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第 5 章(1 / 1)

05

显然我低估了面前的揍敌客。

他面无表情地看着我,就在我以为他可能已经被我“说服”的时候,他冷不丁地疑问道:

“我帮助你?”

我的心一下提了起来。

他的语气不太友善。

“我从来不会为人提供帮助,”他平淡地道,“除非我需要从他身上得到什么。”

我问:“如果我现在向你求助呢?”

“这是另一种情况,”他说,“无论如何,我不喜欢这个词。”

谈话暂时陷入僵局,显然,他无法说服我,我也无法劝服他。

我稍微侧过眼,墙上的时钟显示,距离我对他的催眠失效还有十八个小时。

“我饿了,”我改变了话题,问他,“这位先生,能请您和我一起出门吃顿饭吗?”

我带着玩闹的笑意,对他眨眨眼睛,试图做出一个俏皮而不讨人厌的表情。

他说好的。

但是吃饭并不是我的主要目的。

我的好朋友送上门来可以利用的机会,还没完呢,我的计划向来都是人尽其用。

我找了个换衣服和整理妆容的借口,躲进房间里,从床垫底下翻出备用手机和新号码卡,用上我最快的速度给警员朋友发了条信息,告诉他某栋大厦有疑犯出没。

将备用手机和一次性的号码卡塞进包里,我若无其事地走出房门,揽起了致命男友的手。

“我准备好了,亲爱的,我们出门去吃晚餐吧。”我越来越适应自己的新身份,扮演陌生人的恋人扮演得越来越得心应手。

他点头同意。

我顺势说出一家餐厅的名字,和他商量就去这家用餐如何,他仍然大方地同意了。

我逐渐发现了一件有趣的事情。

虽然通过催眠获取的恋人身份是虚假的,面前的这位杀手先生应该也不会真的对我有恋人的悸动感,但是他似乎是个很有责任感的家伙,认定了我的【恋人】身份后,在他可以允许的范围内,非常大方体贴、不吝付出。

在此以外,他就显得十分不近人情。

比如餐厅的侍者将菜单角落里无人问津的落魄甜点包装成更加高档的外壳,试图诱惑他当个大冤种买下时,他的回答是,面无表情地看着对方,直到对方自己流着冷汗,心虚退场。

“最近的骗子越来越多了。”在那之后,他甚至还用抱怨的口气对我道,“真是麻烦。”

我只能回以微笑。

只是这个程度还不能被称之为骗子,也绝对没有到让你困扰的地步吧。

杀手先生看来有一种特殊的幽默感。

我假装被窗外的风景所吸引,静静侧脸往外看去,繁华都市的夜晚会比白天更令人震撼,灯红酒绿,车水马龙。

这座城市近期接连笼罩在一系列有预谋的杀人案的阴影中,真凶就坐在我身边,比谁都坦荡镇定,哪怕各大报纸电视台都正在掀起一波探究他家族的狂潮。

时间差不多了。

我演出些许的诧异之色,喃喃自语,发出疑问声:

“咦?”

餐桌对面的青年不出所料地关怀问道:

“怎么了?”

“没什么……”而我眨眨眼,目光一错不错地紧盯着不远处一个快步走过的身影,“是我的朋友……就是那个想去调查揍敌客的朋友,我看见他了。”

“不知道他要去做什么,”我收回视线,接着问,“但应该是别的任务,而不是去调查揍敌客了吧,毕竟我都给过他钱,还叮嘱他了。”

我的目光已经收回来了,面前的揍敌客却没有。

他若有所思地盯着玻璃窗外行色匆匆的男人看了一会儿,然后站起来,说了一声要去洗手间。

“那你去吧,”我说,“我等你。”

