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建设鼻孔朝天的说完这些话，又眯起芝麻大小的眼睛仔细打量起江皎的身板。
他有些不满的指指点点，“你这么瘦，该不会不好生养吧？我告诉你，我可是我爹的独苗苗，是一定要延续子嗣的，还有，”
王建设顿了一下，眼里嫌弃更浓，“你怎么皮肤那么黑？果然是乡妇，长相就是见不得台面，不知道的还以为我娶了块煤炭。除了我，估计也没人能看得上你，等你嫁进来以后，你要知道感恩，平时我叫你干嘛就得干嘛！”
“还有，既然你是乡下人，在乡下一定也做惯活了，为了以防止你来城里不适应，进门后，家里所有的家务就都交给你了，我爸妈年纪大了，可不能再干这些琐事。”
江皎被气笑了，她的眼眸此时无比幽深，压着怒气继续听这张狗嘴里还能吐出什么话。
王建设说完这些，拿起手边的搪瓷杯喝了一口水，眼珠子滴溜溜转了转，回忆有没有漏说的，等确定无误后，姿态高傲道：“我说完了，你有什么想补充的吗？”
江皎骤然出声，“彩礼呢，还没谈呢。”
王建设的表情当即一变，像是被踩到尾巴的猫，难以置信道：“你能嫁进城里已经是天大的造化了，你居然还想要嫁妆？你也不看看你自己的样子，你配吗？”
江皎冷笑，目光落在他稀疏的毛发上，幽幽问：“这位同志，你肾还好么?”
王建设脸一黑，声音里透着火气，呛声道：“你什么意思？”
江皎嘴角溢着冷笑，火力全开，“瞧你才三十吧？脸歪嘴斜和个歪嘴龙王似的，我都怕嫁给你半夜看见以为遇鬼了，呵呵，三十就秃顶，表明了肾功能不行，再看看你皮肤蜡黄，印堂发黑，一脸的肾虚样儿，还想着生六宝，还男丁呢？我瞅着你都不像是能发芽的种儿，我呸，青天白日做大美梦，真是小刀拉□□——开了眼儿了。”
王建设被这么怼，表情立刻阴沉得能滴出水来。
“哦，我忘记了。”江皎突然一脸惊讶的捂住自己的嘴，眼睛肆意的上上下下打量他，讥讽道：“你这身高有没有一米六啊？你说你要是真有了孩子，以后孩子大了，别的男人是高大威猛，只有你家的，娇小玲珑。”
“江皎，我他妈撕烂你的嘴！”王建设一拍桌子就甩起手臂就想来一巴掌。
但江皎眼睛一眯，直接一把捏住了他的手腕，狠狠一握。
嗷——
王建设发出一声痛呼，额头溢满汗水，“你这个贱人，快点放开我！”
江皎伸手一拉一推，他就像是一团软乎乎的面团，直接被人玩儿似的砸在地上，摔了个屁股墩。
王建设感觉身上哪儿哪儿都疼，面子里子也丢了个干干净净，他伸手颤颤指着她，“泼妇，你居然敢怎么对我，我们相亲的事情就此作罢，我死也不会娶你这么个女人！”
说罢，他逃也似的夺门而出。
“好！”旁边不知是谁先起的头儿开始鼓起掌来，很快大家都开始鼓掌。
有个姑娘俏声道：“江同志你可真是女中豪杰，对待这种不要脸的家伙如秋风扫落叶般利索！”
还有大叔开口，“没错，头一次见到这么普通又自信的男人，简直就是丢男同胞的脸！”
“没错！同志你教训的好！”
这世道女人家艰难，但在坐有不少人家里是有女儿的，所以听见刚刚那些话，大家都气的不行，一年两胎，连生六宝，这是把女人当老母猪呢？
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德行！
江皎拱了拱手，“嘿，这也是他说太过分了，我才忍不住的，打扰大家吃饭了！”
一个服务员麻利的端上来一盘红烧肉和一大碗米饭，大声道：“这位同志，这是我家大厨送你的，说是给你压压惊，你刚刚做的很好！”
江皎有些意外，但她大方的收下了，笑道：“帮我谢谢他！”
服务员露出一个和善的笑容，转身继续忙去了。
江皎坐下来和杨冬开始享用美味。
这王建设也真是抠，说要来国营饭店吃饭，却一个菜都没有点，只喝白水。
大厨做的五花肉肥而不腻，酱香味十足，再加上这年代的猪都是人工饲养的，不是饲料猪，肉质好，烧出来的味道特别香，江皎把肉吃完后，直接就着汤汁多干了一碗饭。
杨冬也跟着吃了，但她心不在焉的，好多次张嘴想说话，却又闭上了嘴。
吃完饭后，江皎有些犯困，但她赶着要回去做肉干和肉松，便站起来说：“娘，我们走吧。”
“哎！”杨冬赶紧跟上。
路上，许多小孩儿裹着花袄子，戴着手套，小脸冻得通红在街上跑来跑去，童言童语的欢笑声似乎能将一切烦恼散去。
江皎突然出声，“娘，你刚刚给我红头绳是为了相亲吧？”
她也不傻，这么明显的事情很快就发现了。
可笑她还以为是对方良心发现，心疼自己。
杨冬尴尬道：“不管怎样，都送你了。”
江皎眼里掠过讥诮，看向她，“娘，外婆是怎么劝你的？”
杨冬不敢看她的眼睛，别开头嗡咛道：“其实她也是好心，只是不知道这人，这人......”
