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旧事(1 / 1)

房夫人气得快昏过去,怎么可能没事!

但她面上仍然维持着笑容:“只是有些疲累,不想原来这些人底下都如此腌臜。”

姜杳偏生信以为然似的,点了点头:“是,知人知面不知心。母亲这么精明的人,竟然也会被花晓这等刁奴蒙蔽。”

这个丫头!!!

房夫人气得肺疼。

但她已经转身,朝向李老夫人。

“既然宋嬷嬷在这儿如此让人疑虑,不如让孙女带回去吧。”

姜杳轻巧道,“舒嬷嬷既然不会再入山漏月,我也需要个嬷嬷为我打点。”

宋嬷嬷猝然抬头。

而姜杳谁也没看。

她只是浅浅地弯了眼睛:“可以吗,祖母?”

管家婆子定然是比山漏月的管事嬷嬷地位高。

这算地位降了级。

明明宋嬷嬷本身就是

但李老夫人思虑时,宋嬷嬷已经接上了话茬。

“奴婢愿意的,老夫人。”

她笑容仍旧爽快市侩,深层里却仿佛藏了其他东西。

好像过往很多年一样。

宋嬷嬷又重复了一遍。

“奴婢愿意的,老夫人。”

李老夫人沉沉闭了眼。

“好。”

“宋嬷嬷即日起归山漏月,月钱不变。”

她道,“二姑娘受惊,从库房里拨一批安神的香料,景言新送回来的胡杨木雕摆设也一并送去,另再多加一年的月钱。如若需要洒扫粗使丫鬟婆子,不必过问。”

这报酬太优厚,眠风堂都静了。

“一年的月钱?”

越姨娘最先低呼了一声。

这次就是秋姨娘和乔姨娘也露出了讶然的神色。

“怕是不妥,老夫人。”

房夫人正欲劝,却被李老夫人伸手噤了声。

“就这样吧,我意已决。”

姜杳耳边和系统提示同时响起的,是外面传来一道笑音。

“好大阵仗!这坐坐跪跪,是怎的了呢?”

越姨娘猛然坐直了。

她方才一律嫉恨恼怒的神色全一扫而光,眼神期待又柔软。

“晚晚!”

“嗳,姨娘妆安。”

那人此时方款款迈进眠风堂。

女孩子十五六岁的模样,穿着碧青云锦雁纹长衣,同色的耳饰在耳侧摇晃,白净的额头上还绑着道蓝绸的眉勒子。

她面容像越姨娘,天然一段精巧况味,像摇曳殊色的花枝,穿衣风格却硬要走温粹平和的路子。

好在纯靠眉眼,也能撑起来那种清雅柔润的味道。

姜杳穿衣从来没有按照自己偏好来。

她在生活习惯方面基本是照搬原主,这是姜影后对工作的要求。

但她第一眼看到姜晚,她就有种强烈的既视感。

一种看到自己现在身体的既视感。

系统也上线及时提醒:“宿主,下一个剧情人物来了。”

“我知道。”

姜杳抬眼。

“姜家第三位小姐,唯一一个实际是庶女,却被记在‘姜杳’母亲名下,走她平替路线却被所有人认为高配版本的姜晚。”

姜晚的来到像一束雨后初生的枝,被抱来了昏暗沉闷的旧厅堂。

她语调轻快,给各位长辈一一行礼:“给祖母请安,给大夫人请安,乔姨娘、秋姨娘妆安。”

李老夫人的眉眼微微舒展。

这一向专横严肃的人,跟姜晚说话的声口居然是柔缓的。

“苍生所一切安好?怎的不陪着常恩郡主。”

“常恩思念齐王与王妃,今日不施粥坐诊,回了齐王府。”

姜晚笑意盈盈,“孙女也思念家里人,尤其思念祖母,马不停蹄便回来了。”

她声音甜润,让人听之心头熨帖。

李老夫人笑了起来:“就你乖觉!”

“你姨娘在那边,安嬷嬷,搬个椅子来。”

安嬷嬷早就在姜晚来之时就加了一把椅子,此时微微鞠躬。

“三姑娘请。”

看到越姨娘脸上的肿胀时,姜晚神色居然一点没有变化。

她一句不问,只是笑盈盈冲着姜杳问好:“二姐姐妆安——今日的皎月坠子好精致,东珠成色也好,怎的少了一只呢?”

