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破庙(1 / 1)

冯化寅的视线落在温杳的无名指上,抬眉道:“既然回溯镜被你们毁了,那用这灵戒来赔吧。听说这东西也能穿梭位面,还能随身携带,方便得很。”

从前势均力敌时,他不想和时管局的人纠缠,真打起来自己捞不着几分好处,更别说拿到那婆娘不离手的东西。

不过现在嘛,他冷笑一声。面前两个将死之人罢了。他的主场,自然是想干嘛便干嘛。

“温杳,是你自己摘下来,还是要老子亲自把你的手剁下来?”

江沉流闻言,眸中寒气逼人。

温杳咬紧牙关,额上渗出冷汗,每一块骨髓都如万蚁啃噬。她勉力从地上站起来。

她将灵戒从手上摘下:“想要这个?”

冯化寅笑道:“还算识相。”

他隔空虚抓,就要将温杳手上的戒指拿去。

温杳眉宇间闪过一丝决绝。

她错手避开冯化寅的抢夺,随即将手中的灵戒猛然收紧,催动灵力。

【老温,不要啊。你这么做会和管理局失去联系,彻底回不——】系统的声音戛然而止。

顷刻间,灵戒化为齑粉扬下,在风雨中湮灭。

系统和灵戒是绑定的。灵戒消失,系统意识也会重回管理局待命。

温杳心知自己现在的状态已经无力与冯化寅抗衡,若是他执意来抢,自己绝保不住灵戒。

她手上的这枚灵戒和绑定系统与她在各个位面执行任务,少说也有三百年。若不是迫不得已,她实在不会出此下策……

灵戒被毁,天道禁制破除,温杳的身体渐渐与位面融合,显现在暴雨之下。

“他奶奶的!”冯化寅心思落空,手中凝出长剑,“都不想活了是吧?”

风急雨骤。暴雨阻挡视线,温杳满身泥泞,显得有些狼狈。

她执刀而立,轻声对江沉流道:“站到我身后去。”

江沉流眉眼颤动,迟迟没有动作。

温杳抿唇,冲他露出一抹安慰的笑:“听话,我不会有事的。”

自己修为低微,再僵持下去,只会给她添更多的麻烦。

江沉流双拳骤然收紧,痛恨起自己的无能。他垂下睫羽,向后退了两步。

渡劫期过招,岩石被强烈的气浪击得崩裂,溅起片片岩屑。

*****

两柱香之后——

“何人闯我宗门禁地?”来者正是罗隐宗六长老陆信。

方才他正于房中打坐,忽然察觉到到后山禁地爆发出一阵强大的灵力波动,似是强敌来袭。

驻足举目遍览而去,周围草木凋零,地面上留下了片片裂痕和焦黑。树木被摧残得摇摇欲倒,青叶纷纷脱离枝头,零落在泥泞之中。一切都仿佛无声诉说着方才的激烈争斗。

陆信一派震怒之势。双目微眯,视线落面前三人身上,眼中的怒火能灼死人。

他抵达后山不过须臾,其他几位长老和云来紧随其后御剑落下。

几人合力施法祭出守山大阵,将闯入禁地之人困在其中。

温杳捂着胸口闷咳几声,喉中一片腥甜。江沉流面露忧色地注视着她。

“……”她就说怎么打着打着那个老狐狸突然使起了正道功法。

想来是宗门中有人给他通风报信,在这儿等着她呢。

虽然身上有伤,但破开阵法一走了之也并非难事。

只是……温杳侧首看向江沉流。她走了容易,可是呆子好不容易在宗门中有了立身之所,恐怕会因此次擅闯禁地之事而被逐出宗门。

云来见到三人的一刹那,面容微诧。几位长老问起,她如实相告:“少时云游之际,遇过这位道长。道长惩妖除恶,在凡间颇有威望。于我还曾有过救命之恩。”说罢,对着她口中的“道长”冯化寅颔首施了一礼。

随后,她将目光移向温杳:“至于那女子,正与霍师弟画像上所绘的凶手长得一般无二,应是多日前在宗门中吸食人血、害人性命的邪修。”

“还有江师弟,不知为何会出现在此地,还站在那邪修身侧。”

温杳深吸一口气。云来短短几句话,将他们三人的善恶阵营划分得明明白白。

她毕竟没有见过自己,有霍惊风的画像在前,误以为自己是邪修也情有可原。可冯化寅怎么可能是她口中在凡间惩恶扬善的道长?不指望他救人,只盼他别整那些幺蛾子害人就不错了。

若是到现在,她还看不出云来与冯化寅之间的勾连,那她这个脑袋也真是白长了。

几个长老听了云来一席话,深信不疑,恭恭敬敬的将冯化寅请出阵法。

冯化寅出阵前,冲温杳挑了挑眉。有几分得意的意味。

长老们盯着温杳仔细打量了一番,发现确然与画像十分肖似。

三长老蹙眉望着江沉流道:“孽徒,你可知擅闯宗门禁地该当何罪?勾结邪修残害同门更是罪加一等!”

