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第十章(1 / 1)

她抬起头,就看见面前站着太华掌门,还有自己的师父跟其他两位真人。

这里是太华山?

潭音忍不住朝四周仔仔细细地扫了一圈。

没错,的确是太华山,可是又不像。

太华山,终年积雪不化,一片白雪皑皑。

可此时,满门窗的双喜字,挂满廊檐的红灯笼,随处可见的红绸缎,将整个太华山映得喜气洋洋,霞光闪动。

就连门派弟子也个个身着红衣,整整齐齐地站立在广场上。

“阿音,去吧,莫要耽搁吉时。沂初,送你师妹上马车。”

“是,师父。音师妹,走吧。”

潭音还来不及多想就被沂初带着往马车走去。

马车绘制着鸾凤和鸣的图案,四角缀挂着色泽饱满的玉石珠串,轻轻飘荡就发出好听的撞击声。车前站着两匹鹿蜀,身形似马,头是白色,身上的花纹像虎斑,尾巴却是赤红色的。

太华钟悠然响起,马车腾空而飞,鹿蜀仰头鸣叫,那声音如同人在吟唱歌谣。门派十八名送嫁弟子齐齐法诀一掐,御剑而起,围护在马车四周,飞往三桑谷的方向。天空顿时流光四溢,红影滑动,场面甚是好看,气势不凡。

进入三桑谷地界,整个队伍缓缓降落在地。

潭音悄悄掀开车窗的帘布,她只看到三桑谷的大师兄白敛率领两队弟子站在谷口,身后的三桑谷也如同太华山一般张灯结彩,隆重喜气。

“这应该是我出嫁的时候,那麦冬呢?”潭音心中疑惑。

太华山队伍中有人替她问出了心声:“怎么不见新郎官麦冬师兄啊?”

“陵游不得无礼!此乃婚嫁习俗,新娘子进门要避开长辈跟新郎,拜堂之时方可见面。”为首的大师兄沂初开口替白敛解了围。

“的确如此,谷主命我等在此迎接新娘子入谷。”白敛笑道。

就在此时,一群蒙面黑衣人从天而降,手持结印,密集的法术直奔马车而去,速度极快!

潭音连连曲指引诀,太华剑祭出,一下子光芒暴涨,璀璨耀眼,往外横扫。

“轰”的一声,地面震颤,众人纷纷后退。

马车意料中地散落在地,潭音却安然无恙地飘浮在空中,并且毫不停顿地又使出一招剑诀,剑气气势凌人地朝黑衣人而去,剑光炸裂处,三名黑衣人瞬间倒地。她这才缓缓地飘飘而落,红衣摇曳。

三桑谷的弟子们皆是目瞪口呆。

可黑衣人却似乎早料到这个情况,喘息之间便发动第二轮进攻,这一次他们却全部朝着三桑谷弟子而去。

三桑谷以医术为本,弟子们皆不善武艺,纵有太华十八名弟子,再加上潭音,可也架不住黑衣人他们人数众多。

顷刻间,多名三桑谷弟子负伤倒地。

不对,很不对,潭音心中疑云渐生。来者皆是法力不弱,而且一开始分明杀意十足,招招狠辣,可眼下却不疾不徐,出招留有余地,甚至眼看同伴一个个死去也并未有所激进。

这究竟是为何?

潭音忍不住眉心微蹙,可不待她进一步思索缘由,异变就在这时陡生——她忽然右手一麻,太华剑险些坠落在地。

为首的黑衣人似乎就在等着这个时刻,他眸中精光闪过,尖锐的口哨声响起,其他黑衣人纷纷掉转,无数道剑气以排山倒海之势直朝潭音而去。

潭音立马左手轻动,太华剑浮起横档在她胸前,她曲指掐诀,顿时神色骤变——丹田凝滞,提不起一丝灵力!然后她听见陵游急促带着惊恐的声音:“音师姐!”

剑光,贯穿了她的心口。

“啊!”潭音惊呼而起,心神恍惚之间,突然感到腰间一沉,耳边响起熟悉的声音:“阿音,我的好阿音,你终于醒了!”

