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

何易泽拍下他掩耳盗病历的病历，走到门口，看了看没人才鬼鬼祟祟地将门关上，这才说道:“从你研究生来医院实习咱俩就认识了，我跟你相处多少年了，你心里想的什么还能瞒住哥哥我？那么多护士女医生追着你也没见你搭理他们，怎么遇见她你就……”

“等下，不对，她不是就是……她单子呢？”

何易泽说着便去找刚刚迟程诗填写的单子，拿着单子，左上角三个清秀的字体映入眼帘。

“迟程诗。”何易泽故意将单子甩的哗啦作响，“她就是你的那个迟程诗？”

你的迟程诗，短短五个字却像一个无形闪亮的耳光无声甩在褚时的脸上，疼的褚时不知该不该开口辩解。

说他们已经过去了，她和我没关系了？还是我还忘不了她，就算她甩了我离开，再见到她我还想跟她在一起？

多么讽刺，她八年前就不是他的了。

察觉到褚时脸色不对何易泽也不再追问，转移话题道:“你说，我要是生个女儿，能有她这么大魅力让一个帅哥记这么多年吗？”

“滚吧你！”褚时将病历扔到他身上，起身离开。

“这就走了？”

“走了。”

何易泽无奈的摇摇头，他看向漆黑的窗子。

屋外的雨还在下，噼里啪啦地敲打着玻璃，就像是溺水的人拼命扑腾想寻求庇护，可伶无助。

迟程诗在最后一瓶点滴快打完时醒了，一看时钟五点半。

“你醒了，烧凌晨就退了，现在感觉怎么样？”姜筝娴正好拿着早饭进来，看到迟程诗醒了便坐过来。

“麻烦你了娴姐，是照顾阮阮的，我却反过来给你添乱了。”

望着迟程诗毫无血色的嘴唇，姜筝娴打开袋子里的粥拿出来，说道:“说什么话呢，都说国外跟国内的为人处世完全相反，你是在国外呆了那么多年回来的吗？这么客气干什么，快喝点粥补充补充营养。”

“谢谢娴姐。”迟程诗接过粥小口喝着。

“要谢就谢褚医生吧，这些都是他买的。”

迟程诗刚退烧，脑袋还迷糊着，蓦地听到“褚医生”三个字一时间竟没反应过来。

“怎么，恰逢故人？”

迟程诗和褚时高中时的那段姜筝娴是大概知道一些的，因为迟程诗高一时她正在大一军训，两人只是线上联系。再加上少女情窦初开，迟程诗不好意思问姜筝娴那种问题。还是在两人的聊天中姜筝娴自个发现猫腻，才知道迟程诗不知不觉喜欢上了自己的同桌。

“嗯。”

是久别重逢，还念念不忘的故人。

见迟程诗不愿开口，姜筝娴大致猜到除了高中的那位同桌，反正也没别人了。她便不再多嘴，只嘱咐她趁热喝粥。

温热的粥顺着食道流进胃里，股股暖意从心底升起，她还记得他们说的第一句话就是因为一碗皮蛋瘦肉粥。

十一年前，第三高中早自习。

暖阳随意地撒在奔跑在大道上的少女身上，少女推开早餐店的玻璃门，对服务员道:“要一碗皮蛋瘦肉粥和一根油条，谢谢。”

因跑的太急，少女的额头上已出现一层细微的薄汗。女孩不在意的擦了擦，结过服务员递来的食物便离开了。

早晨迟程诗又起晚了，和之前一样，上学路上买一根油条一碗皮蛋瘦肉粥。她粗鲁地把短油条塞进嘴里，再四五口喝完皮蛋粥，走进教室正好六点整。

教室里差不多坐满了同学，迟程诗走到最后一排，桌子上竟然放了一碗皮蛋瘦肉粥。

她放下书包用手肘撞了撞熟睡的男生，“你的？”

熟睡中的男生被打扰，皱了皱眉，看清来人才道:“你喝了吧。”

“可我……”已经吃过了。

后面的话迟程诗没说出口，因为男生已经将头别开继续睡了。

迟程诗看着男孩圆润的后脑勺，又看了看那碗还热着的粥，还是将它小心放在了男生桌洞，拿出书本准备晨读。

夏日蝉鸣不停地叫嚣，暑气炎热，许多同学静不下心晨读，不一会都开始骚动起来。教室里传来窃窃私语，声音不自觉升高，引来了在走廊挨个班级巡视的教导主任。

如果说下课铃声响起代表同学们可以离开无味的教室去室外活动，那钥匙相互碰撞发出的声音就像警钟，代表他们马上要被“正义之光”制裁了。

钥匙叮当回响在走廊，同学们反应过来却为时已晚，因为第一排的同学看到了教导主任老冷发白的牛皮鞋。

“你们班怎么回事？大老远我就听见你们班的声了，整个楼就听见你们班！这才开学几天你们就松懈了，我倒要看看两个月之后的分班考试你们班考个什么熊样！”

