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我要长生(1 / 1)

谢无镜自然不会信她的鬼话,但也不会不给面子地当众拆穿她。

他揽住她的肩膀。

织愉顺势靠进他怀里。

孟枢想说些什么。还没开口,香梅跑过来,一板一眼地把事情说了一遍。

见这小仙侍没有像那凡人一样胡说八道,孟枢脸色稍霁。

却听香梅接着道:“不过孟枢长老确实差点杀了夫人。”

织愉惹事还嫌事小地点头。

没错,臭老头快吓死她了。

香梅有理有据:“夫人是凡人。凡人柔弱,如何经得起孟枢长老那一指风,如何经得起孟枢长老的吓唬!他分明就是要杀夫人!”

孟枢冷嗤:“就算她是凡人,也不至于一吓就死。你当老朽没见过凡人?”

“夫人和那些人不一样!”香梅凝眉,“我每次碰到夫人的手,都觉得她像花瓣一样嫩,一捏就碎了,我都不敢用一点力气。你那么大力,夫人可不是要被你吓死了嘛!”

她颇为气愤。

看样子,这番话是真心的。

织愉心想我倒也没那么容易被捏碎。

就感觉自己垂袖里的手,被捏了捏,又被指腹轻刮了刮。

她抬眸看捏她的谢无镜。

他仍是正在处理公事的模样,好像什么也没干。

孟枢长老被香梅说迷糊了,对谢无镜拱手行礼,“我不过是想给夫人诊治,怎敢伤了夫人。”

在场众弟子亦是维护他们的长老。

织愉要反驳,谢无镜安抚地按了按她的肩头。

她抿嘴靠回他怀里。

谢无镜淡然的声音响起:“孟枢,你记住,她是我的夫人,见她当如见我。”

孟枢应是,又不服气道:“若不是夫人突然干扰弟子们早课,老朽也不会那么生气。”

织愉承认其他方面是故意和他对着干,但这话可真是冤枉她了。

她正要开口,香梅已经为她发声:“夫人没有干扰早课。夫人是凡人,凡人不会飞,她不从你们之间走过去,还能怎么过去?”

孟枢立刻反驳。

但不管他怎么说,香梅都坚定地道:夫人是凡人,她比花瓣还娇嫩,你们还想要她怎样!她可是凡人啊!

哇,这番言论,让织愉都忍不住想给她竖大拇指。

灵云界的修士们第一次感受到,来自凡人这个身份的压迫感。

谢无镜揉捏着织愉的手,耐心地听他们吵。

待他们吵完,他道:“孟枢,倘若我在早课间从弟子间走过去,你会如何?”

孟枢喉间一堵,闷声道:“仙尊来,自有仙尊的道理。但……”

“那便是了。”

谢无镜不给他机会说但是,嗓音逐渐严厉,“只是有人走过,便受干扰。乾元宗的弟子,如今被教得这般浮躁了吗?”

众弟子眉心一跳,连忙欠身低头,作认错姿态。

他们弯下腰去,织愉视野变得开阔,舒坦多了。

谢无镜没有说如何处罚他们。

但“浮躁”二字压在乾元宗弟子头顶,着实贬低了乾元宗,让他们丢了颜面。

尤其现在灵云界十一境的人都还在乾元宗,这足够今日在场所有人喝一壶了。

织愉不知道这些弯弯绕绕,觉得解决得太轻松了。娇蛮地轻哼一声,随谢无镜离开。

香梅要跟,谢无镜吩咐:“你回仙府候命。”

香梅立刻领命回去。

谢无镜带织愉去了一片桃林。

此季花期刚过。

但林中因布下阵法,施以灵液,花开终年不败,犹如一群落下人间的粉云。

织愉很是喜欢。

不过她不认为谢无镜是来带她观景的。

她仍装着被欺负了的委屈样,偷偷赏花,随谢无镜漫步林间。

谢无镜问:“你今日出仙府有何事?”

织愉来到灵云界半个月,一次都没离开过尧光仙府。

在凡界,她与谢无镜一起隐居养伤时,也曾说过:

要是每天有吃有喝还有话本子看,我愿意在家待一辈子,连大门都不出。

后来隐居的那三个月里,她没事的时候也确实一直躺着,去过最远的地方就是院门附近。

织愉还以为他会告诫她少惹事。

毕竟他回来不到两天,她就已经麻烦他出面两回了。

她沉吟片刻,选择如实相告:“我想修道。”

“灵云界从未有凡人能修道。”

“我可以做第一个呀。”

谢无镜闻言,停下脚步静静地注视她。

织愉也停步,懵懂地与他对视。

谢无镜淡漠的神色里隐隐多出几分肃穆,“无凡人修道,也许说明天命如此。你要违逆天命?”

他只是稍微板起脸,织愉便莫名觉得胆寒。

风起,花树摇落一地碎粉。

织愉此时不觉美,反倒觉得得那些花瓣好像都因他带上了一丝肃杀。

她生气地推开谢无镜,疾步往前走:“不同意就不同意,吓我做什么。”

谢无镜两步便跟上她,收敛了神态,“我没有吓你。昨日毒发后,你一直心神不宁,你很害怕。”

他走到她身侧,牵住她的手,包裹在自己掌中,低头问她:“有我在,你怕什么?”