潭音有些木然地循声探去,被半夏的奇妙姿势给激得醒过神来——只见半夏正两手紧紧地扒在她腰间,双膝跪在地上,纤细的脖子抻得老高,她手里夜明珠的光芒正好打在她原本就晶莹润白的小脸上,硬生生把她喜极而泣的表情照出了青面獠牙的感觉。

麦冬听见动静,回头一看很是无语:“阿音,你别理那根蠢草,快帮我解决这鬼玩意,困住就行,别砍死。”

潭音足尖一点想过去布个剑阵,岂料半夏并不撒手,她只好凝气在指,先掐了个定身诀试试看。

那原本在蜚零的木棍下还嗷嗷乱蹦的鬼玩意,定住了。

潭音不明就里,见法诀管用就把注意力放回到半夏的身上:“怎么了?”

半夏哼哼唧唧:“我蹲半天,腿太麻就摔了,站不起来……。”

潭音只好由她继续抱着。

麦冬一身湛蓝色长袍散开,露出雪白的中衣,微微弯曲的墨色长发凌乱地散落至腰间,只是他冷眼冷笑的模样冲散了这旖旎的风情:“蜚零,你厉害,你忒厉害了!驱鬼咒,斩妖诀,五行法阵,啊,还有涿光山的绝杀——黑木棍,让我又是解发带又是解腰带的陪着你鸡飞狗跳地折腾了大半个时辰!怎么样,是不是很开心啊?”

其实还真不能怪蜚零,但凡修炼稍有小成之人,遇到定身诀都会自解,所以对阵杀敌之际,一般人只会杀招尽出,哪里会想到用这玩意。

蜚零默默地看了一眼不远处‘不是一般人’的潭音,又看了看衣衫凌乱地颇为楚楚可怜的麦冬,讪讪地抿了抿嘴,任由他数落。

半夏‘哼哼’两声,一针见血地指出:“你自己不也没想到。”——她倒也不是为蜚零打抱不平,纯粹是怼麦冬怼习惯了而已。

麦冬面不改色:“我本就不擅法术,没想到很奇怪吗?倒是你,三百岁的老奶奶,怎么也没想到呢?”

半夏:“……”

潭音觉得自己做了一个匪夷所思的梦,可是醒来却发现眼前的情况更加匪夷所思。她对着麦冬招招手:“到底怎么回事?”

麦冬屁颠屁颠地凑到潭音身边,大倒苦水:“阿音你看,就那个鬼玩意,简直堪称铜墙铁壁,是打不晕也打不死,还绑也绑不住,力气实在是大的惊人。不过我就纳闷了,涿光山用什么做武器不好,非要用棍子,这要是有个刀啊剑的,早砍断她手脚了。”

潭音一边听一边以手指为梳,将麦冬的头发捋顺后,从他耳鬓两侧各挑起一半,用一条鸢尾蓝的发带扎牢,长长的飘带随着发梢一起坠落在他腰间。随后又替他细细整理了衣裳,并且拿出银丝绣的鸢尾花纹腰带给他系上——顷刻间,麦冬便恢复了玉树临风的模样。

“你之前在做的原来是腰带?什么时候学会的?”

“嗯。”潭音很是简洁地应了声,然后目光便放在了不远处披头散发衣衫褴褛浑身扎满银针的人形物体上,她凉声问道,“为何不杀?”

“我们在她身上发现一样冥界的东西,所以想留着仔细查探一番。”麦冬说。

潭音:“涿光令?”

麦冬摇摇头:“不是,是彼岸花。”

就在蜚零将木棍耍得翩若惊鸿的时候,对方疯狂挣扎反扑,居然从散落开的衣襟处掉出一朵彼岸花,于是这才有了麦冬解发带解腰带这个故事。

潭音正想看看彼岸花长什么样,突然一道凌厉的长箭破空而来,电光火石之间,蜚零率先祭出三道符文迎了上去,“砰”一声,在半空中截住了长箭。

一黑衣人从天而降,持弓落在数丈之外,全身笼罩在黑色长袍里,连脸都蒙着一层黑巾,倘若不是主动现身,这完全跟夜色严丝合缝的融为一体,任谁也找不出来。

蜚零秉持‘开打之前先问姓名’的传统礼节:“请问阁下是……”

话才出口半句,就见数道剑气凌厉划过,带起一阵劲风,直扑黑衣人的门面,黑衣人压根没料到一个还在问话,另一个说打就打,情急之下,身子后仰弯腰,几乎平贴于地面,方险险避过,那剑气所到之处,树断草横飞。

“以后多学着点我家媳妇。”麦冬吊儿郎当的口气很流氓,“来者不善,你打就是了,问那么多做什么?”