江皎却不给她逃避的机会，眼里目光清亮，“这人是表哥介绍的，他要是真有说的那么好，表哥会不把人给表姐？他们才是一家人。”
“刚刚那人你也见了，就是把我当一个生育机器，要是我嫁进去了，怕是迟早有一天死在生育台上，你愿意见我死吗？”
杨冬心狠狠颤了一下，旋即沉默，她一直以为娘家人虽然有些瑕疵，但本质上都是好的，可今天的遭遇，却让这个信念动摇了。
那些人，真有这么好吗……
她想了又想，没有得出答案，抿着唇说：“等会回家后，我会向他们说明情况的。”
正如她闺女说的，要是真嫁入这么户人家，怕是后半生就毁了！
江皎的目光在她懊悔的脸上停了几秒，随后移开去，轻声道：“快走吧。”
一路沉默。
两人走进杨家院子的时候，一直注意着外头动向的郑春花立刻裹着袄子出来，一双吊眼里精光四射，“咋样了？”
杨文瑞听到外面的动静，在屋里急切道：“她们回来了！”
于是大房一家四口人也忙不迭裹着衣服出去，这次相亲可是意义非凡，象征着能不能在未来亲家面前挣脸，马虎不得！
江皎和杨冬把背篓放下，将里面买的年货掏出来。
杨冬闻言表情一僵，随后站起身认真的看向老太太，“妈，这门亲事我不同意！”
郑春花一下子急了，跳脚道：“咋了？这是发生了什么？明明是一件顶儿好的亲事啊？”
江皎被气笑了，“不知道外婆说的好亲事指的是，秃头、脸歪嘴斜、个小心大，连生六宝吗？”
郑春花嘴角一抽，茫然的看向她。
江皎上前抱胸，居高临下的看着这老太太，幽幽道：“这亲事那么好，要不外婆自己上啊？”
老太太脸黑了，但还没来得及说话，大房的几个人就熬不住了。
杨文瑞又心虚又急切问：“表妹，男方对你满不满意啊？”
江皎嘴角勾起，“满意，当然满意了，满意的都给我跪下了！”
杨文瑞原本窃喜的脸渐渐僵硬，“啥意思？”
江皎吹了吹拳头，“被我揍的啊！”
大舅舅杨忠军也顾不上维持那张老好人的表情，急的都破音了，埋怨道：“你咋能打人呢？那可是文瑞女朋友的亲表哥，你这不是坏了两家关系？”
表姐杨娇花则是关注点偏了，“那个王建设能生孩子？”
江皎看了她一眼，心里秒懂，冷声道：“当然了，不然咋一上来就提一年双胎呢，我看他虽然个头小，人丑，但那方面龙精虎猛呢！”
杨娇花立刻不依了，扭头看向大舅妈委屈道：“妈，你看那王同志是能生的，我不管，我要和他相亲！”
徐秀花也咂舌，看向丈夫和儿子，傻眼道：“文瑞，你不是说他不能那啥吗……”
杨文瑞眼下有苦难言，丧着脸劝：“妹，他真不适合你！他这人大男子主义太重，你嫁进去会吃亏的！”
可杨娇花已经什么都听不进了，开始闹腾起来，“我不管，哥，我就喜欢男人味儿足的，你要是不安排我和他相亲，我就不认你了！”
“妹......”
江皎冷眼看着这一幕，偏头去看面目呆滞的杨冬，“妈，看懂了？”
杨冬没说话。
江皎目光又落在老太太身上，啧了一声，“晦气，我要出去透透风！”
说罢，她就背着背篓出门了。
熟门熟路来到后山上的旧庙里，她一眼就看见林松寒顶着那张俊脸正慢条斯理搅动着锅里的汤汁。
男人额头光洁而饱满，浓眉大眼，一双点漆眸里蕴着凌厉的光，好似蛰伏的猛兽，瞬间就能给敌方雷霆一击，侧颜轮廓深邃，鼻梁高挺迷人。
往下，男人的身板也极其优越，虽然套着大衣，脖颈还是能看出长期训练的痕迹，敞开的衣领却露出深邃的锁骨，胸肌撑起衣衫，隐隐有丝汗水滚落，没入深处消隐不见，这种似有若无的蛊惑更加勾人，让人心痒难耐。
似乎是察觉到有人在看自己，他侧过脸对上她的视线，疑惑，“我脸上有什么东西么？”
江皎眼睛直勾勾的，想也不想就秃噜嘴道：“你扣子能多扣开两颗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