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第 6 章(1 / 1)

7-11店外。

太宰治无视湿透的头发与衣服,眼眉压低,专注给左手小臂缠绷带。

自3月10日当晚返回港.黑后,他一直被迫为清扫工作连轴转。

正常来说,从太宰治加入港.黑起,已经成为每年惯例的袭击,两个月前就开始部署下套,转移重要物品。几乎不会造成重大损失,遗留人员也没太多价值,不需要他亲自审问。

但今年情况有些特殊。

3月11日清晨。

“太宰君辛苦了。”

简单慰问过后,森鸥外递给太宰治一罐功能饮料,盯着他青稚倦怠的鸢眸,重重叹了一口气,故作艰难的开口:“有个坏消息要通知你。有尝试拒绝,帮你减负。但……”

森鸥外摊手,目光从太宰治裸露的左眼转至遮严的右眼,“作为首领偶尔满足下属合理的要求是必要的。中也君接手你3月工作时提了个小请求。”

“哦……”鬼才信。

太宰治打开易拉罐,慢吞吞吐槽:“矮子蛞蝓小气到家了,明明是帮他熟悉工作。”

地下审讯室光线昏暗,隐绰亮度模糊森鸥外大部分轮廓,衬得他眉骨深浓,毫无人情味。

他收敛松散,口吻生冷锐利:“这是命令。本次清扫,审问、书面报告等全部由你亲手负责。”

“……”

“是,首领。”

森鸥外离开后,太宰治慢条斯理地喝了口饮料,甜得发苦的液体淌过喉舌,他嫌恶皱眉,原本酸沉的眼眸霎时清晰。

献上巨额封口费,提供了充足的行踪路径与证据,对外宣称前往神奈川mafia做潜伏任务,明里暗里都有了无可指摘的解释。

但并不代表事情到此为止。

无论是出于首领威信,抑或是给组织内所有成员一个杀鸡儆猴的警告。

他必定会有合情合理的教训。

“不过……矮子蛞蝓真敢啊。”

出差前烧光他所有绷带,还猖狂留言:该死的青花鱼,回来一定宰了你。

太宰治喝完森鸥外“体贴关怀”的慰问品,盘算着怎么回敬中原中也,转回审讯室接手下属负责的审问工作。

“之前审出的内容提交给我,书面报告也由我负责。”

他面无表情地蔑着犯人,逐个报出所有逃窜人员的藏匿地点,“B区下水道、D区杂物堆……”

看着犯人从嘴硬、愤怒骤然跌入惊恐,饶有兴味地强调:“不用特意留活口,做得干净点。”

下属:“是,太宰大人。”

安静欣赏了一会儿犯人的表情变化,太宰治放轻声音,循循善诱:“老实交代的话,放你藏起来的朋友一条生路也不是不可以哦。”

……

太宰治本来以为,能硬抗两个小时刑讯的人,至少也该撬出一句有用的。

结果满身血污伤痕,眸光溃散,痛苦得像出卖灵魂的犯人,磕绊地交代:“我…我偷、偷昧下五千万,藏…藏在港口,这笔钱是…是准备偷渡…出去,跟朋友生活的钱。”

“可…可不以…”犯人哀求:“当买命钱,放过他。”

“放过?”

光影明灭中,太宰治置身于明暗交织的混沌,稠郁疏冷的鸢色眼眸在这一刻近乎死寂,他似嘲似弄:“哪有那么多得偿所愿。”

……

将近一星期、昼夜不分的高强度审问结束后,太宰治周身被地下审讯室腐败、陈朽的气味浸透,令人作呕。

而数日前指腹经久不散的烟熏火燎早已消逝。

恍若一场梦。

隔着玻璃墙,少年的模样并不真切,柚木葵凭借发间若隐若现的绷带和对身体轮廓的敏锐度,辨认出他就是神奈川匆匆一眼的少年。

此刻,当柚木葵买完东西出来,走到离太宰治两步远的位置,借着店内倾落的灯光,才看清,他浑身上下湿透了。

距离湿透应该有一段时间了,黑发散乱而分明地紧贴着,没有滴水的迹象;尺码偏大的外套桎梏着青涩削瘦的身躯,让人幻视如影随形的阴霾。

他大概冻坏了,唇瓣白得近乎透明,面色苍白如纸;只有外露的左眼,渍进深浓的鸢色,霭霭地缀在湿漉的发梢下。

柚木葵:“…你好。”

闻言,少年眼睑颤动,黑睫松开紧拢的眼球,投来的目光懒倦而冷淡,写满戒备与疏离。

柚木葵忽地怔住,她看着那只眼。

尽管便利店灯光恰好擦过他的眼尾,映亮部分眼球。

可那窄小的亮好似禁锢在玻璃杯下,一只奄奄燃烧的短烛,连呼吸都不用,只是眨眼,就会彻底熄灭。

最开始,焦糖也拿这种眼神看她。

想起焦糖,柚木葵心情低落瞬息,等她再次看向前方少年,特别是看向那只与焦糖肖似的眼眸。

无法遏制的,柚木葵眼底一瞬浸满了极其冒犯的移情般的怜爱,又在意识归拢间,转瞬即逝。

洇散于酸涩的眨眼中。

“我叫…柚木,柚木葵。”

她不敢跟少年的目光交织,匆匆挪开视线又在下一秒挪回,哑声道歉:“抱歉…刚刚用「代替」的眼神冒犯你。”

“代替?”少年惊愕的表情夸张而生硬,透露一点类似猫咪故意恶作剧的恶劣,“是、替、身、才、对、吧?”

