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驱逐(1 / 1)

大靖商博会名不虚传,人流涌动,商品繁多,简直眼花缭乱。严如玉实力超群,一眼看到了钱富的位置,带着章寺瑾和陈妍儿挤了过去。

商会开始,几家寡头打算一起议事,钱富亦步亦趋地跟在钱泽身后进了雅间。

三人急忙跟上,在门口不远处守株待兔。

片刻后,钱富走了出来,招呼人要茶。

严如玉立刻拍了拍陈妍儿的肩膀。

“就现在,上!”

后者看向她,坚定地点了点头,拉低帷帽,对着钱富的方向冲了出去。

此处人流稀少,她跑得极快,直直冲进钱富怀里,手指一勾便把他腰间的玲珑玉扯下来,叮当一声脆响掉落在地。

她惊呼一声,急匆匆把玉拾起来,把手中早就准备好的纸条和玉一起塞回钱富手中,随后掀开帷帽的帘子,深深看了他一眼,一句话也没说,头也不回地跑了。

绕了一大圈,陈妍儿才跑回来,帽子一摘,喘着粗气说道:“殿下,按您的吩咐递给他了,钱大公子他能相信吗?”

严如玉自信一笑:“信不信的不重要,重要的是他肯定会来。”

“啊?他都不知道咱们是谁,怎么会来呢?”

那纸条上只写了相会地点,连时间都没写,更别提约他的是谁。

严如玉但笑不语,没有解释,带着二人去了纸条上定下的地点。

她选了商会里书墨气最重的茶房,屋里摆着竹叶画屏,百濯松香,走进来扑鼻而来一阵文人的酸腐味。

桌上摆着一整套茶皿,陈妍儿熟练地烧水洗壶,开始煮茶。

这也是她们近两天训练的技能之一,为了诱捕钱富,她煞费苦心。

她特地给陈妍儿选了偶遇钱三那天的衣服,白衣白帽特征明显,见过的都能有印象。

钱富当日虽不在场,但他既然能迅速知道钱三带禁军搜街,自然也能查到事情的缘由。

她们三人那日出现得蹊跷,又是冲着钱三去的。严如玉将心比心,若她是钱富,一定会细问三人的衣着长相,派人查证她们的身份,甚至会找人画出陈妍儿的画像,暗中寻找。

这并不是空穴来风,近几天她已经感觉到钱富的人摸到了她们买的那处宅子,因此她才故意让陈妍儿掀开帷帽。

只要钱富看见了这张脸,就一定会来。

一壶茶刚刚煮沸,便响起了敲门声。

严如玉嘴角上扬,示意章寺瑾去开门。

来人果然是钱富。

他目光警惕,在门口扫视一圈,见三人对他并无敌意,才踏了进来。

她低头看了一眼,陈妍儿也准备好了。

单手执壶,按住壶柄倒了一碗茶,双手推到对面,按照她教过的话道:

“大公子请上座,陈晏被逼无奈出此下策,还望大公子恕罪。”

“陈晏?”钱富道:“可是江南陈氏?”

“正是。我从家中远游而来,想在京城立一番事业,不想刚落脚便得罪了三公子,走投无路,只能找大公子来赔罪。”

钱富冷笑:“你得罪的是我三弟,来找我做什么?”

“当然是来找大公子一起,将三公子踢出钱家。”

“大胆!”钱富一拍桌子,登时变了脸色:“你安的什么心!我放着同胞兄弟不管,要同你一起害我弟弟?”

“同胞兄弟?”陈妍儿摇摇头:“不对吧,大公子生母是曾经京城富商于家女儿,和如今的钱夫人,可是完全不同的。”

钱富没有说话,但眸子里的震惊已然藏不住。

这幅反应早在严如玉的预判之内。于氏的旧事,京城知道的人已经不多了,这也是她击溃钱富内心的重点,得让他知道陈晏是有手段的。

接下来的发展,她早就和陈妍儿说过。

“他必然会暴怒,说陈小姐知道的未免太多了,这可是京城,敢在京城查我钱家,你活得不耐烦了?”

“不必理他,虚张声势而已,你接着按我教你的说。”

钱富果然她预测的质问,而陈妍儿也非常争气,站起身,背着手,闲庭信步地绕着桌子,极力模仿着她当时的语气神态。用严如玉自己的话说,就是像个骗钱的神棍。

“钱掌柜多子多福,家产也不舍得一劈三瓣。可钱掌柜是凭于氏的嫁妆起家,到头来却连嫁妆的一半都不想分给你,大公子,你甘心吗?”

“唉,不甘心也没用。钱掌柜那认的是家和万事兴,只有委屈自己兄友弟恭,才能搏他分给你些肉渣吃。甚至钱三撒撒娇,连肉渣都得吐还给人家。大公子,我都替你不值。”

“所以,我来帮你了。”

她身体前倾,直视钱富,说出诱人心动的条件。

“我可以保证,我能让钱三有理有据地被逐出钱家,再也回不来,而且,与你钱霁初丝毫没有关系。”

“大公子,如何?”

钱富目光漂移,已经开始动摇。

“你有几分把握?”

这话的意思就是差不多可以了。

她冲陈妍儿轻眨了下眼睛,后者接收到,摇摇头。

“恕在下难以相告,陈晏一介女流来京城闯荡,总得留几道保命的本事。”

“你想要什么?”

终于走到这步,严如玉心里长舒口气,点了点头,让陈妍儿说出了最终的条件。

“不多,一个天禄阁而已。”

钱富冷笑道:“胃口还不小,我钱家最大的酒楼,你说拿就拿?”

