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柚木前辈，打扰了。”
“日野同学？你这是？”
正在琴房擦拭着长笛的优雅贵公子看着眼前穿着运动服的红发少女愣住了，第一次在她面前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好。
下午最后一节的体育课是自由活动，日野香穗子记着昨天柚木梓马借钱给她买CD的事情，心里一直想着要尽快还钱，便趁着体育课的时间借口不太舒服就离开了操场，中途转道来了琴房。
所以柚木梓马才会见到穿运动服扎着马尾辫的少女。
“喏，前辈，我是来还钱的。”
日野香穗子从兜里拿出了一个巴掌大的小信封，浅蓝色的信封上面还散发着浅浅的香气。
“这是？”
“啊，我觉得直接把钱拿出来有点不好看，这样装着就显得比较含蓄不是吗？”
少女笑着解释道，柚木梓马失笑，接过信封，并没有拆开，而是放在了长笛盒边，转道问她：
“昨天的CD还满意吗？”
日野香穗子本来想直接告辞，却被问道了关于昨天她心水的CD，整个人一下子就兴奋起来了：
“当然！那可是世界伟大钢琴家录制系列的莫扎特，还有里赫特的巴赫平均律无损音质再版，无论是哪一个都完全让我无法放手啊，所以...”
她双手合十：
“再一次感谢柚木前辈，帮助我实现了心愿。”
她一旦说起自己喜欢的东西的时候，整个人都似乎抛却了日常那种恨不得与周围的背景融为一体的局促感，一扫往常的沉默寡言，表情也变得生动，话语也充满了感情。
柚木梓马觉得很意外，却又觉得有些惊喜。
这似乎是他尚未发现的那些未知的又一面，真希望她的这一面只能被他所看见呢。
他安静地，嘴角带着柔和的笑意听着她描述自己最喜欢的一首莫扎特协奏曲，直到她一口气把三个乐章的感受都说完了，他才开口，展现了他的坏心眼：
“我还是第一次看见你这么有活力的样子，你的眼睛真是闪亮啊。”
少女愣住了，他轻笑一声，才继续说：
“我说你啊...就那么喜欢钢琴吗？”
从昨天她挑的CD到现在她的描述，大概连日野香穗她本人都没有发现吧？她说起莫扎特钢琴协奏曲时的如数家珍，以及对巴赫平均律的熟稔，甚至在讲述的过程中手指无意识地上下晃动，还有从进门到现在，那时不时就望向钢琴的炙热的眼神。
他尽收眼底。
他从座位上站了起来，走近了那个还一脸懵懂的少女，她面对他的逼近没有任何反应，更别提退缩什么的，直把想要捉弄她的柚木梓马也弄得有些没脾气了。
他最终放弃了某些不怀好意的恶作剧的想法，只是伸手，轻轻地把她脑后那因为太过兴奋而松动的皮筋摘了下来。
“诶？”
少女懵了，怔怔地看着柚木梓马绕到了自己的身后，手里拿着一把从包里拿出的木梳，轻柔地为她重新梳起了头发。
窗外，操场传来的口哨声似乎离她很遥远，而她所能感受到的，所能听到的，只是他那清冷的气息，和同样缥缈的声音：
“偶尔，也请告诉我关于你的事情吧，香穗子。”
他声音是从她耳后传来的，呼吸掠过她的耳旁，她忽然觉得后背有些痒。
从琴房走出来的时候日野香穗子觉得整个人都有点蒙，手里拿着柚木给她的一颗棒棒糖，满脑子都是他说的那句“如果可以，帮我一个小小的忙吧，香穗子”。
什么嘛...突然叫她的名字，这也有点太吓人了。
他们什么时候关系有亲密到可以互相叫名字了？
她停住脚步，看着棒棒糖，眼睛都要粘在那上面了。
“唉，真是搞不懂他。”
她对于柚木梓马的印象有些复杂，合宿的时候觉得他是笑面虎，两面派；赏花宴的时候觉得他是背负家族压力无处发泄的理中客；而现在她却又觉得，他似乎也不完全是她已经知道的这样，他也许...有一部分的温柔是真的。
“算了，弄不懂就不要试图弄懂了。”
顺其自然吧。
她撕开了包装纸，把棒棒糖塞进了嘴里，既然已经借口身体不舒服离开了体育课，她也不想再回去上课了，干脆去花园里休息一下吧。