“我……”

柚木葵深深弯腰:“真的非常抱歉。”

「代替」这个词语,对于焦糖,对于他,都是蔑视。

回去探望、跟她相处,基本上都是焦糖。变成猫后,无论她蹲得多低、凑得再近,因为视角的局限性,太宰治始终无法剥离自身的角度。

此时此刻,他第一次用“太宰治”以掺杂旁观的新视角,居高临下地观察她。

细发带绑的马尾开始松动,滑到末端;耳侧碎发因为鞠躬道歉,扑上脸颊,黏在眼下,清晰映衬她微红的眼周。

看样子自责坏了。

察觉她移情怜爱,尽管仅仅存在半个呼吸,她也立刻道歉、承认错误,甚至怜爱对象是同一个。

太宰治也产生了微妙的涩意。

可当他看清柚木葵眼底稠郁的黑眼圈,她3月的种种举动又排山倒海涌来:

2月末-3月前几天。

她买了一大堆冻干、罐头,找商店街生鲜老板订购高端食材。她是厨房小白,鲜少给自己做饭,家里厨房存在的意义——给不吃猫粮的焦糖做猫饭。

3月7日。

意识到问题,开始走访邻居,挨家挨户送礼、敲门问:“请问有没有见过一只纯黑,焦糖色眼睛的猫,就是附近很有名气、会开锁的那只。”

贴寻猫启事,给了一大笔酬金,应该是她曾经对自己说的:“这是我出生起收到的所有压岁钱,焦糖留下吧好不好。肯定不会降低你生活品质的。”

3月10日-3月15日。

掩饰行踪时他掺了试探的私心,在她走近前,随手翻看采访江户川乱步的杂志。

第一时间联系侦探社,确定委托内容,预约行程安排等等,全部在他意料之中。

意料之外的,或许是那本杂志燃烧残留的少许气味;也可能是窃听到的那句:“我都放弃了,还有谁期待它好好活着。”

又或者脑海忽然浮现的“柚木葵是个恋旧且长情的人。”

喜好、衣着打扮、口味……除开她逐渐长开的五官外,跟五年前近乎一致,毫无变动。

一切的一切汇聚交织,太宰治难以言喻究竟对柚木葵抱有怎样的态度。

感激?喜欢?厌恶?

抑或试探,抑或……

“是吗?”

太宰治似是漫不经意,“其他呢?譬如说……”

他垂拢眼睑,吝啬地拿窄窄的一点亮窥探:“为什么接近我。”

“是这样的……”

整理江户川乱步需要的资料,柚木葵回忆了无数次有焦糖的每个片段,也趁忙完的间隙考虑过,假设偶遇太宰治怎么解释、如何感谢。

毕竟日本真的很小。

简单叙述完起因经过,解释清楚原因,柚木葵将谢礼递向太宰治——雨伞和暖手贴。

“天气预报显示暴雨将持续10小时,并且即将转为暴雨。”

柚木葵捏着雏菊纽扣的雨衣衣袖,补充:“是最后一把伞,也是最后一件雨衣。”

似乎是想起什么,触碰纽扣的刹那,她眸光流转,温柔得一塌糊涂。

每年3-6月,神奈川花坛里的雏菊开放,焦糖会带着雏菊回家几次。

有时留下吃点冻干,有时放下就跑。

希望今年,她许愿:也能收到焦糖送的花。

柚木葵简单好懂,表情悉数印在脸上。

太宰治一直知道。

也清楚她在许愿,许愿见到它。

太宰治:“……”

太宰治缄默伸手。

她的手看起来薄瘦骨多,缺乏温度与柔软,实际炽热温暖,轻而易举就能捏成小小一团。

有意无意间,太宰治指侧磕到柚木葵指甲边缘和部分软肉。

长期持枪的手生了枪茧,手指粗糙,擦过皮肤触感明显,沙沙的,毛毛刺刺的。

太宰治迅速接过,抽手,唇瓣飞速启合,吐出几个音节:“%#&*‰”

他的、名字?

柚木葵不太确定,模仿隐约听出的音节,尝试拼读:“是叫d、da…zai…吗?”

“嗯……”

太宰治撕了张暖手贴,撩开外套,偏脸认真找位置贴,动作写满“我肯定行,拒绝帮忙”的潜台词。

这个动作,加上绷带遮住了右眼,他的神情有些模糊不清。

柚木葵只能凭借断续传来的轻小音节,听出他在告诉自己,他的名字。

就是声音太低太小了,与片刻前戒备疏离的形象反差巨大,别别扭扭的。

“太宰。”

“太宰治。”

有…

有点可爱!

作者有话要说:(。)咕咕的代价——卡文,这也不顺那也不顺。

人不能也不该咕咕。

默默补充:重写的部分是3-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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