他们很少牵手。

但从前在凡界时也有过。

每当他要赴一场生死未知的决斗前,她会主动握紧他擦刀的手。

在简朴的木屋里,昏黄的烛火下,少年少女彼此注视。

没有任何旖旎,仅是给相依为命的对方一些鼓励。

织愉思忖道:“怕死。”

“我不想死,我想修道,我想长生,我想美貌永驻。我没有什么远大的理想抱负,不期盼有多厉害。我只是想过上逍遥自在的生活,想一直活下去。”

谢无镜问:“这世间,有什么让你这般贪恋?”

“多了去了。”

织愉道,“我喜欢吃,喜欢漂亮衣服、漂亮首饰,喜欢话本子,喜欢好看的风景……说都说不完。”

说罢,她偷偷观察谢无镜。

谢无镜低垂眼帘,若有所思。

织愉悬起的心缓缓放下。

她好像找到欺骗谢无镜的方法了:半真半假,转移话题。

谢无镜松开织愉的手,“我可以先试试帮你培育灵窍灵脉,但未必有用。”

织愉惊喜地愣了须臾,跳起来抱住他:“谢谢。”

谢无镜托住她纤细的腰、软翘的臀。

她趴在他肩头,真的很开心。转念又感慨谢无镜原来是愿意帮她修道的。

可她后来为了修道,竟反过来戕害谢无镜。

真是恶毒。

织愉暗自咋舌,悬着的脚晃荡两下,轻轻踢到他腿上,示意他放她下来。

他会意地松开她。

织愉心情舒畅。

她惹过的事,他一句没提,和她说起修道的艰难。

修道很苦。

织愉觉得自己这样贪图享乐的人,肯定受不了。

若不是为了走剧情,她就不想修道了。

谢无镜安排她晚上就开始培育灵窍灵脉,问她是打算在外面玩,还是回仙府休息。

织愉担心晚上太苦,打算回仙府补个觉。

谢无镜亲自送她回去,路上又握住她的手问:“那仙侍为何碰你?”

织愉已经懒得纠正他仙侍叫香梅了。

“她平时照顾我,会碰到我很正常啊。而且你给我的那个储物戒,我用不了。每次都是她帮我从里面取东西,再帮我戴上。”

“衣服首饰为何不放在衣柜妆盒里?”

织愉将香梅那套说辞告诉他。

谢无镜:“尧光仙府的大门不是那么好进的。尧光仙府的东西,没有我的允许,无人敢要。”

织愉点点头,“回去让她放。”

每次都要香梅把所有衣裙首饰拿出来让她挑选,再一件件收回去,她也觉得很麻烦。

谢无镜:“以后近身的事,尽量自己来。修道之人常出门历练,带人伺候,多有不便。”

懒惯了的织愉扁扁嘴:“可是南海公主也有侍女,还两个。”

她昨天看到了。

“那是她的武侍,不伺候日常起居。”

织愉了然,应承下来。

谢无镜已经送她到卧房门口,“明日带你去挑武侍。”

织愉不要,也不许有人偷偷跟着。

武侍与仙侍不同,更似死士。

她一个要坑害谢无镜的坏女人,留一堆他给的死士在身边,岂不是自找麻烦。

她脚步拖沓地回房关门,躺床上。睡不着,看起了话本子。

话本看到一半,香梅来叫她用午膳。

香梅又恢复之前的循规蹈矩,和她保持距离,没了早上亲近的忠实走狗样。

织愉认为这可能就是香梅的性子。

她不认为谢无镜会为了这点小事,特意去敲打香梅。

回来的路上闲聊,她问过谢无镜为什么那么快就出现。

谢无镜说,他当时就在广场不远处的太清殿内,听人汇报这些年灵云界各地的事。

听到仙侍呼喊,他就过来了,待会儿他还得回去继续听。

他那么忙,肯定没功夫去找一个连名字都记不住的仙侍的麻烦。

不过香梅可不能与她生疏。

这可是和她狼狈为奸的好伙伴。

织愉走到香梅身边,伸手要拍拍香梅肩膀以示亲近。

香梅竟躲闪开来,毕恭毕敬道:“夫人,您身份尊贵,平时无事不应同我这样接触。”

哦。

织愉做错事般收回手。

从小在宫中长大,她很清楚去一个地方要遵守一个地方的规矩。

她随香梅去用膳。

除了没有身体接触,香梅还是像往常那样伺候她。

她们先前的接触也不多,织愉不觉有什么不对劲。

织愉吃饭前,摘下储物戒,叫香梅把里面的衣裙和首饰都拿去衣柜妆盒放好。

香梅双手捧着,让织愉把戒指丢到她手中。

拿着戒指回屋整理时,想到夫人刚刚差点碰到自己,香梅心有余悸。

仙尊送夫人回房后准备离开,叮嘱她好好照顾夫人时,随意道了一句:“我有没有同你说过,不要随意碰尧光仙府的任何东西?”

她诚惶诚恐地垂首:“说过的。”

待抬起头来,仙尊已经走了。

她思考许久,确定自己没有随意碰过尧光仙府的任何东西。

除了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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