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第 8 章(1 / 1)

那雨断断续续下了一整夜。

可能是心中时时刻刻告诫自己晚上睡相不要过于豪放,以至于沈祁语只觉得一整晚都睡得不太安稳。

早上醒的时候,床榻外侧是没有温度的。

萧玦不知何时已经走了。

沈祁语起床洗漱好,独自前往了大厅。

沈家算上下人,人口众多,府内也算得上热闹。

只是一个拐身的功夫,那大厅里上上下下十几个人便将目光全都钉在了她身上。

沈祁语:“.......”

早上好。

“臣妾参加陛下。”

“参见皇后娘娘。”

两种不同话术的请安同时响起,后者瞬间将沈祁语的声音压了下去。

虽说是一家人,但身份摆在这里,再怎么亲密,在萧玦面前还得是做做样子的。

萧玦点了点头。

他神色如常,沈祁语并未看出来他脸上有丝毫的倦怠。

也不知道他到底什么时候走的。

“用膳吧。”萧玦起身,瞥过沈祁语一眼,“此番用过午膳朕与祁语便回宫了,有时间会再过来。”

沈祁语微愣。

竟是让她睡到自然醒直接用膳吗。

罢了,出宫的目的竟然已经达到,沈祁语悬着的心也放下不少。众人一同乐呵呵地用过午膳,在沈敬的带领下,浩浩荡荡送两人上了马车。

沈祁语小心翼翼观察萧玦的脸色。

萧玦到底是有些倦了,他捏捏眉心,看沈祁语一眼,“看着朕做什么?”

沈祁语犹豫两秒,“陛下可是没有休息好?”

倒不是真的关心萧玦有没有休息好,但和他打好关系也是不能忽略的任务。

“皇后呢?”萧玦不答反问,“皇后昨夜休息的可好?”

沈祁语一哽,“臣妾....休息的很好。”

萧玦冷笑一声。

她当然休息得很好,整张床都被她一个人霸占了她当然休息得很好。

“如若坤宁宫的床不够大皇后可千万要直言。”萧玦面无表情,咬牙切齿,“朕当真是怕皇后因为床小而休息不好,以至于后宫大乱。”

沈祁语:“......”

那便是休息得不好的意思了。

她不好意思地笑笑,“陛下.....言重了。”

萧玦却不再理她。

沈家离皇宫的距离不算小,沈祁语闲着无聊,便将车帘扒开一道小缝,眨着眼睛有些兴奋地往外瞧。

知道马车又开始驶入繁华的商业区,她这才发现有好多官兵在不同的房梁上系绳子,挂油纸伞。

像是在布置着什么。

沈祁语安耐不住好奇心,回头喊了一声,“陛下。”

可萧玦好像已经撑着头睡着了。

沈祁语盯着萧玦,忽然有些微微出神。

她有些好奇,如果把萧玦这种类型的男人放在现代娱乐圈,会是一种什么类型的偶像呢?

不似她那个时代的大多数明星那般很有少年感,萧玦的长相更偏锐利一些。

他的五官很锋利,微微上挑的眼眸在不笑的时候很难给人亲和感,再配他帝王的身份,每当他看向某个人的时候总会带上一股让人根本无法忽略的压迫感。

是个十足的浓颜系帝王。

也难怪沈祁语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会感觉到害怕。

也只有像现在这般他闭眼歇息的时候,沈祁语才有胆子和机会好好看看他了。

沈祁语想的出神,对面原本闭着的眼睛却忽然毫无预兆地睁开了。

萧玦抬眸看她,“你要盯着朕看多久?”

沈祁语看着他那双根本没有任何睡意的眼睛,心里一咯噔。

原来没睡。

“陛下风流倜傥天人之姿。”沈祁语微微一笑,道,“是臣妾一不小心看入迷了。”

“......”萧玦坐起身子,伸手绕过沈祁语,轻轻把车帘抬了个缝,“再过半月就是雨水,官兵在布置场地,为当天的欢庆活动做准备。”

沈祁语翻了翻原主的记忆,明白了。

雨水,即二十四节气之中的其中一个。

当朝民风质朴开放,在传统习俗上总是保持着热忱。每年雨水这天,举国欢庆,各地按照自己的习俗举办活动,只为祈祷今年可以风调雨顺,粮食可以有很好的收成。

沈祁语眼神放光,“那臣妾当天可以出来玩吗?”

萧玦看她一眼,“出来?你确定?”

这带着挑逗的反问把沈祁语问得一懵。

怎么,难道皇后是不可以偶尔出个一两次宫透透气吗?

“我现在随便让个人去大街上喊一声皇后来了。”萧玦关上帘子,道,“你要不要猜猜会是个什么场面。”

像是怕沈祁语不理解,他又说:“朕与你结为连理那一天,京都无人不晓。”

沈祁语懂了。

说白了,她和萧玦的身份就是和现代的明星没什么区别。

走路上如果被认出来会被围住的那种。

沈祁语眼里的光没了。

萧玦见她这般,笑了一声,“今年的雨水祭祀,恰好轮到了京都。”

砰的一声,沈祁语眸中光芒又起。

雨水祭祀这一说是有讲究的。

由占卜师带头,率领一支祈雨队伍,在每年的雨水这一天于不同的地区展开活动。

用现代话来说,就是全国巡演的意思。而且全国巡演肯定需要特邀嘉宾,若是这个地点轮到了京都,这样大型的祭祀活动,皇帝和皇后的带头作用那便是少不了的。

沈祁语正想开口,萧玦忽地又问了一句,“你是不是长个子了?”

沈祁语没反应过来,“啊?”

