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蝶翼(1 / 1)

嫁给偏执新帝后 施亦 2124 字 7个月前

“给王妃和殿下铺被褥啊。”

沈之窈额角猛地一抽,赶忙摆摆手:“收起来。不是同你讲过,殿下不来帐中睡吗?”

在府中杜憬卓重伤时,都不曾和她共处一室。夏狩又是他一手操办,怎会不给自己留个帐子?

春翡手中动作稍有停顿,投来的目光中有几分疑惑:“可是晚宴上,王妃与殿下...”

都是她帮杜憬卓说话,哪里见杜憬卓有什么表示?她按按眉心:“你就听我的吧,九殿下不会来此帐歇息的。”

“罢了,那都拿出来了,就放在床上吧。”

片刻沉默,也不知春翡想了些什么,只闻声叹息,春翡便叠起被褥放到床榻深处。

夜悄悄,万物眠,苍茫的天幕下,万籁俱寂。

“砰”得声闷响从五皇子侍从帐中响起。

帐中一方砚台滚动几下,便躺在地上。不远处一位身穿蓝绸的幕僚跪伏于地,额角涓涓冒出的鲜血无声地往四周浸染。

“我要知道的,是应该吗?”

杜景信微沉的声音从上座传来,幕僚低伏着身子声音微颤:“属下无用,还望殿下息怒。”

上首却在无动静传来,只剩夜风微微吹动帐帘的声音传来,良久,他小心翼翼抬起几乎被血糊住的眼,往上一瞥。

杜景信靠在椅上,沉着张脸,不知在想些什么。

咬咬牙,他斟酌着词句开口:“殿下,以属下愚见,此事未必是坏事。”

杜景信冷冷一瞥:“怎么说?”

“殿下为王妃安全,提前此次计划,又以身犯险。虽然未曾聊都爱九殿下早有谋划,令圣上起疑,但也试探出陛下态度,圣眷...还是在殿下身上的。”

杜景信并未答话,只是半垂着眼睑,但他知道,他听进去了,咬咬牙继续道:“陛下引九殿下入局,无非是此时四殿下去了青州。朝中未有一位皇子与您争锋。若是等到四殿下回京,发现多了个九殿下...到时候,说不定就不需要殿下您操心了。”

讨好地扯出个笑,他默默接受者杜景信的审视。

半晌,杜景信似笑非笑地开口:“九弟可是由贤妃抚养过一段时间,焉知他们二人不会联起手来对付我呢?”

“殿下,养母再亲,终归也是养母。哪个位子,九殿下能不动心吗?”

“退一万步讲,九殿下当真在道观养出淡泊的性子。四殿下他...会真的相信吗?”

如此话落,方在杜景信脸上看到几分真情实意的笑容。

帐外,广阔无垠的夜幕中,明月独悬,平等地照耀在万物身上。

一望无际的草场上,打理过的深绿碧草如波涛般层层叠叠涌动。一只不知从何处飞来的蝴蝶,正扇动着翅膀,绕着盘腿高坐在于巨石上的杜憬卓打转。

杜憬卓半垂凤目,视线只瞬不移地落在那上下翻飞的蝴蝶身上。

夜风乍起,蝴蝶被吹得后退几分,却又倔强地煽动蝶翼迎风而上。

看着蝶翼挥舞地越来越快,杜憬卓猛然阖上双眼,闭目静坐,宛若尊入定的神像。

月西沉,静无言,风乍起,蝶翅动。

日初升,随着悠长号角吹动,夏狩正式开始。

秋金牵着两匹白马良驹,盯着众位女眷投来的目光,行到沈之窈面前,有些犹豫道:“郡主,咱们真的要去围场深处,从男子那夺猎物吗?”

沈之窈瞥她眼,利索地翻身上马,金色光辉落在少女姣好面容上,长眉一挑,眼角眉梢尽是傲气:“怎么,觉得我不行?”