自然是刚才砸宋嬷嬷的脚去了。

姜杳面上恍然不觉,这才惊讶地抬手摸了摸耳垂,不好意思似的一笑。

“妹妹提点的是,我该反省自己妆容不整齐了。”

讨乖么,那就拆台。

姜晚噎了噎。

她是这个意思,却不绝是想让姜杳这么快这么歉意认错。

但李老夫人已经岔开了话题。

“你二姐姐今日疲累,疏漏也难免,祖母一会儿再给她配两副耳饰便是。”

姜杳坐享其成,收了两副耳饰。

她勾了勾唇,温声谢过。

短短几句,交锋便打了个来回。

姜晚心下有了计较,笑道:“是,祖母总是贴心。”

她看向李老夫人,正色道:“我今日回家,还是带了院判的口信。”

系统适时补充:“开鉴门院判。你知道的,他们这儿书院不是叫开鉴门么,相当于学校校长。”

姜杳:“我知道,下一个大的虐‘姜杳’地图。”

她冷嘲,“设置得这么完善,条律又善待……居然是为了虐女主。”

《谋她》世界观建造得很完整,因为剧情需要,所以设置的燕朝风气也非常开放。

燕京城男女,七岁皆可入学开鉴门启蒙,在平筑堂学习一年后进行考校,分为六院。

分院后专攻主课,但所有人仍然要每隔三日在平筑堂听讲授、学武课,每年一次大比,君子六艺必不可少。

换而言之,一年预科班,后面是专业必修课和公共必修课。

小学大学集合体系。

最有名的,就是开鉴门的六院训。

“骨立扶梁,锋出横阙,财敛椽金,百行奠平筑,千机窥世道,招鸢守天心。”

这六句分别对应六院,扶梁阁,横阙院,椽金楼,平筑堂,千机所,招鸢居。

换句话,正统文科、武举、商业、三教九流、观星象以及皇家。

扶梁阁类似古代文试学堂,学的古代书生们学的那些四书五经、为政之道,姜杳第一遍读认为是“未来官员培养基地”。

横阙院则是武状元们的最好培养居所,武师父们大多来源于沙场,还经常有将军们来看后辈。

大燕不抑商,对商更多采取利用为上的态度。

因此,开鉴门甚至专门有椽金楼,虽然这里也大多会进入户部,为商还是少数,但历代皇商都和这里有些缘分,还是让天下商人之子趋之若鹜——况且和燕京王公贵胄有搭上关系的机会,谁不想来?

平筑堂则更多是寒门、女子和各行各业平民子嗣居多。

因为平筑堂分为许多个部门,除了一开始都会教授的四门功课(文、武、算学、天机),还有女工、医、农、画、相命等各行各业的教授,“学而不认高低、不以藏私”,是平筑堂的院训。

姜晚进入的苍生所,正是教导的医生。

千机所,“神棍培养中心”,和朝中钦天监是一批培养人,专门看天象,算天时,出的神神叨叨者甚多。但往往一句命数定生死荣华,其余人对其是又惧又忧。

招鸢居严格来说不能算一个院,因为它只收皇室男性,教导的都是辅佐之道,而每次这些之外,他们会跟着其他几个院所进行学习。

非常系统严格的体系。

开鉴门院判是当代大儒贺老先生,致仕前的当朝首辅,半朝门生,德高望重。

他亲自口信,自然是重要的事情。

李老夫人坐直了些。

“贺院判?想来是要紧事。”

姜晚的目光反而转向姜杳。

她眼睛很圆,这样笑起来像只猫。

像那只被姜杳抓起来又最后放了的猫。

好像也确实是她院子中的,姜杳漫无边际地想。

“贺院判托我问二姐姐,如若身体好了,还请回开鉴门来。”

姜杳心里道,果然。

入天下英才的开鉴门,对“姜杳”来说却是另一个噩梦。

她开蒙早,少时便进平筑堂读书,以文试第一的成绩考入扶梁阁,在万卷库修典籍,跟着师兄师姐在千秋台论道,是师父亲口赞誉的小诸葛,是扶梁阁最天资聪颖的学生。

但她是太出众了。

她出众得不像个好控制的“女人”。

开鉴门流言四起。

说她命硬,克死了她的母亲。

说她水性杨花、不守妇道,百般算计才和晋王成婚。

说她小小年纪便势利冷漠,审时度势,苛待妹妹。

说她只是仗着女人身份,空有名,珠玉锦绣皮囊底下,全是忘恩负义的血肉。

明里暗里的排挤,推门而出的时候被泼一头凉水,酸儒不与她同堂,逼着她不入学室,冷暴力,言辞上的荡///妇羞辱,武艺课上恶意冲她而来的箭,甚至到后来的强迫退学……

“姜杳”不堪其扰,才苦苦求了老夫人,休学一月。

她想着,反正也要和晋王成婚了,成婚就好了,就不用再去受那份苦。

姜杳深深吐出来一口气。

她心中冷笑。

回开鉴门来……

回开鉴门来。

姜晚仍然在殷殷望着她。

“二姐姐,身体可好些了么?”

烟柳面露忧色。

她最知道姑娘在里面受了什么苦,刚想出言,却被一只温暖干燥的手轻轻握了握。

“三妹妹不是苍生所的么,自然懂医术。”

姜杳笑得温软。

“妹妹既然知道,看着我身体现在何如呢?”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观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