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崩坏千金(1 / 1)

宗裕裕用掌心摩挲着车门,犹豫片刻后还是问道,“喂,你真的……喜欢我啊?”

害怕她承认,又害怕她不承认。

一年前邬荧就和他表白过,只不过宗裕裕事后才知道是玩笑话,一行人只有他当真。

她口中无伤大雅的赌约,害他丢脸闹笑话。

……那时候他甚至连蜜月旅行地点都想好了。

正所谓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宗裕裕认为现在又是场甜蜜陷阱,她喜欢他什么?

喜欢他?那还是邬荧吗?

哈哈,不信。

“不信吗?”邬荧掀起薄薄眼皮,漆黑的瞳仁望着他似笑非笑,“我是认真的。”

宗裕裕没忍住摸鼻尖,那句故作轻松的“哈哈,不信”突然说不出口,他脑筋一转。

邬荧是个人,是人都会犯错,万一……她就眼瞎呢?

对不对?!

对!

邬荧不明白宗裕裕为什么突然又亢奋起来,眼神亮晶晶的,丢在副驾驶的手机不合时宜响起,她瞥了眼,来电人赫然显示“死太监”三个大字。

是席言徽,她接起电话,“干什么?”

“你在哪儿?”

“她让你来问的?哈,如果真的关心我早干什么去了。”

席言徽避而不答,他望着屏幕上不断闪烁着的小红点,惨白的光线反射在他脸上,衬得冰冷森然。

“这么晚了,地址发过来,我去接你,未婚妻。”

最后三个字他咬得格外重。

邬荧悠悠道:“不用,等明天气消了我自然会回去。”

席言徽沉默不语,也难得邬荧没有早早挂断电话,宗裕裕半蹲在她脚边,耳尖血色还未褪去,瘦削的少男几乎要整个趴在她膝盖上,颈后骨头不甚明显地凸起。

邬荧莫名觉得这一幕性感极了,她语气情不自禁上扬:“还有事?”

那头沉默了会儿才说:“地址发给我,我来接你。”

“你是不是听不懂人……”

“香山俱乐部。”席言徽打断她,邬荧愣住,什么意思?听见他继续道:“你不是一直想要香山那块俱乐部吗?地址发过来,它就是你的了。”

邬荧深吸口气,“你再说一遍,我要先录音。”

管他是喝醉了耍酒疯还是发疯发癫,香山超跑俱乐部,邬荧早就觊觎已久,这项交易稳赚不赔。

至于席言徽清醒后会不会后悔,这就不是邬荧该考虑的事了,趁火打劫只会让她更快乐。

席言徽依言重复了遍,“现在,可以了吗?”

可以,当然可以,邬荧立即将定位发过去,用实际行动说话。

挂断电话,邬荧眉眼间的喜色肉眼可见,宗裕裕装作不经意问道:“刚刚给你打电话的人是谁啊?”

“我妈。”

“骗人。”虽然没听清两人说了什么,但那头明显是个男人!

“骗你干什么?好了好了,我妈派了司机来接我,你先走吧,今晚谢谢你。”

宗裕裕有些失落,又觉得这很“邬荧”,他难免控诉:“你混蛋!”

“嗯嗯嗯,我混蛋。”

宗裕裕又说:“我再陪混蛋会儿,这么晚了,你冷不冷?”

“我不冷,你快走。”

邬荧把人塞进车里关上车门,迫不及待想送他走,宗裕裕咬了下唇,突然委屈地想掉眼泪。

还骗她说是司机,鬼才信,什么司机值得她这么做?

“咚咚”。

车窗被从外面敲了两下,宗裕裕降下车窗,邬荧一手拎着鞋,另一只敲窗的手慢吞吞收回去。

她笑:“一路顺风,以及,混蛋也爱你。”

颇为小心机地用了“也”,可惜宗裕裕没有察觉出,他只苦着脸想:完蛋了!

心情骤然从谷底攀上顶峰,他是不是太好哄了?太好哄的话……以后绝对会被欺负得很惨。

事实证明,宗裕裕回家路上等待红绿灯的空隙都在思考:两人如今算什么关系呢?

以前是朋友,现在不是恋人,却又比朋友多了层暧昧关系。

邬荧赤脚坐在海岸边大石上,汤圆依偎在怀里,她没等多长时间,宗裕裕刚走没多久席言徽就开车赶到,他走过来时她暗暗吸了吸鼻子,身上没有酒味,排除耍酒疯。

席言徽皱眉,“怎么弄成这个样子?”

是指她毫无形象翘着腿、长发凌乱身上衣服半湿不干的样子。

邬荧心情正好,没有计较他多管闲事,反而笑眯眯道:“在海边玩,衣服会湿也很正常吧。”

“上车,后座有干净衣服。”

邬荧用看变态的眼神看着他:“你没事带衣服干什么?”

他顿了下:“可能因为我对你足够了解。”

邬荧微微撇嘴,她一撅一拐上了车,席言徽见到后眉头拧得更深,“脚怎么了?”

“被石头划的。”

“他就是这么照顾你的?”

