在宫外一些世家弟子那听闻陛下发了好大的怒气,昨晚娘娘可曾受什么.....”

沈祁语怔了怔,反应过来,“未曾,陛下待我很好。”

想了想,她又道,“你可知陛下为何发怒?”

花贵人点头,“听说是因为科举的问题,今年考出来的状元被说成一无是处了。”

沈祁语蓦地抬头。

她好像突然听到了自己的心跳声。

古代科举三年一举行,各人才鼎力厮杀,院试乡试会试殿试,一级一级往上爬,但最后真的能得到重用的只有三鼎甲。

更不论这其中可能会有世家暗中插手。

萧玦在朝堂上的形象一向认真狠厉,对于人才的重用更是到了事必躬亲的地步。此次科举成绩不理想,大概使他极为头疼。

但这不是正是自己的机会吗?

如果能拿出一套可以解决他心病的方案,她走出这深宫干政的日子简直触手可及。

现代化教育无论是体系还是模式都已经相当成熟,她虽不算太了解,但作为一个老师,基本的流程她还是十分熟悉的。把现代化教育方阵放到这个朝代,人才的出现绝对是目前的好几倍甚至是十几倍。

如果萧玦悟性大,再配合他目前原有的治国模式,国家的文化强度极有可能在近几年有一个质的飞跃。

她的机会来了。

“娘娘?娘娘?”花贵人叫了两声,“怎发呆发得如此专注。”

沈祁语一愣,“没,只是想到了一些事情,一不小心便走神了。”

心都在烫。

天在助她。

雪停了。

沈祁语把花贵人送到门口,捏了捏她的手,“近几日冷,你记得让你宫里的人多给你添点碳火。”

花贵人欠身,“谢娘娘挂心,臣妾就先走了。”

下过雨的道路有些滑,沈祁语靠在门檐上,目送着花贵人的越走越远。

被这冷风吹了两下,心里的滚烫才算慢慢降下来。

正欲回去,侧方的道路上忽地传来一阵尖锐的高喊,“陛下驾到!”

沈祁语转过头,“.......”

“奴才参见皇后娘娘。”太监过来行了个礼,“陛下今夜留宿坤宁宫,晚膳也与娘娘一起吃。”

“.......”

是怎么的,他金刚不坏之身冻不坏是吗?

沈祁语拢了拢斗篷,欠身行礼,“臣妾参见陛下。”

作者有话要说:呦,现眼包来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