瞧着身穿黑红劲装,意气风发的沈之窈,秋金思绪兀然拉倒还在边关的时候。

那时,年仅十二的沈之窈,敢在宿州城墙拉满弦弓,冲墙下前来叫嚣的大凉小王子三箭齐发。

那时她,也是如此生动骄傲的模样。

想到这,心中隐隐约约的顾虑被抛之脑后,什么别人看法目光,都不及王妃开心重要。

立刻踩镫上马,夹紧马腹,同沈之窈策马而去。

初夏时节,草深林密,正是万物生长的好时候。

林中,树木高大,层层树冠遮挡下,仍有日光顺着间隙投下斑驳的光影。沈之窈身穿黑红色劲装,动作轻缓操纵着马匹,从身后箭筒拔出箭矢,搭弓射箭,一气呵成。

轻勒马绳,秋金提着只兔子从远处跑来,满眼兴奋:“王妃,又中了!”

“咱们今日都猎四十一只猎物了!”

语气重满满当当的欢快引得她也勾起唇角。

这样轻快的日子,已经许多年未曾感受过。恍惚间,仿佛回到那些在边关自由策马的时光,当真怀念。

听着秋金欢快地念道着,心中百感交集,以后的日子,会越来越好。

耳尖动了动,她抬手止住秋金的絮叨,目光一扫,林边灌木中枝条微动,她搭箭拉弓,瞄准松手。

“咻”地声,接着便是灌木丛猛地一晃,传来重物倒地的声音。

不用她示意,秋金就兴致冲冲地往灌木丛跑去。

她勾勾唇角,从马鞍上取下水囊,正要抿上口,忽的听到争执声传来。

抬眼看去,正是猎物所在的灌木丛。

翻身下马,她脚步轻巧地往灌木从处走去,距离越来越近,争论的话语一字不落传入她耳中。

“都说了,这是我家王妃射中的!我们家的箭矢同围场的箭矢不一样!”

“都是箭矢能有什么不同?这只鹿明明是我家公主射中的!”

公主?宝庆公主?她凝神细听,大庆建朝,因着开国长公主立下的赫赫军功,是以皇室女打小便练习骑射。但历经几代,风气崇尚娴静淑女,皇室公主多以娴静叔良为表。能如此倨傲,又大喇喇抢猎物的,满宫,就只有宝庆公主。

前世,宝庆公主仗着帝王宠爱,丽妃溺爱,做出不少这样的事来。

元晴作为少有参与狩猎的贵女,也没少被宝庆昧下猎物,每次都来找她抱怨。

是以,此次前来她特对箭矢做了标记,没想到当真派上了用场。

思及至此,她绕过灌木丛,冷冷清清看向那位侍女:“箭尾三寸处,有九皇子府上的刻字。”

“怎么?围场中的箭矢,也有九皇子府上的刻字吗?”

声音不大,却足以震慑中眼前的侍女,她立刻福身行礼:“九王妃。”

秋金立刻上前,转动箭矢,箭尾三寸处,刻着九皇子府的标识。

那名侍女哑了声息。

就在秋金弯腰去捡猎物的同时,一道慢里斯条又带几分嚣张的声音逐渐由远及近:“九王妃嫁入皇家不过一月多 ,就要同本公主抢东西了吗?”

抬眸看去,宝庆公主头戴珐琅红宝石金簪,身穿金红色骑装,有一下没一下在掌心敲着十二节软丝马鞭,身后跟随三位侍从,慢慢悠悠地从不远处的树木后晃过来。

果真是来找茬的,她双手环胸,挑挑眉。她一出现,这小公主就过来,专门盯着自己,来找昨天的场子吧?

宝庆公主行到侍女身前,一甩鞭子:“本公主先看上的这头鹿,跟随它来到林中。昨日九王妃在宴上污蔑五哥,今日就要从本公主手中抢东西?”

先前那位侍女,面上神情有些不好看起来,小声唤道:“公主...”

“放心,本公主会为你找回公道。”

秋金上前一步,福身行礼:“参见六公主。”

“六公主有所不知,王妃的箭矢都刻有九皇子府的印记。”说着,她视线瞥向倒地的鹿,明晃晃只有一只箭矢。

话都没说完,宝庆公主忽的扬鞭:“主子讲话,哪有贱婢插嘴的份?”

