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年睇站在岸上冷眼看着不断扑腾的苏牧牧，心间那股憋了八年的气从终于顺了。
自她记事以来，所有好东西都是苏牧牧先挑选，菜品如此、异兽也如此。当她苏年睇是什么？苏牧牧的渣斗吗？【注释一】
还有秦岭南，明明是她表姐，可借着秦王的光、只是出身比她好了那么点，却永远高高在上，总是像施舍似的。真当她苏年睇稀罕？
苏牧牧的一生备受宠爱，满月宴、百日宴、生日宴各种宴会层出不穷，而自己呢？他们怕是连自己的生辰都忘的干干净净。
苏父苏母只知道她生了场大病，却敷衍地连缘由都不问一句就连夜把她送了出去，生怕过了病气传染给苏牧牧。
褚岑拖着没有生气的苏牧牧的尸体上了岸，大步朝苏年睇走。
苏年睇得意地喊：“褚......”
第二字的音节还没发出她的头就被一股大力按着狠狠往下压，整张脸错不及防地浸透在冰寒的湖水中，她想挣扎，可褚岑的力气大的惊人，无果，这些水顺着口鼻快速模糊她的意识。
褚岑居然想杀了她？？
开什么玩笑？？
褚岑等到苏年睇快停止挣扎了才抓着她的头发把她提起来。
水顺着下巴滴成一条线，狼狈异常。苏年睇却顾不上狼狈，大口大口地呼吸着新鲜空气：“褚二你......”
褚岑声音清冷，蕴含无限怒火：“听到你的声音我就恶心。”
就这样来回提压三次后苏年睇彻底不敢说话了，只敢瞪着愤恨屈辱的眼。
褚岑直直地和她对视，殷红的唇轻启：“我一直很好奇为什么苏家之外的人没有活力，唯独苏家的人鲜活的不像话。”
“其实这里只是一个梦吧。”
苏年睇瞳孔剧烈收缩。
看来说中了。
“因为是梦，所以梦境的主人就是破局关键。”
对方嗓音沙哑：“那你是怎么确定是我的。”
“本来不知道的。听到你喊我褚二就确定了。”
秦岭南宴席后邀褚家小姐留宿是在大庭广众下发生的事，但那个时候的褚岑在众人眼中还是个活死人，正躺在褚家床上呢。
梦境主人自然可以掌控梦境的一切，那么她前往褚家、灭蒙鸟的那句“岑姐姐”，应该也被她听见了。
“既然是梦境，那如果你死了，梦境应该就该结束了吧。”
由于苏年睇被压制着，发丝杂乱垂下遮掩了她诡异的笑。
褚岑手下传来的声音里都是阴冷：“既然你也知道这是我的梦境，那我又怎么会死呢？”
话落，褚岑手背发散剧烈的疼痛，苏年睇见困住自己的桎梏松开立马溜走拉开距离。
褚岑看着手背那块肉，鲜血淋漓，皮开肉绽，还发散着滋滋的灼热感。
又是这种感觉。
这种被全面压制的感觉。
“暮暮，有事没事？”苏母手上握着鞭子，双目无神，只是机械地对苏年睇说话。
跟傀儡一样。褚岑这么想道。
苏年睇倚靠在苏母身旁，朝褚岑嘲讽开口：“这具身体也是我特意为你挑选的，你不是很喜欢装异兽护主吗？我就让你体会一下真正成为异兽、看着主人在你面前断气的模样！”
周围的傀儡人越来越多，手里都拿着鞭子，若是每人都朝褚岑身上甩一鞭子，她不是被疼死就是流血而亡。
异兽化身成人或是回到兽形态好像都不需要什么特别的术法，只需要脑中一想就能幻化。
褚岑视野高度变矮，因为菌狗体型娇小，很轻松地就能躲开鞭子攻击。
苏年睇端坐在湖亭中一边吃叉烧一边欣赏褚岑逃亡的模样，只觉食欲大开。
褚岑本想凭借身体优势直接逃亡，但该说不愧是梦境主人吗，连笼子都能凭空出现，直接将她的路都给封死了。
这具身体又是个虚弱的，常年吃不饱穿不暖，不过一炷香的时间她就感觉到身体在抗议了。
动作变得缓慢，破绽自然就多了。下一瞬褚岑的背后就中了一鞭。
苏年睇神色一紧，表情并不是褚岑想象中的畅快。
紧跟着褚岑就能感受到傀儡人挥舞鞭子的速度慢了下来。
看来她又猜对了。
这里的死亡代表梦醒，也就是说这里的肉身一死就能解脱回到外面。
所以苏年睇在看到自己中鞭后才会那么紧张，生怕把自己给打死了，说白了，她只是想折磨自己。
褚岑本因愤怒剧烈跳动的心总算安定了。
还好，灭蒙鸟没事就好。