没错，日野香穗子决定光明正大地开小差，回更衣室换回了平常的制服，她便把糖果叼在嘴里，想绕过琴房楼去花园。
贴着墙经过琴房楼的时候她还从一楼琴房窗户外看见柚木梓马朝她看了过来，聪明的少爷一看她的衣服就知道了怎么回事，浅浅地对她点了点头，少女这才放下心来，对他挥了挥手继续往花园走。
平心而论，在某些时候她还是挺喜欢这样具备分寸的柚木梓马的。
花园里此时没什么人，少女松了口气，选了一张长凳坐了下来，慢慢感受着棒棒糖在嘴里逐渐融化的感觉。
“撕拉——”
附近的树丛里传来了声音，少女竖起了耳朵，紧接着她听见了“咚”的一声闷响，然后又归于平静。
日野香穗子原本不欲多管闲事，但难得的好奇心却促使她站了起来，朝着那发出声音的树丛走去。
“——”
她的脚尖好像踢到了什么，低头看去，大惊失色：
“志水君？你怎么在这里躺着？”
金发的音乐科学弟躺在树下，身边散落着乐谱和书籍，紧闭的双眼在听见少女的呼唤后睁开，水蓝色的眼睛在看清了她的脸后，忽然就笑了：
“是日野...学姐啊 ...”
他的笑容似天使一般，是无论日野香穗子看多少次都觉得震撼的程度，少女便也蹲了下来，替他拾起散落的乐谱和书本：
“小心着凉哦。”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面对着像是小绵羊一样的学弟，日野香穗子的语气也都变得轻声细语了起来。
“谢谢...学姐。”
志水桂一慢慢地起身，靠在树干上，接过了日野香穗子手中的乐谱，但整个人的状态还是散发着一种晕乎乎的感觉，少女便也学着他靠坐在了树干上，随意地和他聊天：
“志水君怎么会在这里呀？”
“因为这里...很安静，还有自然的气息...”
少年的声音慢吞吞的，让少女忍不住想起了动作慢悠悠的一种动物，树懒。
“原来，你在看交响曲分析呢...”
少女注意到他手里厚厚的书，看清楚了标题，忍不住佩服：
“志水君真厉害，这么厚的书都已经看得差不多了。”
“是...看了两天...昨晚很晚睡，今天差点...迟到了。”
少年软绵的声音轻飘飘的，跟他这个人给人的感觉相似，日野香穗子笑了笑：
“这样可不行啊，再怎么喜欢看书，也要保证睡眠时间才行哦。”
破案了，怪不得志水桂一看上去总是一脸随时可以倒地睡着的样子，原来他一旦读起书来就会废寝忘食。
少女觉得很佩服，音乐科的每一个人，还真的都在为了钟爱的音乐而努力地在追寻着，她从前对音乐科的人产生的那些觉得他们刻板不知变通的想法才是真的狭隘呢。
无论是月森莲，还是志水桂一，甚至连看起来最一心多用的柚木梓马，在他们演奏的时候，她完全可以从他们的演奏中感受到那对音乐纯粹无比的，炙热的感情。
她也觉得有些燃起来了呢。
“唔...还是有点困...”
志水桂一的眼皮又慢慢地合上了，不一会，他就靠在了日野香穗子的肩上，睡着了。
“哎呀...这可真是...”
少女有些无奈，担心他这样睡醒来会落枕，想了想，把交响曲分析的那本书放在了腿上，让少年枕在书上睡。
“睡吧，放学了我会叫醒你的。”
她轻轻地对他说。
回应她的是轻柔而又绵长的呼吸。
微风怡人，天高气爽，少女也不想浪费此刻美好的时间，随手拿起了另一本看了起来，翻开的书页赫然是“爱”——
“......睡时你在心中为爱人祈祷，唇上还唱着赞美之诗。”
原来是纪伯伦的《先知》。
作者有话要说：啊啊啊啊啊土拨鼠尖叫！！
我的柚木少爷！！！
每次写到柚木和香穗两人相处的时候，我就会总会莫名地写出这样的场景，就是那种，远在天边近在眼前，似乎可以触碰到却又无法碰到的那种朦胧美感。
志水也很可爱啊，另外，这里是完全不带任何含义的膝枕，真的只是香穗作为学姐对学弟的关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