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乾坤镜(1 / 1)

席泱独自操控着电动轮椅到了偏楼,还没停下就听到一声不满的斥责——

“磨蹭。”

他闻声抬头,苏玺坐在二楼阳台的边沿,正面无表情的睨着他。

席泱对白天的事情记忆犹新,虽心里属实不爽,但面上到底没敢再惹她。

应下了这声责骂后,也只是问:“您要我做什么?”

“跟着。”

————

长丘在人间待了月余,却连一个想见的人都没见到。

琢桑闭关,一应事由交黎空负责,可黎空又整日忙活他的劳什子晚宴,根本没时间见他。

所幸今夜有空得见,他得将揣着的宝物立马移交,不然总觉得心里不踏实。

尤其今晚更甚。

不知是因要商量大事太过激动,还是真有什么坏事要发生,总之他心慌得很,饭都没吃几口。

不过这人间的酒倒是别有一番滋味,红红的,还带着甜香。

满足的给自己倒了第二杯,正伸手准备端。

突然“砰”的一声,酒杯四散炸开,玻璃碎片飞的到处都是,暗红色液体沿着桌边流进了下面的地毯里。

长丘捂着被碎片划伤的左脸,一掌拍在茶几上,四处扭头怒骂道:“谁暗害老夫!”

待看清身后站着的人影,仿若一盆冰水兜头浇下,他几乎发自本能的腿软,浑身抖如筛糠,对她的恐惧溢于言表。

求饶的话正在嘴边,还没说出就被一阵掌风掀起,后背直撞向墙,反弹后又摔在地上,咳的上气不接下气。

即便如此狼狈,他还是努力跪起,膝行向她的方向爬了两步,声音发颤:“参……参见君上……”

他没想到苏玺这么快就回到南禺,且面对跟了她几千年的老臣连半句寒暄都没有,上来直接动手。

苏玺面色无波,却夹着一股森冷的肃杀之气。

“东西。”

长丘皱了皱眉,头埋的更低:“属,属下不知君上……呃……”

苏玺站在原地,伸出右手隔空掐上他脖子,直直将人拎在了空中。

她眯了眯眼,看他如蝼蚁般蹬着双腿,面色涨红的求饶:“……君上饶……饶命……”

而后,她像丢垃圾一样甩了甩手。

长丘被狠摔在地上,忍不住吐出一大口血,长发凌乱,衣衫不整,再也没有刚才的精致。

她足足下了死手。

席泱没被允许进入房间,虽隔着门看不见屋内发生了什么,但却被她身上骇人的杀气惊的汗毛直立,饶是他再阴鸷狠毒,也远不及这女人半分。

听着那人此时的惨叫,不用猜也知道发生了什么,想起白天的自己,才知她当时对自己的仁慈。

苏玺始终在距离门口十步的范围内。

她向前一步,再次开口:“东西。”

长丘这次没敢装傻,既然被这大魔王抓到,必然是掌握了关键性证据。

缓缓抬手伸进衣襟摸索,但由于被苏玺仅仅两招便伤的五脏俱裂,动作实在慢的很。

又不知道怎么牵扯到了内脏,再次吐了口血,身前血迹斑驳,脏乱的很,好不容易才将一面雕着精美花纹的铜镜掏出来。

还没等抬起头,镜子直接飞了不说,掌心还被一颗手腕粗的长钉刺穿,直直钉进地板。

苏玺在他烦人的惨叫声中,嫌弃的将满是血迹的脏镜子甩给匆匆赶来的珈梧。

长丘年纪不算大,化作人形也就是个四五十岁的中年男子模样。

他是当年老帝君后期培养的青年骨干,但也是最早一批归顺苏玺的老臣之一。

当年那事他出了些力,沾点从龙之功,因此留了条命,后分了个仓廪司副使,手里没什么权。

苏玺向来没觉得他算个威胁,这回倒是她自负了。

思及此,她突然变脸似的笑出了声,语调缓慢轻柔:“不如你告诉本君,这溯源轮回之用的乾坤镜,你们想用来回到何时?兵变之日?”

“那本君这个位子,你们又想让谁坐?”

“琢桑?还是黎空那个蠢货?嗯?”

她用的“你们”,长丘便知她早就察觉到了他们密谋的行动。

但他什么都没说。

乾坤镜在他这里丢了不要紧,他们的人早已渗透在南禺各处,区区一个乾坤镜,他们还不愁二次得手。

苏玺知道他在想什么,像在看什么笑话似的:“长丘,本君见你素来审时度势,当你是个聪明人,哪想竟蠢的这般厉害。”

“若乾坤镜真有这奇效,本君为何要留此危险之物在身边,还让你看管仓廪,不闻不问?”