萧玦道:“今日回宫让人给你量体做件新的凤袍吧,几日时间一众裁缝赶赶工,应该是来得及的。”

这下沈祁语倒是反应过来了。

天子天后祭祀,当着龙袍和凤袍。

回到宫中,已是傍晚时分。

因马车里有天子,故二人从皇宫正门而入。沈祁语免费欣赏了一番热闹繁华的故宫,于养心殿前与萧玦分离。

“朕今日便不去坤宁宫了。”他眉目间泛着疲色,道,“还有些奏折需要批完。”

沈祁语倒是有些意外。萧玦身为一个帝王,想去哪里不想去哪里何至于跟她一个皇后解释原因。更离谱的是,萧玦像是根本没反应过来自己在跟她解释着什么。

这是个好兆头。

至少二人关系并非再像之前那样,说上几句话都难。

不用两人挤一张床,沈祁语虽求之不得,但仍旧是装了装样子,“陛下日夜辛劳,着实让臣妾心疼。”

萧玦看她一眼,不再回话,只是摆了摆手,率先下了马车。

沈祁语浑身一轻。

等到她回到坤宁宫洗漱完量完身围,天色已经彻底黑了下来。

宫里各个地方的灯笼都接二连三地亮起,皇宫似乎从热闹变为了静谧。

沈祁语唤雨杏准备准备了纸笔,坐于案前准备开始编写“散文”。

若是说直接拿一套完备的教育方案出去肯定是不现实的。

首先这里是古代,现代化教育的某些思想在这里是注定不可能被接受的,比如男女平等,比如一夫一妻。所以暂时先不要想这些不切实际的东西,最重要的,还是先披着写心得的幌子写出一副最基本的教育形式。

譬如大力开设学堂,譬如平民百姓与贵族子弟都可以上学。

夜深人静,养心殿与坤宁宫却灯火通明。

毛笔于宣纸上落了又抬,黑色的笔墨晕开又干涸,三两勾勒之间,就成了好几个气势雄浑的字。

平民百姓也可上学。

萧玦抬笔,狭长眼尾在烛光映照下显得比平日看着要温和一些。他垂眸盯着自己自己写出来的字,思绪放得有些远。

在他还陷在夺嫡深渊里难以抬头时,科举选出来的状元恰好在京都被赐了一套宅子。

面对不知日后在朝堂上到底有何作为的新人官员,为了以防万一,所有皇子都对他采取了拉拢的态度。只是方式有些不同,或诱惑或威胁,搅得让人有些不得安宁。

可一个平民出声的状元如何见过这般仗势,空有满腹学识,在官场上因为胆小仍旧是栽了跟头,落了个惨死的下场。

那可是三年才堪堪选出一个的状元。

也是近二十年来唯一一个从平民百姓中杀出来的状元。

寒窗苦读十年,惨死京都。

可贵族与士族子弟则不一样,他们自幼上学,家中权势庞大。单是背景就可以获得大多数想都不敢想的优渥条件,更何况这里世家子弟来往密切,谁也无法保证谁在背后到底干了些什么。

到底还是这些世家子弟竞争太小。

不知道怎么的,脑海里忽然就出现了沈祁语那张带着讶异的脸。

“为何平民百姓不可以上学?”

是啊,为何平民百姓不可以上学。同为一国百姓,为何在受教育这方面有着如此不同的待遇。

如是想着,那娇滴滴的声音又问了一句,“那臣妾当天可以出来玩吗?”

萧玦拿着笔的手一顿,“.......”

“.....”他放下毛笔,将纸折起来放在一边,喊了一声,“来福。”

原本站在角落里昏昏欲睡的小太监来福赶忙诶了一声,跑过来弯下腰,“陛下有何吩咐?”

萧玦淡淡道:“凤袍。”

来福懵了一瞬,但很快便反应过来了,“今儿下午已经安排人给皇后娘娘量过体围了,半月下来上百个裁缝连夜赶工是可以做出来的,陛下放心。”

“都赏。”萧玦点头,“不用吝啬。”

来福看了看自家陛下的脸色,又道:“三年了,听那给皇后娘娘量体围的奴才说,皇后娘娘的个子长了一些,而且....之前的衣服除了腰围,哪哪都小了。”

萧玦顿了顿,转过头看来福。

他如何不懂来福的意思?

“你对朕的皇后。”萧玦神色晦暗不清,声音有些沉,“很感兴趣?”

来福大惊,慌张跪地,“奴才哪敢呐,奴才...奴才只是为陛下感到高兴.....”

萧玦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是挥了挥手,“下去吧,不要再有第二次。”

来福慌忙退下,背后冷汗如雨,只觉得伴君如伴虎这话当真是说得一点错也没有。

养心殿的门被关上,偷跑进来的冷风轻轻扫过萧玦的脸,也吹散了不知从何而来的燥热。

与沈祁语成婚的时候,她芳龄刚过十六,刚刚及笄一年。那个时候她个子还不算太高,微微垫脚才可以到自己胸口。

但现在....萧玦想了想。

不垫脚头顶可以到自己肩膀了。

想着想着,萧玦眉头又皱在一起。

沈祁语长个子的速度不算慢,为何前两年的时候他并未发现她的凤袍已经有些小了....

萧玦:“......”

他以前并未刻意关注过她。

她也不说。

明明是个倔强性子,外界为何都传她温柔淑娴。

他忽然又想到了床上那无数次朝自己蹬过来的脚.....

养心殿的门又被敲了敲,来福声音带着怯意,“陛下,明日的晚膳可要去坤宁宫用....厨子那边已经在准备食材了。”

萧玦抬眼,想了想,道:“好。”

作者有话要说:来了来了,我佛糍粑(闭眼,双手合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