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帘外的雨声连绵不歇，凉风慢慢地渗入。
施年缓缓睁眼，这一晚睡得是真好啊。
她简单地洗漱完毕打开了房门，一问洒扫的丫鬟，原来一大早乔谧和宋寂眉已经先行出去探知消息了。
昨夜聊到有北辽的宗师也参与进来，袁东如和乔谧都是愁眉不展，考虑到她的伤势，乔谧特意和她说了，让她在袁府休养，等到有眉目了，再和她说说。
她在袁府待不住，很快就瞒住跟着的丫鬟，几个纵跃出了院墙，顺利地落在了大街上，一路循着记忆去往马希升的宅邸。
“原来是施姑娘啊。”
来见她的是马希升宅邸那位胖胖的管家。
马管家堆笑着眼圈还有些湿润，“您还活着可太好了，我们家小主人回来后常常念叨，还说连您尸体都没得来......哦，您问小主人啊？他去王宫了......哦，齐少侠啊，他这几天都不在，我也不知道他去了哪里......”
施年不想听他絮絮叨叨下去，敷衍着离开了宅邸。
齐二憨和小道士都不在马府，那能去哪里啊？
实在不行就晚上来，见了马希升再说。
在大街上游荡了会，施年实在是无聊得很。
不得不说这青天白日的大街上还是热闹一些。
她摸了摸空空如也的肚子，这早上光顾着要去见小道士他们，都没好好吃完袁家准备的清粥小菜。
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她信步去了昨天的馄炖摊子。
馄炖摊子木门紧闭。
门口的冷锅冷灶都表明今早就没开过火。
“哦，你问王丫头啊，她或许是有事，你要是想见她就去离巷最里面的屋子找找。”卖菜的大娘和她说着。
她脑海里像是有什么一闪而过，想抓抓不住。
“施姑娘，你怎么来这了？”宋寂眉声音响起。
施年一回头，在人群里一眼瞧见了月白衣裙。
她笑了笑，“待不住出来走一走，想吃馄炖就绕到这里了，哎，乔前辈呢？你们有没有线索？”
宋寂眉轻声道：“前辈去追北辽的中宗师了，要我到城西的云来客店看看有没有平栩司的人在。”
“那还等什么？走吧。”施年抬腿就要走。
宋寂眉眼光落在那冷锅上，停了片刻追上前面的施年，“你伤未曾痊愈，先行返回袁府，我去便是。”
施年来了个急停眉头一挑，“我是受了伤，动不了真气，可我的蛊术和毒术还是有用的，宋师姐放心，我有自保能力，我可是最惜命的人，要不然也不会一直跟着你们了。”
宋寂眉说不过她，只能和她同去城西云来客栈。
“宋师姐，你说北辽大宗师，难不成他们那里不和我们以境界划分武者实力？”施年走了一段路找了个由头和一贯沉默，能不开口就不说话的宋寂眉聊着。
宋寂眉轻点了下头，“北辽是以境界来分，只不过知天境有小中大宗师之分，前辈去追的便是知天境的中宗师。”
“我只知道悟道境有三等之分，每个等级差别很大，怎么，知天境不是一样强？”施年很是惊讶。
宋寂眉嘴角微微一动，“是，知天也有境界之分，差别若鸿沟，这番北辽竟然出动了中宗师级别的武者，实在匪夷所思。”
“那乔前辈什么境界？大宗师？”施年追问道。
宋寂眉眼里都是向往，“前辈是虚空境。”
“什么？虚空？那不是脱凡入仙了？”施年震惊道。
“虚空也有等级差别的，你说的那种至今无人能到，天下间，能到前辈这等境界者不出五个。”宋寂眉感慨道。
施年头回感知到天外有天，她这等境界就是池塘之水，和那浩瀚无垠的大海根本没法比肩。
云来客栈是潭州久负盛名的客店，一般来此都是非富即贵，客栈楼宇雕梁画栋的一看就是豪奢的地方。
客店门口停了好些价值不菲的马车。
来往的百姓路过都会投以艳羡的眼神。