“可若整个钱家都在大公子手里,一个天禄阁又算什么呢?”

“你先把事做情出来再说吧。”钱富依旧冷静:“钱三出府的那一刻,你再过来找我。”

说完直接离开了屋子,桌上的茶一口没动。

他刚一出门,陈妍儿便跳了起来:“殿下,您也太神了!把他所有的话都猜到了。他刚才那副表情,简直跟您说得一模一样!”

那是当然。她手握原著剧情,对钱富性格了解得透彻,再加上和章寺瑾去偷听还有之后他得到的消息,这要是再分析不出来,她还开什么酒楼?

陈妍儿像只小雀儿围着她叽叽喳喳的,只是半天没听见章寺瑾的动静,严如玉不由看向他。

只见他低头沉思,像是为什么事烦恼,严如玉用手臂碰碰他肩膀。

“不夸夸我?”

章寺瑾回过神,愕然看向他,片刻后,漂亮的眼睛被笑意包裹,施然行了一礼。

“殿下算无遗策,当世孔明。”

被顺毛哄高兴了,严如玉笑得得意。

“那你怎么一副不开心的样子?”

“在下只是在想……殿下如何能将钱三逐出去。”

“嗨,我当是什么。”严如玉满不在乎地摆了摆手,随后拍了拍他的肩膀,笑得狡诈:“这么重要的事,当然是得靠你啊,我的章美人。”

章寺瑾:?

于是数日后,天禄阁门口,章寺瑾和“偶遇”的韩矜并肩而立。

听着旁边那人滔滔不绝地形容心中澎湃之情,他露出一个职业假笑,和韩矜一同踏进酒楼大门。

两人前段时间在京城可谓声名鹊起,京中认识二人的也不少,见他们相伴走进天禄阁,皆是瞠目结舌。

长公主的两个宠臣走到一起,天下竟还有这新鲜事儿!

不一会,八卦就从城东飞到了城西,吸引了八方来客。

饭过半晌,见人流差不多了,章寺瑾忽而重重放下了筷子。

韩矜不解:“怀瑜兄,你怎么了?”

章寺瑾指着面前的鱼道:“这鱼,是死鱼。”

此言一出,旁边路过的伙计顿时不干了。

“公子,我们店都是每日现杀的活鱼,这是本店的招牌。”

“但这条是死的。”

“嘿,你是来找茬儿的吧!”

伙计并不认识章寺瑾,一声招呼,顿时从后面来了数个膀大腰圆的大汉,章寺瑾一瞧,还是老熟人,正是他前几日打倒的那几个。

自打从商会回来,严如玉就一直派人盯着天禄阁,钱三这性子,想抓他的把柄比抓不到容易得多,不过几天便有了消息。

他为了做出事业让父亲对他刮目相看,和钱夫人想了个馊主意,降本增效,在食材上以次充好,死鱼只是其中之一。若是碰见嘴尖的食客,便雇人打出去。

严如玉今日让他来,就是要把这些打手引出来。

但这次就不能像上次那样大展身手了。

他随意格挡了两下,便卖了个破绽,佯装受伤后退。不成想一个不注意,被利刃划了侧脸。

一看见了血,韩矜也慌了,顾不上对严如玉的痛恨,厉声道:“我们是公主府的人,谁敢动!”

一听公主府三字,在场的人都停了下来,谁都不敢轻举妄动,韩矜趁机拉着章寺瑾就跑,离开了是非之地。

可围观的食客却并未散开。他们别提有多兴奋,京城早就传开长公主对后院的男人们宠爱有加,为了男宠不惜下狱朝中大臣。

他们本来只是来看男宠宅斗,没想到马上还要附带长公主冲冠一怒为红颜,心里都在高呼打起来打起来。

严如玉也没让他们失望,当天下午,她就出现在了天禄阁门口。

太师椅一摆,正门口一坐,下的指令简单粗暴。

“给我砸!”

以芳菲为首,公主府的众人顿时一拥而上,首当其冲的就是天禄阁的招牌。

砸了整整一个下午,直到钱泽快马加鞭赶来,按着钱三的头给严如玉下跪认错。

彼时的严如玉翘着腿,吃着南方进贡的枇杷,见他二人,冷哼一声,当没看见。看着拆得已经差不多的酒楼,构思着将来如何装修。

二人跪了近半个时辰,严如玉还丝毫没有理他们的意思,不由转而去求她身边的章寺瑾,又是一通磕头求饶。

章寺瑾充分扮演了温柔男宠的角色,躬身凑到严如玉身边,轻声道:“殿下,您看……”

严如玉一把掐住他的下巴,侧过脸展示出那一道伤痕,指着钱三道:“想活命,就在你脸上划三道一模一样的出来。”

一听要划花他的脸,钱三发起惊天动地的哭嚎。钱泽再心疼儿子也没用,硬按着他的手在他脸上划了三道出来。

方才看见章寺瑾的脸时,严如玉真的动了怒。她的金牌HR,专属家教,全能多啦A梦型人才,自己都宝贝得不得了,居然在一个钱三身上受了伤。

那一刻她突然就体会到了刘备摔儿子的心情。这个狗人,就是把他脸划烂也不为过!

但驱逐钱三跟杀了钱三性质还是不一样的。虽然原身杀人如麻,估计也不差这点业力,但她一个现代人,还是无法接受直接造成生命逝去的后果。

于是叫了停,说道:“以后别让我在京城看见这张脸,否则你钱家跟他一起滚出去!”

就是再心疼儿子,钱泽也不敢违逆严如玉的话,忙磕头认错,隔日便把钱三和夫人都送离了京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