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恶意初显(1 / 1)

临近午时,姜水烟独自一人坐在窗前,看着树枝上的鸟儿发呆。

她着实想看看,青荷究竟想要做什么,倘若青荷有法子能让她出去,她便只管坐收渔翁之利便是,何乐而不为呢?

姜水烟脑中正这般思索着,就听门外传来脚步声,紧接着是青荷的话在屋内响起。

“公主,您莫要再难过了,看奴婢给您拿了什么来!”

姜水烟闻言回身,目光一错不错落在了青荷的手上。

只见她正端着姜水烟素日里常用的瓷碗,碗里似乎盛了什么,她走得小心翼翼,生怕里面的东西洒出来一样。

姜水烟见状面露疑惑:“姐姐,你手里拿的是什么呀。”

随着她话音落下,青荷也正巧来到了姜水烟的面前,她将瓷碗放在了桌上,随后笑着回道:“奴婢见公主一直闷闷不乐,心中担忧不已,但又不知该怎么办才好了,奴婢见公主平日里惯爱喝甜汤,便给公主熬了一些。”

说着,在姜水烟怔愣的目光下,青荷端起瓷碗递到了她面前。

“奴婢特意放了好多饴糖,公主快尝尝看。”

姜水烟打量着青荷面上的神情,她只一垂眸,便能瞧见嘴边的瓷碗,对方就差要掐着她的脖子给她灌下去了。

这人平时哪有这般好心,甚至话都不肯同姜水烟多说一句,只管奉沈客亭的命令矜矜业业照顾她,像是在完成任务一般,哪里会像眼下这样殷切。

看似关心,实则笑里藏刀,不安好心。

恐怕这碗里多放的不止是饴糖吧。

姜水烟心中不禁冷笑,但面上却不显露半分,她装疯卖傻多年,至今还从未出现过半点破绽。

可若不事事多留个心眼,她也活不到现在。

在青荷热切的目光下,姜水烟痴笑着接过她递来的瓷碗,仰头“咕咚”灌下一口。

这口看似喝得猛,实则也不过虚张声势,是她故意为之,真正进她腹中的甜汤只有一点点。

然而这样做的后果便是,仅一口,便将她呛得猛咳不止,一张脸憋的通红。

她咳嗽时的动作幅度极大,碗中洒落了不少甜汤,青荷见到后连忙一把将其从她手中夺过,而后才想到为姜水烟抚背。

单这一个举动,几乎便落实了姜水烟心中猜测。

果然有鬼。

青荷一边轻拍她的背,一边关怀般开口:“公主,奴婢知道您爱喝,但也不必这般着急,您慢慢喝便是,又没人催您,您瞧您现在,这又是何苦呢。”

许久过后,姜水烟才从咳意中有所缓解,但眼下定也喝不进去什么了。

青荷兴许是方才瞧见她咽下一口稍有安心,如今也并不强求,先将剩下那半碗甜汤放在了姜水烟面前。

“公主您慢慢喝,奴婢去收拾一下小厨房,然后看看外面有没有送饭过来。”

姜水烟的院里几乎什么都没有,先前置办的食材也都要用完了,主仆二人被关了禁闭后只能靠着外面送过来的饭度日,尽管那些都是旁人吃完剩下来的,但有的吃总比饿死好。

见青荷的身影已逐渐消失在眼底,姜水烟这才敛去了面上的笑容,一张脸冷的吓人。

她缓缓起身,端着余下的那半碗汤,不紧不慢走到窗前。

一窗之隔,里面是虚与委蛇的她,窗外是野蛮生长的草丛。

姜水烟勾唇冷笑,手臂一伸,仅仅只是在风中动了下手腕,顷刻间,那碗里的甜汤洋洋洒洒,最终归于尘土。

她并没有马上离去,而是垂眸注视着方才她倒掉甜汤的地方。

不消半刻钟,那里已经聚集了一群蚂蚁,密密麻麻看了叫人心中不适,但姜水烟并没有因此错开目光,神情反而越来越认真。

直到下一瞬,她眉头突然紧蹙。

只见那群原本正不断爬动的蚁群,在短短几秒内纷纷静止,一动不动就像是死了一样。

而被那半碗甜汤淋过的地方,草木也渐渐有枯萎之意。

姜水烟目光骤冷。

这碗甜汤果然有问题!

她顿时便觉一阵心惊肉跳,如同行尸走肉般扶着墙重新坐了回去。

屋外阳光正好,屋内暖意融融,但姜水烟却仍觉得手脚冰冷。

青荷是沈客亭的人,如今对她下毒,究竟是沈客亭指使,还是......

不,不会是沈客亭。

就目前而言,他们无冤无仇,他根本没有理由要害她,若是当真想要害她,在先前数次相处时,她早就没命活了,况且沈客亭那般光明磊落的人,又怎会做此等腌臜之事。

那便是青荷本人的意愿了。

但姜水烟仍旧不解,青荷为何要害她,就因为她出不去璧央宫,见不到沈客亭吗?

那下了毒的甜汤已经被姜水烟全部倒掉,若这次不成,青荷恐怕不会善罢甘休,她既然已经起了这门心思,断然不会中途放弃。

况且,若这次不成,姜水烟还会引得青荷起疑,毕竟以她一个傻子,这次理应得逞才是,又怎会想到突然间倒掉这碗甜汤。

可惜,姜水烟并非真正的傻子。

人为刀俎,我为鱼肉。

如今刀已经悬在了头顶,若姜水烟再不反抗,这刀早晚会将她头身分离。

她遥遥望了眼门外,并未瞧见青荷的身影。

如此,她便放下心来,起身来到床边,弯下腰在枕下一阵摸索。

只听一阵机关的响动,姜水烟的床头,竟然凸出了一块抽屉,她从中翻找了片刻,最终拿起了一包药粉。

机关回退,一切又恢复如常。

不消半柱香的时间,青荷端着外面送来的饭回来了。

一进门,她便瞧见放在了姜水烟面前的空碗,她神情一怔,很快又恢复如常。

冷饭被青荷一一摆在了桌上,其余的也全是些不入眼的菜,清汤寡水,宫中的丫鬟小厮恐怕都要比她们吃得好。

青荷一边为姜水烟夹菜,一边柔声嗔怪道:“公主,奴婢先前不是说了,这甜汤您慢慢喝就行,怎么又全都喝完了,公主身体可否有些不适?”