虽然蜚零天生脾气好,但怎么说他也是涿光山的大弟子,这一晚上在对付那鬼玩意的时候根本毫无用武之地,眼下难得来了个可以交手的人,他也是有心要找回场子的。听麦冬这么一说,蜚零捏着一把符咒就腾空而起,大杀特杀去了。

两人在空中打得气势磅礴,火花四射,数十招后,黑衣人明显就处于下风,被蜚零压制地有些招架不住。

偏偏这时半夏又开启了惊叫模式:“啊——她,她,动了——”

她这么一喊,正在空中对敌的蜚零不禁朝下边瞥了一眼。就这一分神之间,原本快支撑不住的黑衣人趁机临空折起,他右手一握,手中弯弓射出的黑色长箭幻化出成千上百细箭,铺天盖地般压向半夏。

蜚零大惊,毫不犹豫地连连变幻指诀,空中飞舞的符咒尽数俯冲地面。

潭音反应更快,她立马扬出太华剑,右手曲指往下一压,太华剑“锵”一声入地三寸,地面瞬间亮起绚丽的剑芒,随着她双指竖起,剑芒浮空而上,游动飘舞,看似柔软轻盈的光芒一沾上细箭,瞬间将其绞碎成末,登时,夜空宛如落英缤纷。

不料这只是黑衣人的一个障眼法,他趁着箭雨,在半空中一扭,抄起那名鬼玩意,蹬身疾速后退,整个人瞬间没入夜色,不知去向了。

半夏有些不自在地绞着手指,嚅嗫道:“我……她动了嘛……不是故意的……”

也不知道是黑衣人抽空解了法诀,还是定身诀自动失效了,那鬼玩意的确是动了。

麦冬冷冷地嗤笑了一声,耸了耸肩,用肢体语言充分表达了‘成事不足败事有余’这八个字,激得半夏敢怒不敢言,甚是委屈巴巴。

蜚零有点不忍心:“无妨,至少还有彼岸花,我们也不算毫无线索。”

潭音一看蜚零掏出彼岸花,心中一动,这朵花分明跟她之前看见的花一模一样!她不禁问道:“这就是彼岸花?冥界的花?”

蜚零点点头:“彼岸花只长于忘川河畔,按理说是不应该出现在这里的。”

潭音想了想,问道:“这花除了可唤起亡魂生前的记忆,可还有别的作用?”

蜚零多少听闻过潭音的性子,知道她对人对事向来淡漠,因此有些讶异她为何会好奇彼岸花,愣了一下,才温声解释道:“有,忘川河里怨灵无数,彼岸花多少也染有怨气。若是凡人碰触此花,恐怕会有生命危险,不过对于修炼者来说,此花倒无太大影响。”

潭音一怔,略迟疑地问:“无名尸附近也有此花,为何我一碰就晕了?”

“无名尸附近居然也有彼岸花?是不是你看错了?”

蜚零讶然,他当时并未发现这花,见潭音摇摇头,他沉思片刻后,又说:“不应该啊,以你的法术修为,怎会抵挡不住忘川河的几缕怨气?”

“也许那朵花……”麦冬笑了笑,只是他话还没说完,就见潭音突然身子晃了一下,双手撑着额头,发出一声闷哼:“唔……”

麦冬下意识就用手环住她的肩膀,往怀里一带:“阿音?怎么了?”

潭音觉得自己脑子里多了把刀,正不遗余力地旋转搅动,疼得她紧咬下唇,额上开始冒冷汗,片刻后才缓缓开口,声音微抖:“你们……可曾听见……叫声?”

半夏一脸迷茫:“叫声?什么叫声?这里连虫子都不叫。”

麦冬蓦得睁大双眼,忽然在不太清晰的记忆里拽出一个隐约的片段——潭音昨夜好似也问过这句话,一丝难以形容的心慌在他胸口处蔓延开来,他压低了声音来掩盖自己的紧张:“你听到了?是怎么样的叫声?”

方才那剜肉一般的疼痛渐渐消散,潭音用手指揉捏了几下太阳穴,带了一丝虚弱地说:“很凄厉的惨叫声,我……”

她猛地顿住话音,神色古怪地用手捂住胸口。

作者有话要说:潭音:我就不能有个好的时候?

作者:……你好了,我就不好了,会卡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