他离开了。

我拨了拨头发。

我那天真可爱的警员朋友当然不是去调查揍敌客的,他是被我的匿名短讯骗去调查其他案件的。

我和他太熟,对他经手的案件也了解得不能再了解,深知挑出哪一件一定能引他出门。

晃了晃侍者刚倒上的酒杯,我算了算时间,距离催眠失效还有十七个小时。

短短的相处中,我摸索出身边这位揍敌客家的杀手大概的性格,杀人只是他的工作,不是他的爱好和习惯。

除非必要,他懒得动手,就连杀我以前都会先发出预告,试着看能不能用恐吓来处理我给他带去的麻烦。

他要是直接动手杀我,就不会有这么多后续了。

每个人的行为都是有定式的,抛去临时起意的不确定因素,只要他能肯定我的“朋友”其实已经彻底放弃了追查他的想法,他应该也不会动手。

我要打一场拖延战。

我从包里拿出手机,和之前一样,我什么应用都没有打开,它却还在微微发着烫。

我将它放到桌上,从隔层里拿出出门以前塞进去的备用机和号码卡,好整以暇地给“朋友”发消息,指点他更改目标场地。

他语气不太好地质疑我是不是在耍他。

【你没得选择。】而我回答。

毕竟他完全找不到关于那个嫌犯的线索,只能把我的话当成唯一的救命稻草。

其实找不到才正常,那家伙是被我藏起来了,我的催眠能力又不是凭空得到的,它需要锻炼实战。

具体的细节没什么好回忆的,我中断了思绪。

……

距离餐厅不远的大教堂响起了钟声,时间一点一滴的流逝,指挥着“朋友”绕着城市跑了一整圈后,我进洗手间发送完最后一条消息,干脆利落地扔掉了通讯工具,掰断号码卡,冲进了下水道。

回到座位,熟悉的面孔映入眼帘,“朋友”的搭档已经锁定了信号追到了这里,他巡视了一圈众人,迅速锁定到我身上,走上前来,压低声音问道:

“塞西莉亚,你怎么在这里?”

“我来吃饭。”我回答。

“两个人?”他看了眼桌上的餐具。

我苦笑:“我好像被放鸽子了。”

他露出同情表情,接着问:“你刚才在这里有没有看见可疑的人或者可疑的事?”

“没有,”我假装一头雾水,“怎么了?又发生什么可怕的案件了吗?”

涉及到正在调查的案件重要信息,他含糊其辞,这家伙对我的信任度不算高,我之前一心扑在其他事上,也没来得及修正这一点。

没关系,以后再说吧,事情要一件一件做。

寒暄了几句,把人哄走以后,我直接向可怜的朋友打探消息:

“我在餐厅吃饭,遇见你的搭档了,他好像有什么心事,你们是发生什么了?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吗?”

可能是因为刚收了我的钱,他对我的态度越发好了,将一切和盘托出:

“我们抓到那个一直没落网的杀人魔了!今天有神秘的信息说有线索,让我跑遍了整个城市,我本来是没指望能发现什么的,但是最后真的抓到那家伙了!”

我:“这是好事,恭喜。”

他:“不,这背后可能还有隐情……你要是有空,明天我去找你谈谈。”

我:“看情况吧,最近可能要开始忙写论文的事情。当然,如果你真的需要我,我一定会去的。”

还有十六个小时。

被我引去追朋友的揍敌客还没有回来,但我丝毫不担心。

在限定时间之内,他一定会回到我身边的。

我招来店员,递出卡,买了单,慢悠悠地起身,一个人往回走。

因为对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已经有了规划,所以我一点也不着急赶回家。

这一系列的事情以后,我已经有了能够确保一定时间后,那位揍敌客家的杀手男友会重新出现在我面前的计划了。

先去逛了书店,预订了几本书,在中心广场欣赏了矗立在正中央的雕像,又去音乐会捧了喜欢的钢琴家的场。

路上遇见认识的人,和对方闲聊了几句,他身上一股刺鼻的烟草味,我微退半步,站在了风口,确保自己能少闻到一点那气味。

天已经黑了,我找了个洗手间洗了把脸,对着镜子把眼睛揉红,虽然搞不懂那位杀手先生有没有在我家附近,但做戏做全套,我还是假装出一副被放鸽子的可怜模样,失魂落魄地挪着走在回家的道路上。