“我又不是小孩子……”邬荧下意识开口反驳,随后意识到他在套她的话,“你什么意思?”

席言徽表情称不上温柔和善,定位器只能告诉他她的实时位置,至于她说过什么做过什么,他一无所知。

唯一能肯定的是,在此之前,她绝不是一个人。

席言徽讨厌情绪失控的感觉,更讨厌令他失控的任何人或事,这么多年下来,唯独邬荧时刻在挑战极限。

接下来呢?保持缄默的那几十秒中,他一直在想,如果没有他的干预,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他们会去哪里,会做什么?

席言徽不得不承认,他大概有一点名叫“吃醋”的情绪在。

“你知不知道你现在像什么?”邬荧似乎是觉得好笑,嘴角轻弯,“像一个发现妻子出轨却无能狂怒的丈夫。”

席言徽依旧沉默。

邬荧突然有不好的预感:“不是吧,你……”

“我不希望听到任何关于你的负面消息传出,未婚妻。”

这句话有很多理解,邬荧想了下,或许是因为他们即将官宣,大众面前两人绑定在一块,她闹出什么花边新闻势必会影响到他的形象。

这是唯一合理解释。

邬荧说服了自己,这人真是爱惜羽毛爱惜到极致,她嘴巴一张:“虚伪。”

席言徽淡声回敬:“彼此彼此。”

“说真的,如果不是知道香山俱乐部底细,我会觉得这是一场巨大的阴谋。”邬荧挑眉,“亲爱的未婚夫,里面不会有陷阱吧?”

“不必试探我,就当这是我送给你的定情信物。”

邬荧顿时恶寒道:“打住,不要用肮脏的感情来玷污我们纯洁的利益关系,什么时候签合同?”

“时间你定,签完合同后还会有不少工作需要接洽。”

平白无故占了这么大便宜,邬荧自然他说什么就是什么,难得顺从:“没问题,一切听您指挥。”

席言徽闻言不动声色地从后视镜看了她一眼,紧绷的面部缓解,嘴角带着他自己都没发现的笑意。

她没变,依旧那么爱他……的钱。

过了会,他轻轻点头:“嗯。”

邬荧在席言徽家留宿了晚,第二天才回去,她起得不算晚,邬家有个不成文的规矩是早餐定要一家人一起吃,一日之计在于晨,让孩子独自开启新的一天是母亲的失职。

这么多年,邬君岚几乎从未缺席过邬荧的早餐。

不知是有意无意,邬荧同样在早餐之前赶回家。

邬君岚见了她才让刘姨把准备好的早餐端上来,“荧荧,你知不知道妈妈很担心你?”

邬荧不吭声,她默默拉开椅子坐下,是离陈青溪最远的距离。

邬君岚补充了句:“小溪也很担心你。”

是担心她没死在外面吧?邬荧心中不屑,她低着头不说话,慢吞吞地把面前一杯牛奶推到陈青溪面前。

邬君岚更偏爱中式早餐些,早餐一般配有豆浆或小米粥,只有邬荧习惯早餐喝杯牛奶。

她语气生硬又别扭:“我最喜欢这个牌子的牛奶。”

还是老样子,不肯服输不肯认错,倔得像头牛,邬君岚感到无奈,心底却莫名软了一块,是她从小养到大的孩子啊,从一点点大长到现在亭亭玉立的姑娘。

邬君岚说:“小溪,兄妹间哪有什么隔夜仇,荧荧这是在跟你道歉呢。”

邬荧强忍不适,指尖戳着杯子又往前推了几厘米。

“谢谢。”陈青溪面上看不出情绪,他平静地接过杯子,抿了口牛奶后放在一边。

邬荧皮笑肉不笑:“不客气。”

那杯牛奶他之后再没动过,邬荧吃完回三楼,餐桌上只剩邬君岚和陈青溪两人,母子俩陷入尴尬的沉默。

“小溪……你是不是也觉得我偏心?”

陈青溪轻抬了下眼皮,不明白她为什么突然提到这个。

邬君岚说:“其实我不是个很好的母亲,我记得以前——荧荧那时候有五岁了吧,正是公司低谷期,那段时间我每天忙得焦头烂额,让家里阿姨去参加她的运动会,冲动易怒,把工作上的情绪带回家里,晚上我冲她发火,关上门又后悔。

我以为那时候我是‘世界上最糟糕的妈妈’,说不定她已经在向仙女教母许愿希望换一个温柔的妈妈,过了会儿她却突然敲开门,也是像今天一样递给我牛奶——那么小,个子还没有门框一半高。你知道为什么是牛奶吗?”

陈青溪没有回答,静静地听她继续说下去,“因为这是她最爱的牛奶,我之前和她讲过一个睡前故事,她只记住了里面的爱是分享,要分享自己喜欢的东西给最爱的人。”

“所以她没有说话,但我听到了她在说爱我。”邬君岚笑了笑,“她小时候很可爱的,比现在胖一点,胖嘟嘟的像个小猪,可惜你还没有看见过。”

不是的,陈青溪想。

他也曾见过,他见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