老冷话毕，全班鸦雀无声，只有同学们小心翼翼的呼吸声，和某人沉重均匀的……呼噜声？

老冷也注意到了，顺着不少同学的目光往迟程诗这边看。

迟程诗被盯的面红耳赤，心跳加速，进也不能，退也不行。奈何旁边这只猪像是听不见主任刚才的训话似的，睡得怡然自得。

迟程诗心想，你睡觉就睡，发出声音就过分了吧。还把老冷给引过来了，你完了！死猪，快醒醒！

责备声没有如迟程诗想的那样降临，反而……

“看什么看？你们要是也能像褚时那样给我拿个市物理竞赛第一你们也上课睡，我连个屁都不放！”老冷走到迟程诗身侧，又道，“再看看迟程诗，语文数学样样拔尖，还这么用功，你们但凡有他们的一半我就省心了。看什么看，还不快点背！”

“嗯，自学到第五章了？迟同学，你别的科都很好，对比物理有些不理想了，这么一个物理天才坐你旁边，近水楼台先得月啊。别不好意思请教，像你们这些好学生得学会虚心请教才能取得更大的进步。”说着便拍了拍迟程诗的肩膀走了。

褚时，迟程诗转头看着少年脑后浓密墨色的头发，不禁皱眉。

他什么时候秃头？

她初中小学学习成绩一直名列前茅，本以为高中一如既往，谁料被物理拖了后腿，年级排名止步第五。而开学了这一个多月，褚时一上课就趴下了，还能数理化基本满分，迟程诗便觉得他表面洒脱不在乎成绩，其实背地里偷偷学习不想被人看见。

迟程诗心里不屑，可每每褚时做完题，看到迟程诗不明白的，他只需要说一句话迟程诗便茅塞顿开。原本迟程诗一个小时也琢磨不透的题，被他这么一点十分钟就写完了。迟程诗这才知道原来自己误会了他，不由得从心里佩服他，不再端着自己“学霸”的标签不好意思开口请教了。

褚时长相人品都无可挑剔，吸引了不少女生前来“围观”

刚开学的时候迟程诗只有上课才能坐在属于自己的凳子上。因为一到休息时间她的身边就围满了自己班或者别班的女同学。迟程诗觉得自己像一只猴子在动物园被游客观赏，她不喜欢这种感觉，所以一打铃便很自觉得离开座位去外面转转。

可她没注意到，从她起身的那一刻，身旁也有一只猴子拉拉个脸。

“你怎么没喝？”

正在背单词的迟程诗冷不丁吓了一跳，转头看着被粥弄了一身的褚时。

“你怎么放那里了？我一拿课本它都撒了。”

“我吃过了。”迟程诗看了眼英语老师不在教室，这才偷偷拿出手帕纸递给他，“谁让你从桌洞拿书的时候不仔细看的。”

褚时道了声谢接过纸巾，撇撇嘴道:“我一看是皮蛋瘦肉粥，想着你每天早上都喝，就放你桌上了呗。这么好喝吗？还是喝皮蛋瘦肉粥能变聪明？”

“你怎么知道我每天都喝？”

因为你每次买的时候我都坐在角落里看着你。

褚时才没有说，改口道:“因为我厉害呀。我跟你说我还知道很多你不知道的呢。”

“比如？”迟程诗挑眉，显然不信褚时的话。

“比如，我知道你做不出题的时候就爱咬指甲，你看。”褚时说着就抓起迟程诗的手，原本细长的手指却因为短小的手指盖变得有些可爱滑稽。

青涩的少男少女，第一次体会到与自己骨节截然不同的质感，两人的手握在一起感受着彼此的体温，血液的流淌。

褚时意识到自己的冒犯急忙松手，充满歉意道:“不好意思啊，跟男生们打闹惯了。”

“还有呢？”迟程诗摇摇头，又问。

“还有多吃橙子补充维C，对你做物理题有帮助。”说着便又在桌子下递了个橙子给她。

“你哪来这么多吃的？”

“别人给的呗。”

被男生触碰过的手背像是着火了一般久久不退。迟程诗将手放在书下，企图用书本薄弱的冰凉消退他留下的残温。

“还有……我下次再告诉你，老师过来了。”

“嘁。”

“迟程诗，你起来说一下昨晚布置的英语作业答案吧。”

“好的老师”

“第一题……”

“做的都对，有一个单词不太标准，注意改正。”

“好。“

迟程诗正准备坐下，却不料碰到了褚时放在桌洞边上的橙子。橙子就那么理所应当的滚落到英语老师的脚边，惊的迟程诗差点咬到自己的舌头。

英语老师不以为意，将橙子拾起来放在了迟程诗桌边，小声道:“多吃点水果。”

“谢谢老师。”迟程诗面红耳赤地小声道谢。

待英语老师走了，迟程诗睨了褚时一眼，坐的离他远了些。

褚时看着迟程诗自以为别人发现不了的小动作不由得一笑。

好傻。

英语课下课就放学了，迟程诗本欲拿着书包冲出教室，却被人叫住。

“迟程诗，我想跟你说件事。”班长张潇坐在迟程诗前桌，递给她一本五颜六色的剧本。

“下个周不就是咱们学校建校70年嘛，咱们班准备出一个睡美人的舞台剧。我是征求了大家的一致同意来问问你可以出演女主角吗？”

女主角，不就是被吻醒的公主，全程躺在舞台上睡大觉就好了。迟程诗大致翻了翻剧本，自己的台词也不多，点了点头，她没意见。

张潇看她这么好说话，又说道:“排练的时间是周六，你时间可以吗？”

“可以。”

“抱歉打扰一下，王子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