努力是有回报的。

我兢兢业业的表演迎来了它应有的观众。

“塞西莉亚。”家门就近在眼前,我正要推门而入,黑发青年就不知道从哪里蹦出来,喊了一声我的名字。

我定住脚步,转过身看他,害怕自己演技不到位,伸手捂住了下半张脸,低下脑袋。

他说:“抱歉,临时有事,没能陪你吃晚饭,希望你能理解。下次我会尽量协调好工作和你之间的矛盾的。”

协调这种词用了白用。

他的说辞完全无法打动我,但我还是装出一副体贴的模样,小声地道:

“没关系……我还能见到你就好了,我还以为你走了就再也不回来了。”

才不会。

我有底牌。

他回答:“不会的。”

然后又很自然地问我:“不进去吗?”

我依言打开了门,然后走进去,他也跟着进入,我关上门,问:

“我能问问你刚才是为什么……”

“就是工作上的一点事。”他不愿意透露详情。

我只能说好吧,然后换了鞋去屋里倒茶。

“那你吃了吗?”在他面前摆好茶杯,我问,“要点外卖吗?”

“可以。”他很干脆地点头。

然后跟个大爷似的没有动弹。

看来是等着我伺候。

我这辈子都没伺候人,他可真是会享受。

鉴于人设,我只能先把这口气咽下,扮演好自己逆来顺受的乖乖女性格,拿起手机替他点外卖,点之前还贴心地问了他的喜好。

有人伺候他是真能受着,非常坦然地就收下了我给他点的这顿外卖,过程中还一顿挑剔。

我在心里念叨了两句“这可是揍敌客”“不一样的素材”,才终于把起伏的心绪硬压下去。

门铃响了,外卖员上门了,揍敌客先生还是和大爷似的坐在原位,眼睛都不带动一下的,我微笑着起身去取外卖,脑子里闪过了一万个折磨计划。

我可以演受气包,但大哥你不能真当我受气包啊。

于是,接下来的时间,我就刻意微笑着一眨不眨地看着他吃饭。

正常人这个时候都会感到不适,但他被我盯了这么久、盯得这么专注,却愣是一点不好意思的反应都没有,他甚至还很警惕地问我:

“你也没吃晚饭?”

我:“……吃过了。”

“饿了?”

我:“不饿。”

于是他直截了当地问:“那你为什么一直看着我。”

我:“嗯……因为你好看,我忍不住。”

他点点头,表示理解,然后拿起餐具继续进食,还不忘对我的夸赞点评一句:

“我也觉得。不过你最好还是快点习惯比较好。”

我:“……”

真有你的。

这家伙怎么感觉脑子不太正常?

在我复杂的注视下,他眼睛都不眨地吃光了饭盒,还指挥着我给他倒了三杯茶,接着瘫在沙发上,两眼放空,乌黑长发披散在沙发上,像是只失去梦想的咸鱼。

“不是很好吃,”他还附带了一句嫌弃,“下次换一家。”

不好吃你还全吃光了——!

算了。

看在他被我骗着跟在警员屁股后面跑了大半个城市以后,我不和他计较了。

我很大度地收拾了桌子去扔垃圾,借着机会,在厨房里看着垃圾桶,深吸了口气,平静了一下心情。

好想把外面瘫着的那个废物也收拾收拾扔进垃圾桶里。

他竟然使唤我给他点外卖、给他倒了三杯茶,还要和我说外卖不好吃。

啧。

……

还有十三个小时。

夜深了,该睡了。

“你今晚要留在这吗?”我问他。

他思考了一会儿,纡尊降贵一样地勉强道:“可以。”

哦,谁能想到十几个小时以前他还正想要我的命呢?

一转眼我们就要同床共枕了,挺刺激的。

虽然按道理来说,他不会一觉睡醒就突然觉察异样,但也说不准。

赌一把吧。

我微笑,像普通情侣相处一样对他道:“那我先去洗澡啦。”

然后进了浴室。

作者有话要说:我要加更补上之前的更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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