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栖栖,你是他的弥赛亚(1 / 1)

鬼屋的大门在背后缓缓关闭。

昏暗的灯光中忽地响起细细碎碎的爬行声,破旧掉皮的天花板摇曳着暗红色的荧光,几人借着这光看见了摆在面前的两条路。

左边是废弃精神病院,右边则是作为凶杀现场的教室。

沈关观左右看看,紧绷起全身肌肉,他想抓住妹妹的手,又怕太紧张失了分寸,抓疼栖栖。

“我...我们是不是只选一条路就行了。”

沈关观握紧拳头,声线有些颤抖。

栖栖抬眼朝两条路都看了下,觉得这些场景布置得很真实。

看着哥哥强装镇定的模样,栖栖忍着笑,把手搭在哥哥的拳头上。

她贴近沈关观,压低声音安慰他道:“哥,这些都是假的。”

“我...我知道是假的啊...”沈关观撑不住地哭丧起一张脸,“假的也很恐怖啊。”

栖栖感受到哥哥结实的小臂都在微微颤抖,连忙侧开脸收敛起对哥哥来说太不礼貌的笑。

“没事没事,哥哥和栖栖一起走吧。”

栖栖迈开步子,牵着哥哥朝右边的教室走。

两条路前都摆了告示牌:仅限2人。

所以他们四人是必须分成两队的。

“轰轰——轰——”

忽然发生的巨响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仔细一听,好似是电锯被拉开的声。

一晃神,猛然从左边冲出一个白大褂上满是血污的医生,他手持轰轰作鸣的电锯,一边跑一边邪恶地大笑:“哈哈哈哈哈,都给我去死吧。”

“栖栖快跑啊!!!”

沈关观大惊失色,拽起身后人的手钻进教室的通道。

“...哥哥...”

“老关!”

宋君裴和栖栖同时出声,沈关观最怕这些鬼东西,谁叫他也没用。

更何况那医生就逮他和栖栖追,沈关观觉得自己脑子都被拴在刀尖上,一点思考能力都没有,只知道埋头跑。

......

“栖栖,那我们只好走这条路了。”

被留在原地的栖栖沉默一会儿。

“走吧。”希望哥哥不要被吓得太过。

栖栖朝教室那边看了下,邪恶医生的笑声在走廊里回荡着,和沈关观的尖叫此起彼伏。

也间接掺杂一些宋君裴忍无可忍的骂声。

栖栖和楼定之走进左边的路。

进鬼屋玩得就是肾上腺素飙升的刺激。

右边教室里不断传出东西被撞倒的声响,而在左边的医院里,栖栖和楼定之一道走着,两人异常地安静。

在推开第二扇门正面迎上断头NPC时,栖栖抬头对NPC笑了笑,“打扰了。”

她看NPC头套也遮不住的疑惑眼神,觉得自己没表现得很害怕多多少少有些不尊重他的职业。

栖栖一面关门,一面对NPC说:“我很害怕,谢谢您。”

NPC:......他停下所有动作,垂头丧气躺回棺材里。

关好门,栖栖看向一直在笑的楼定之,眸光闪烁:“请问你要和我说的重要事情是什么?”

“...栖栖,你和我不需要这么客气。”

楼定之敛笑轻叹,他陪栖栖朝走廊深处走,对一路上跳出的各样狰狞NPC目不斜视。

他像如同研究曲谱一样,去观察栖栖脸上的表情。

“栖栖。”他将一句话在心间来回念了好几遍,才斟酌着开口:“栖栖,我当年不告而别,是有原因的。”

“在说出原因之前,我向你道歉。真的非常抱歉。”

栖栖低头,看着光洁的瓷砖上倒出她乌黑的发影,她捏了指尖,嗓音轻柔:“那请说吧,什么原因呢?”

他们住在一个小区,家与家之间几分钟的路程。

是什么长篇大论的原因让他不舍得花几分钟来向她说明呢?

楼定之避开地上一滩血迹,低头说:“栖栖,当初我外婆要我妈回去,但我爸不同意。他生意又失败了,还欠了几十万的高利贷,他需要外婆的接济。”

“我外婆不给,我爸没办法,那时候他被威胁要把我卖了还钱。我妈立刻带我回外婆家了,我爸后来在国内没出来。”

“...楼叔叔为什么不跟着去?”栖栖看着楼定之。

楼定之一顿,望进栖栖像潭清泉似的眼里,倏仓促低眉:“他跳楼自杀,没命出来了。”

......

“对不起。”栖栖抿唇,她歉疚地用手背碰了碰楼定之的手指,语调轻得像风:“之之,我们都长大了。”

楼定之弯唇:“是的,栖栖。我们都长大了。”

掀起眼皮,他向栖栖摊开手掌,向她展示自己无名指指尾处的细小疤痕:“栖栖,你看。”

栖栖看去,这疤痕细长,几乎像一枚戒指一样环绕着楼定之的指骨。

她不明白楼定之给她看这个做什么:“什么呀?”