姜水烟闻言抬眸,见青荷眸光隐约发亮,也不知是在期盼些什么。

怎么,想让她快点毒发吗。

姜水烟心中一哂,面上依旧懵懂摇头:“阿烟没有不舒服,阿烟很好,甜汤很好喝,阿烟还想喝。”

青荷见状轻叹一声,拿起空碗应道:“那奴婢再去给公主盛一碗来。”

真是个贪心的家伙,一碗下腹见她没有任何反应,竟然还想再加一碗。

姜水烟望着青荷离去的背影,心中不禁诽腹,她连忙从袖中掏出了那包药粉,几乎不假思索地拆开,纷纷洒在了每道菜的上面,末了她还不忘拿起青荷用的那双筷子,在菜上反复拌了拌,佯装她已经吃过了的样子。

她反手又将两人的筷子调换了位置,这样,便彻底制造出了姜水烟已经吃过了的假象。

待青荷回来后看到的便是这样一副景象。

她吃惊地把甜汤放在桌上,随后问道:“公主,您都吃完了?”

姜水烟点点头。

“公主您怎么又吃这么点,总这样下去身子会受不住的。”

说着青荷已经坐在了桌前。

在姜水烟这里,无论是迎春还是青荷,只要姜水烟用过了膳,她们便可以上桌接着吃,因为在傻子面前可以不分尊卑。

见青荷已动手执筷,姜水烟嘴角微不可闻地一勾。

这种所有人都对她不设防的样子,当真是让她做什么都省力。

青荷饭用到一半,姜水烟便觉有些头晕目眩,她心下不由得一惊。

给她下的这是什么毒,她仅仅只喝了一小口,难道还是不行吗?!

而青荷那边也没好到哪里去。

只听一声闷响,青荷整个人往后一仰,竟是径直从椅子上摔了下去,她双手紧按着小腹,痛呼声连连,不消半刻,嘴角已溢出了暗红的血。

她艰难地掀开眼皮,望着姜水烟的眼早已变得模糊不清,隐约间,她似乎感觉到自己被人扯住了衣襟。

她听见素日里良善痴憨的小公主如今厉声厉色,咬牙切齿地逼问道:“说!你究竟给我下的什么毒!”

青荷闻言一声微弱的嗤笑:“你不是傻子......”

姜水烟见她不肯回答自己的问题,双目圆瞪,目眦欲裂,她嗓音逐渐尖利:“不是又如何?!快说!你究竟给我下的什么毒!”

她姜水烟苟活于世这么多年,绝不能就这么不明不白的死了!她还没有过上好日子!

“那并非致命的毒药......我未想害你......救......”

只见青荷一手堪堪抓住了姜水烟的衣袖,苦苦哀求。

然而姜水烟却是居高临下地甩开了她的手,她笑着同青荷说:“可我如今走到了这一步,若是救了你,岂不是将自己置于万丈深渊?”

她依旧死死地抓着青荷的衣襟,渐渐逼近她的脸:“没关系,你不是想要让我出璧央宫吗?如今你死了,事情闹大了,我也能出去,这般看来,我还要好好感谢你。”

姜水烟手上突然用了力,青荷被她勒得一阵剧烈的咳嗽,又接连呕出好几口血,脸色也愈发苍白,语气微弱道:“你......亏得我家公子待你一片真心......竟还想着要帮你......”

“不想你竟是个毒妇......!”

姜水烟闻言轻嗤:“毒妇么......你们任何一个人都没有资格说我!要怪,只能怪你生了要害我的心,所有伤害过我的人,我总有一天,会让他们通通遭到报应!”

“正如你方才说的那样,你家公子就是我的突破口!我要一步步诱他入我的圈套,最终带我脱离这宫墙万仞的痛苦!可惜了,这番盛景,你今后是见不到了。”

说着,姜水烟俯身拍了拍青荷的脸。

“我给你下的毒,姜国境内没有解药。”

她一字一顿,在青荷涣散的目光之中,下达了最后通牒。

“等死吧。”

姜水烟话音落下的那一刻,青荷两眼一翻,头砸在了地上发出一声闷响,竟是睁着眼睛死不瞑目。

见状,姜水烟一双绣花鞋轻轻地踢了踢青荷,见她一动不动,一颗心才彻底落了地,脚下一软,栽坐到了地上。

她似是想起了什么一般,慌忙爬上前,在青荷怀中一阵摸索,终于找到了一包未用完的药粉。

这药粉似乎先前被人用了两次,如今只剩下了一些残渣,姜水烟凑近轻嗅,心中已有了决断。

如今青荷已死,她若安然无恙,定然不会全身而退。

那倘若,她也受了影响呢?

思及此,姜水烟将目光落在了桌上的那碗甜汤。

既然这毒并不致命......

她起身,来到了桌前。

甜汤入腹,一口尽,还余下大半碗。

半柱香后,毒性在姜水烟体内发散,她顿觉一阵头晕目眩,扶着桌子,径直倒了下去。

风过,万籁俱寂。

作者有话要说:阿烟: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