“他们来这里做什么？”施年纳闷道。
宋寂眉道：“是见一位朝堂的重臣，这潭州的乱象，那位重臣也有参与，可惜那位中宗师察觉的很快，后面的没有听得很仔细，前辈故而要我来这里瞧瞧究竟。”
“看来，要归附梁帝的臣子不少啊，也是，现在就梁帝的势力最强，和他做对没必要。”施年若有所思道。
“肆意屠戮前朝皇族官员，又不得民心，再强不过一时，等下跟紧我，不要......”宋寂眉说到一半看见施年伸出了右手。
“进这地方难不成你要用剑？”施年笑道。
宋寂眉默然地将一袋子银两都给了她。
云来客楼的排场果然是远胜于一般的客栈，两人一走近，立马有几个高壮的护院抱着手臂围了过来，神情倨傲地打量着两人的身份，一瞧两人的衣着不过普通料子，态度愈加不好了。
“可有预订？”
“没有。”
“那有相熟的朋友的在？”
“也没有。”
施年在那鼻孔朝天的护院即将气势汹汹前，不慌不忙将掌心的几片金叶子一推。
“两位里面请——”那护院接过金叶子态度转变的很快。
先前的跋扈一下化作了点头哈腰，要是身后插着尾巴，那神态更像路边摇尾乞怜的狗了。
一进去，映入眼帘的是被赌徒挤满的赌桌，吆五喝六的下注声不绝于耳，空气中充盈着难闻的汗渍味道。
一抬头，楼上隐隐有丝竹声飘落下来，拾级而上，美酒飘香，衣香鬓影，又是一番热闹，寻欢作乐的嫖/客在走廊醉醺醺的拥着面容娇好的歌女，往早已选好的房间去。
敢情这云客楼可不仅仅是住店，赌坊青楼，醉生梦死一掷千金，真是人生极乐去处了，难怪那么多人流连忘返。
“平栩司基本都是不低于悟道中天境，而此地不曾有悟道中天境。”宋寂眉一路走来都在暗中留意。
施年抄手走着时不时避开醉醺醺的酒鬼，看不顺眼的还要踹一脚，“中天境......听赵絮说平栩司就派了杨昆一人来，要是来的是他，我一眼就能瞧见，同样的，他也能一眼瞧见我......”
“那——”宋寂眉担忧的话还没说完，就讶然地盯着已经易容的差不多的施年，和之前有了很大的差别。
施年笑了声，“易容多年，这种简单的举手间就能搞定，咱们这样找也不是办法，你等等我。”
宋寂眉依言候在原地。
此地风尘气息太重，她实在不喜，一身疏离的气息和手里的剑，让不少想要过来搭讪的都望而却步。
这极致放荡的楼层上处，还有楼层，只是格外的宁静。
“走了，去上面。”施年跑了过来。
宋寂眉诧异道：“问到了。”
“是啊，那姑娘说那些达官贵人一般不会到这下层来，都是挑选好的姑娘亲自去三楼的茶楼侍奉，那些当官的自持身份自然不肯在这里消遣，宋师姐走啊。”施年纳闷推了推宋寂眉。
宋寂眉沉默地跟上去，脑中思绪活跃。
这鱼龙混杂的地方，要是没有和他们厮混打交道的经历，想要问话怕是不易，也不知道施姑娘她的过去是怎样的？
三楼的茶楼雅间对身份的考核更严。
可万事万物都逃不过一个钱字。
接过了金叶子，又听闻和马希升有关系，那几位看守的护院态度缓和了太多，热情地给她们挑了个好位置。
路过一间紧闭的茶室前，施年不禁缓了下来，还想看，那护院脸色微变，连声催促她们去了对面的茶室落座。
“那位大人特意嘱咐的万万不能打扰了，二位就在这里喝茶，我让底下人送上一些时新瓜果来。”护院热情地招待着。
施年右手撑着脑袋挑眉笑道：“我想住他们隔壁的茶室，你带我们去，这里我们不喜欢。”
宋寂眉不解地看着施年，这护院能答应？
“好，二位跟我来......”
先前热情市侩的护院木然地在前，动作僵硬地引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