长丘一惊,忍着掌心剧痛抬头看她,满眼不信。

苏玺不是个有耐心的人,更别说给他解释其中缘由,但心底的凌虐感涌起,又实在想看他绝望的表情,便冲一旁的珈梧扬扬下巴。

珈梧心领神会,上前一板一眼的解释:“乾坤镜的功能不过卷上寥寥数笔,又如何确定它真有溯源轮回之用?顶多可以在镜中重温旧事,用作回忆而已。”

“长丘,你们的如意算盘落空了。”

苏玺如愿以偿的看到她想看的表情,心情舒畅的补刀:“琢桑即便再忙活三千年,也一样是个废物,只可惜你看不到他死的那一幕了。”

长丘心理防线崩塌,绝望的趴在地上愣神,突然仰头哈哈大笑起来。

深知自己活不过今晚,干脆暴露出自己的本来面目,看向苏玺的眼神都充满憎恶。

苏玺懒得管他,目的达到之后转身就走,手刚落在门把上,就听身后传来男人暴怒的大骂——

“苏玺,你会遭到报应的!”

她像是听到过无数次这样的话,闻言只是笑容更深了几分,回头看他,甚至还有种鼓励他继续说下去的意思。

长丘气急败坏,无能狂怒的痛骂:“你这种残害忠良、枉顾人伦的大逆不道之人,定会不得好死!踩着多少鲜血残骸坐上的帝君之位,你当真坐的心安理得吗!”

“午夜梦回,你就不怕恶鬼索命?!”

他越骂,苏玺笑的越欢快,活脱脱像个疯子:“哈哈哈哈,何必等到午夜梦回,难道这么多年你都没去过忘川河畔?那些怨灵可都被困在那里,永世不得超生啊。”

“等待会儿你下去了好好听听,他们骂的,可比你狠多了。”

长丘像是才知道了什么,惊恐的向后缩着:“疯子,疯子……”

苏玺难得这么开心,笑了个痛快后,让珈梧把他处理干净。

与外面那人四目相对时,她嘴角的笑还未消,似是这会儿才想起还有个人。

珈梧过来后布了隔音结界,也不用担心他听到什么。

席泱没往里面多看一眼,见她出来,只是垂着眼开口提醒:“楼下有人来了,得尽快离开。”

苏玺欣赏他的识趣,嗯了一声,带他一起离开。

————

二月二,龙抬头。

席宥谦带着文茵过来时,席泱正在主楼陪席老爷子用早饭。

两人听到声响,却谁也没抬头。

老爷子夹了块食物放到席泱碗里:“今早的糯米鸡做的合你口味,多吃点。”

“好。”

席泱说完,转头吩咐旁边上菜的阿姨,“海棠春饼做好就给苏小姐拿过去。”

“是,大少爷。”

老爷子惊诧地问:“苏小姐吃东西了?”

苏玺辟谷,不进食,这是第一天来就嘱咐好他们的。

“嗯,只吃这个。”

老爷子点头,边吃边默默在心里记下:神灵喜欢吃海棠春饼。

海棠……

海棠春饼?!

失态不过一瞬,老爷子压下心底的惊疑,泰然自若的喝了口粥,心里不知道在思考什么。

爷孙俩旁若无人的交谈,使晾在一旁的一家三口尴尬到了极点。

自从文茵上次大闹祠堂后,老爷子盛怒,下令除了逢年过节不允许回老宅,连带着席宥谦一起。

席宥谦自知理亏,见老爷子还在气头上,自觉的没有去讨嫌,只是看了眼身后跟着的席御。

席御立马凑过去卖乖,试图打破现在的尴尬。

“爷爷节日快乐!给您带了您最喜欢的茶叶和补品。”他招呼后面提着大包小包礼品的佣人上前,“还有大哥最爱的大红袍,这茶可费了我好大功夫。”

席御在老爷子面前的人设一向不错,不同意他进族谱,是因他的出生让席家蒙羞,但老爷子对这个孙子本身是没太大意见的。

说到底是他父母不懂事,孩子毕竟无辜。

更何况,他因文茵的事还跪了一个月祠堂。

逢年祭祖不让进,这次受罚倒是头回跪进了祠堂,受了这样的屈辱却没吵没闹,相对他母亲来说,倒是个省事听话的好孩子。

因此,老爷子便应下了他的话,难得给了个笑脸。

席宥谦顺着话接上,三两句就将氛围活络起来。

老爷子难看的脸色缓和几分,语气倒是依旧生硬:“坐下吃点。”

文茵依旧珠光宝色奢品缠身,她比席宥谦小十来岁,今年也不过刚四十露头,保养得当的脸看着也就三十左右,做着精致美甲的手指搭在胳膊上,一脸的傲气。

过年那事她除了心疼自己儿子跟着她受罚外,并没有觉得丢人,反倒对老爷子的不满又加深几分。

她瞪了席宥谦一眼,怨他今天让席御做出头鸟。

席家最重传统,二月二这样的传统节日是必然要过的。

只是不像过年那样隆重,旁支无需聚在本家,各自过了即可。

吃过早饭后,老爷子带着大家祭祀,敬龙祈雨,求一年吉祥顺遂。

上午,常年给老爷子服务的理发师准时上门。

管家引着人往主楼二楼走时,被老爷子喊住换了方向——

“去泱儿院子。”

然后拉着席泱低声问:“苏小姐今日可在?我老头子有个不情之请。”

作者有话要说:猫猫开始揍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