暴起变故只在瞬间,只见鞭子就要落下,秋金躲闪不急,闭眼硬生生站在原地,准备接下这一鞭。

预想中的疼痛并未落在身上,睁开眼,发现沈之窈站于她身前,稳稳接住宝庆公主抽来的鞭子。

只听她冷笑声:“皇姐,我的侍女,暂不需旁人代为管教。”狠狠一拽,猛地松开鞭子,带得宝庆公主往前踉跄两步。

夏风穿过树林,带着不属它的凉意,沈之窈唇角勾起笑意,眸中却寒上三分,同宝庆公主在林间无声对峙着,分毫不让。

片刻沉默后,宝庆公主轻嗤声,扬着下巴,眼尾上挑:“区区粗鄙边关女,也配管本公主?别以为嫁入皇室,便是皇家的人,就算是皇室,也得分个三六九等。”

拿皇家压她?她心下哂笑,当真是被丽妃宠坏了,没什么脑子。她往前一步,分毫不让地迎上宝庆公主的视线:“照皇姐所说,陛下的龙子皇孙也是分三六九等?”

“那当...”宝庆公主话还没说完,衣袖便被身后一位侍从拽了拽,宛如惊醒般,瞪向她:“你诈我?”

“公主要无此想法,我便是诈也诈不出。”

“你...”

宝庆公主扬起鞭,沈之窈迎上一步,直直对上她目光。

良久,那鞭子落在先前那位侍女身上。

她皱起眉头,只听宝庆公主指桑骂槐道:“下次,可得睁开眼看仔细了,别再不长眼遇到些晦气货色。”

说罢,一甩鞭子,转身离去。

沈之窈深深看眼她的背影,转身冲秋金挥挥手:“夏狩比试还有明日一天,咱们是要争冠的,离她远点。”

日渐西沉,随着号角声吹响,围场狩猎人群渐渐回营。

马蹄声阵阵,驻营外,有处记录猎物的礼司监,众位贵胄纷纷带着自己的猎物在此处登记,围得水泄不通。

随着内侍报数声落下:“九殿下...一只。”熙熙攘攘的登记处,瞬间静默几分。

不知是谁“噗嗤”笑出声,众人默契别开眼。

刚刚登记过三十八只猎物的杜景信,开怀笑道:“九弟在道观呆的久,又是个文弱书生。猎得少了些,不用放在心上。”

杜憬卓却只是面无表情地看他眼,不为所动,伸手去接司礼监发来的吊牌。

“皇兄,你管他做什么?不行就是不行,还用帮他找理由吗?”宝庆公主倨傲的声音响起。

“宝庆公主,猎得猎物,二十三只。”

随着话音落下,宝庆公主扬起的下巴,又抬高几分。

杜憬卓连目光都未分给她半点,转身就往外走。

“九殿下,右肩的箭伤你们都忘了吗?”沈之窈的声音从人群外传来,众人纷纷让开条路,她缓步走入,身后侍从们拖着许多猎物。

行到司礼监处,双臂环胸,目光扫视过众人,下巴扬了扬:“点点吧。”

语罢,视线在杜景信与宝庆公主之间打了个转,似笑非笑:“五皇兄,六皇姐。我家殿下右肩有伤,还望二位体谅些许。”

话音落,司礼监报数声响起:“九王妃,猎物五十二只。”

全场哗然,嘈杂阵阵:

“怎么可能,她一个女人!”

“到底是边关出来的,说不定她在边关靠猎物打牙祭呢!”

“九王妃身为女子猎得比五殿下还多...”

......

“你这边关来的...”宝庆公主就要上前,却被杜景信一把拉住手臂,只深深看眼她,便带宝庆公主离去。

沈之窈偏头目光回扫过众人,对上她视线的贵胄们,皆做鸟兽散。如此,她方满意地回首,看向身后的杜憬卓,安抚道:“殿下不必放在心上,猎得...”

话一顿,目光躲在杜憬卓手中的吊牌上,吞咽下口水,硬着头皮开口:“...这些也很多了。”

素日平静淡然的杜憬卓却深深看她一眼,转身离去。

不知为何,她总有种杜憬卓有些生气的错觉。

不过问题不大,这段时间的相处,她对杜憬卓看法已然改变些许,虽然人是冷了些,但总体而言,人还算不错。

日已落,狩猎一天,满身尘埃与疲惫,沈之窈早早洗浴,身穿寝衣,擦着半干的头发从内帐踏出。

床榻前,烛盏昏暗,柔和光线氤氲在帐中。

刚要坐到床边,帐帘忽的掀开,抬眼看去,杜憬卓身披月光踏了进来。

作者有话要说:明天七夕,大宝贝蛋子们要去干嘛呀~

花会谢,人会呆,鸽对你们的爱never say goodby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