她化作人形，大脑飞速转动，想着也是难得当一次异兽，便回忆着先前在古籍上看到的术法样式，一个接着一个像扔石子似的扔出来，毫无章法。
苏年睇呆傻在原地看着女孩双手飞速动作，四周萦绕着金光结界，竟然直接挡住了傀儡人的鞭子。
褚岑心下一喜，没想到自己这么有天赋，正准备进行下一个术法的时候却突然浑身僵直，动弹不得。
周身的血液仿佛倒流，遍体生寒。
结界破碎，眼看鞭子就要落到自己脸上，绝望之时耳边却突然响起一声轻笑，来者紧跟着开口，嗓音里都是幸灾乐祸：“捏术法快把自己捏死的倒是第一次见。”
熟悉的药香从背后慢慢延伸至鼻尖。
只见来人只消挥挥手，一股劲风刮过，那鞭子便被甩了回去，使用鞭子的人转瞬化为糜粉。
紧接着那双骨节分明的手覆上了她的，淡淡的灵力如涓涓细流一般疏通堵塞经络，褚岑这才能动弹。
扭头看向来人，高高马尾意气风发，狭长的桃花眼中流转着媚，粉嫩唇瓣上盖着层水润，像是在诱人品尝，黑色劲衣利落干净，衬的人肤色胜雪。
“谢云祁？”面前这人看上去相当健康，和印象中的病秧子谢云祁完全不一样。
而且，好勾人的一张脸。
“褚二，你真是很不听话。”
是褚岑自己想来吗？她被莫名其妙推进来也很憋屈好不好？于是说话语气就不太好：“你当我想来这鬼地方？”
苏年睇见褚岑被救怒火上头，于是周围傀儡人齐齐抬手，估计是准备抽死褚岑了。
但下一秒傀儡人的动作就像被定住了般，只维持着高举鞭子的动作。
褚岑疑惑抬头，看到谢云祁的目光穿过人群和湖心的苏年睇对上，黑色瞳孔转瞬变金。
她好奇：“你对她做了什么？”
谢云祁避而不答，而是伸手拨了拨褚岑没收回去的耳朵，柔软可爱。
褚岑瞬间炸起一身鸡皮疙瘩，若此时是菌狗模样定然也是炸了一身毛。
她强装镇定地问：“为什么不直接杀了她结束梦境？”
“姑娘家家的，不要总是喊打喊杀。”
褚岑：？？刚挥手杀人的不是你吗？
谢云祁敛眸叹气，一副可怜样，伸出那条受伤的尾巴：“说起来还要托某人的福。当今京都灵力稀少，想要恢复伤势属实困难，谢某只能来六年前的幻境来疗伤了。”
雪白的狐尾尖秃了一块，此时的伤口已经结成血痂，突兀的一块看着实在让人惋惜。
但惋惜的人里绝对不会有褚岑。
少女举起随身携带的匕首对准谢云祁肩膀就是狠狠一刀，快而稳，利器入肉声在寂静夜里清晰可闻。
位置与自己的箭伤分毫不差。
淡漠声音响起：“我知道你那支箭真正想杀的是谁，少在我面前装可怜。”
本来平白无故被卷入梦境挨打受罪就够糟心的了。
褚岑转身，直直朝苏年睇走去，看这架势，是准备一刀了解了她结束梦境。
谢云祁见状，顾不得肩上疼痛几步上前将人拦住，“褚小姐莫气，这个幻境还不能结束，否则公主会有生命危险。”
褚岑狐疑：“当真？”
“自然。”眼看褚岑步伐渐缓，谢云祁继续丢钩子：“况且褚小姐就不好奇苏年睇为何要以血饲玉观音吗？”
“冉遗鱼一族的秘术，换魂术。”
若是冉遗鱼自己换魂，只需燃烧心头血念咒即可；若是他人换魂，则需要以精血饲养贴身之物，贴身之物会慢慢吸取活力，最后被换魂者会毫无生气，届时换魂效果最佳。
这下轮到谢云祁震惊了：“你知道？”
褚岑总算扳回一城，矜贵地点点头，却不知连带着挂在头顶的两只耳朵一齐晃了晃。
谢云祁指腹突然有些发痒，仿佛刚才那柔软触感还存于指尖。
“今晚是圆月。我们要把这里的苏年睇和秦岭南控制住，到时大抵有些危险，你护好自己别出事，熬过今晚就好了。”
说完后谢云祁用灵力操控着苏年睇跟随在自己身后，也如傀儡一般。
褚岑愣愣站在原地。
“届时最鲜活的苏家大抵会成为一片炼狱，褚小姐还要待在原地吗？”
褚岑反应过来哦了声跟上，没看到前方的谢云祁唇角无声地勾了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注释一：古代垃圾桶叫渣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