楼定之五指屈起,栖栖这才发现他的无名指相较于其他的手指动得很不灵活,屈起的时候有几分延缓。

“怎么受的伤?”栖栖看向楼定之。

“这就是我妈急匆匆带我走得这么急的原因,那群放贷的想要拿我的一根手指去抵押部分欠款。”

栖栖用柔软的指腹抚过楼定之那细小的疤痕,“之之,我其实没多少怨恨过你。”

栖栖不在自己心底留存太多负面情绪。

这对她的健康不好,也对别人不好。

她为好朋友的离开而流泪,是因为她不理解而且很委屈。

她那个时候很需要楼定之,但现在她不再需要了。

“我们先出去吧,栖栖。”

楼定之笑,幽蓝的灯光拢在他半边身子上,露在光下的半张脸温和笑着。

栖栖没看见他隐在暗芒里的另半张脸庞,也看不透他深褐色的眼睛里藏得什么心思。

她点点头,转身朝出口走去。

怕鬼的客人会被一路上突然出现的鬼怪NPC们赶去弯道里,从而被干扰寻找出路的思维。

但栖栖和楼定之对这些吓人手段完全无感,在忽视NPC后,两人几乎可以说得上是畅通无阻地走出鬼屋。

走出昏暗的鬼屋,颇有些天光大亮的感觉。

沈关观和宋君裴还没有出来。

楼定之谦和地将口袋里折得方正的曲谱拿出来:“栖栖,这是送你的。”

“曲谱吗?”栖栖接过,但她对这些音符不是很懂,只能问楼定之:“为什么给我曲谱呢?”

楼定之笑起来,深邃的眉眼像是蕴集着千万片绚丽的霞云般耀眼:“这是我为栖栖作的曲子。”

栖栖停了一秒,“是什么时候写的呢?”

楼定之没有回答,他打开手机,给栖栖看了一段视频:是他登上M国国家大剧院演奏时的场景。

他穿的一身白西装,身前倚着的大提琴还是深沉的棕色。

聚光灯打在他的身上,他闭眼沉浸在琴声中,漂亮的手指偶或猛烈颤动起来。

他面上的表情享受中带着痴色,他拉着自己的琴,向外界传递出一种虔诚赤忱又暗潮涌动的情绪。

悲怆的大提琴声透过手机送至耳边,栖栖的心越发沉静,像是亲身在剧院里听这一场令人着迷的演出似的。

视频只有七分钟,截取的是楼定之这首曲子中最高潮的部分。

等视频播放结束,栖栖抬头,竟发现楼定之苍白的两颊浮现出两抹异样的红润。

他清瘦的手腕有些抖,栖栖被他这幅轻喘战栗的模样吓着,一时之间呆愣在原地,只能被动感受到空气近乎被碾碎的窒息感。

“栖栖...”楼定之忽地抬起眼皮,他高出栖栖太多,轻而易举地就把栖栖的空白无力接纳眼底。

“呵...”他低喘着笑起来,仰起脸将手指搭在眉睫上,起伏不定的胸膛在他的压抑中缓缓平静下来。

“栖栖,别害怕。”放下手,他恢复成优雅谦和的模样,“这首曲子是我第一首真正意义上的独创曲目,我每次听她的时候,总是情难自禁。”

他眸光清冽地望向栖栖,和她道歉:“对不起栖栖,希望我没吓到你。”

栖栖承着他的致歉,却没从中感到一丝一毫的真心。

他分明享受那战栗和失控。

他根本不觉得需要道歉。

栖栖垂眼摇头,语气不定:“这真是,为我作的曲子?”

“那么...叫什么呢?”

这话似乎戳中楼定之的敏感点,他的眉骨顿时不由主人意志地染上薄红。

浓密的眉睫下褐色的眼珠微张,眼里像落入碎金一般曦光熠熠。

“《弥赛亚》。”他强调,“曲名是《弥赛亚》。”

“栖栖,我在琴声里当你是我的弥赛亚。”

弥撒亚,就是救世主。

栖栖张皇起来,她生出逃跑的冲动。

她察觉到一种狂热的、无序的危险预感。

楼定之这种天赋者,做什么都得心应手。

都是假象,栖栖警告自己,都是假象。

她退后一步,和楼定之保持距离。

“这礼物并非属于我,还是请你拿回去吧。”

栖栖把那几张乐谱还给楼定之。

当她白嫩的纤细手指不经意掠过楼定之的手背时,他忽地再次颤动起来。

栖栖抬眼,即见楼定之深眸如海,形色有几分阴翳。

“栖栖,这属于你。”

他轻声,反扣住栖栖纤瘦的手腕,长睫垂颤,内倾郁结如丝线一般缠绕在他面庞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