暴雨无情地打在他身上,雨水从伤口处渗入。滴答的雨声在他耳边仿佛嘲笑着他的弱小与不堪,他自作聪明,以为自己能找到机会先一步揭发云来。到头来,却要让她蒙受如此大辱。

温杳将雁翎刀背在身后,悄悄碰了碰江沉流的手背。

江沉流垂眸,眼中片刻迷惘。只听得她垂首低声道:“拿起刀,架在我的脖子上。”

擅闯禁地和抓捕凶手二者功过相抵。只有这样,他才能继续留在宗门。

温杳如此想着。

感觉到背后之人接过雁翎刀,她脑中已经构思好一会儿配合他表演的台词。

但听前方沉喝一声:“孽徒!”

温杳惊愕抬眸,只见江沉流双目赤红,猝然提刀破开阵法,以离弦之速冲了出去。

他周身真气暴涨,从元婴顷刻跃升至离合期,借用破阶一瞬的万钧之力突破了阵法的桎梏。

罗隐宗再天才的仙修弟子,也没有如此年轻便到达离合之境的。

周围的长老们看到这一幕,纷纷诧异地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目睹了江沉流短时间内狂飙的境界,一时间皆是瞠目结舌。

还不待众人反应过来,江沉流已经提刀冲云来而去。

温杳大惊失色。心道这下完了。

勾结邪修、擅闯禁地、蓄意伤人、欺尊罔上。每一条单列出来都够得上将他逐出宗门,更遑论这么多罪行加起来,够他被鞭笞八百回!

留在宗门这孩子也活不长。

得,还是走吧。

温杳飞身上前,在江沉流被这些长老拍出去之际,一把捞住他。

她紧紧拉住江沉流,凝神聚气,捏诀使出瞬移术。顷刻间,二人的身影消失在原地。

三长老蹙眉诧异道:“这邪修竟是渡劫之境!”

六长老陆信咬牙道:“我早说过这孽种不安分,早日除掉为好!你们偏生不信。呵,花了这么多心思在门中培养一个武修,如今这杂/种随着那女邪修一朝叛出宗门,简直是天大的笑话!你且看着吧,明日我罗隐宗便会在整个修真界中做笑料盛传!”

陆信怒火中烧,二长老和三长老却是讷讷不敢言。当日是他们二人力排众议,铁了心拍板要将江沉流收入虚影峰,怎么会想到最后落得个如此结果?

*****

温杳带着江沉流瞬移到人间一座荒僻的破庙之中。甫一落地,她整个人恍若一下子被抽干了精气神,脱力倒在地上。

早在罗隐宗时,她已是强弩之末。不过当时情势危急,容不得她半点失神。

她闭目在荒庙之中,沉沉喘息着,竭力思考着下一步该怎么走。

失去灵戒,意味着她会失去和管理局的一切联系,在位面中孤军奋战。

温杳肩上被碎骨钉打出的血洞刺痛了江沉流的眼。

他半蹲在她面前,一错不错地注视着她的伤口,心中的愧疚和窒涩几乎要将他溺毙。

胸中陡然燃起滔天怒火。终有一日,他要向那些伤她之人千百倍的追讨回这笔账。叫他们千刀万剐,付出代价!

温杳缓了一会儿攒了些力气,便睁开眼想寻一处墙壁靠着。

她挣扎着坐起来,刚动一下便有一只有力的手托在她背后。温杳愣了一下,道了句多谢,借着江沉流的力挪到了墙边。

江沉流默不作声地将她身后的蛛网除掉,才扶她躺下。

温杳拍了拍身边的空地,少年极听话地坐了过去。

脑中问题千千万,一时默下来温杳倒不知该从何问起了。

二人相对沉默了半天,温杳从身上摸了半天摸出一个瓷瓶来,递给江沉流:“吃这个可以暂时缓解疼痛。”

说来惭愧,她是个重度囤货症患者。泡面秘籍,灵石柴火……只要是能带到下个位面的,多离谱的东西她都囤过。

永远在薅当前位面的羊毛,为下一个任务做准备。而今灵戒没了,她三百年的积蓄毁于一旦。

温杳叹了口气,这几粒清心丹是她最后的家当了。

江沉流眉头都不曾皱一下,哑声回道:“我不痛,你吃。”

温杳体内只有一颗碎骨钉,整个肩头都如烈火焚烧研磨,每动一下都被撕裂般的疼痛所充斥。更遑论呆子体内被冯化寅打入两颗,怎么会不痛?

温杳收回手,倒转瓶身将丹药悉数倒出。她微微怔了片刻,只有一粒?

趁其不备,她极快地塞进了江沉流口中,丹药抵在他唇齿间进退不得。温杳无奈道:“横竖已经沾了你的口水,你便是吐出来我也不要了。”

清澈的狐狸眼扑闪了两下,少年喉结滚动,将丹药咽下。

“你别指望用那种眼神瞧我,便能叫我不计较你的所作所为。”温杳轻咳一声,避开他如有实质的目光:“说说吧,从什么时候开始看到我的?”

“杳杳。”江沉流哑声,第一次唤她的名字。声音中透着慌乱:“你生气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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