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纠结无比(1 / 1)

一夜过去,林见月的伤势便痊愈了。她掐了个诀凝聚出一面水镜,转身褪下一部分衣服,自己把纱布解开看了一眼。

后背的肌肤白皙细腻,光滑如玉,当真一点痕迹都没留下。

看完后背,她凑近水镜观察自己的面颊,一点疤痕都没留下。确定还是和之前一样好看,林见月满意地点点头,随后换了一身衣服。

整个望和峰上的弟子都穿的青色弟子服,唯有她每天穿着淡蓝色的裙装到处乱逛,弟子们大多都认识了她。

林见月换好衣服就直奔甘霖殿,心里也在暗暗紧张,因为不知道谢霁会不会惩罚她。

到甘霖殿外,她下意识地往左右看了看,结果并没有发现平常守在殿门外的木禅子。也没有其他弟子在,她找不到旁人询问。

一路接近书房,林见月连忙放轻了脚步。她站在书房旁的鲛纱后面,轻轻掀起一点鲛纱往里看,谢霁正坐在桌案后写写画画。

环顾一周,还是没看见木禅子的身影。

就在她往外边张望的时候,突然听到书房内响起一道熟悉的男音,把她吓了一跳,单薄的双肩轻轻一抖。

“躲在外面做什么?”谢霁问她。

她暗自苦恼地闭了闭眼睛,随即转身,扬起一个谄媚的笑容,实话实说:“我在找木禅子,今天怎么没看见他?”

语气轻松,其实也在旁敲侧击。

这点伎俩,最熟悉她的谢霁怎么可能不懂。他淡淡地看了林见月一眼,放下手中的毛笔,回道:“去打扫山门了。”

一直以来,木禅子都是在谢霁身边服侍,打扫山门自然也是其他杂役弟子的事情。这么说起来,木禅子便是受罚了。

林见月怕旧事重提,不敢再多此一举去询问缘由,只换了一个问题:“那……木禅子身体好些了吗?”

“只不过吸入了一些妖气昏迷了,你这么关心他作甚?”谢霁看着她,目光中少见地流露出了一点不赞同,“多关心一下你自己。”

“你可曾想过,若是昨日我没有及时赶到,你该当如何?”

林见月当然知道,那黑炎蛇虽然双目失明,可嗅觉和听觉也极其敏锐,利爪差点就拍到她身上了。那时的她已经受伤严重无法躲避,若不是谢霁来得及时,她可能已经命丧黄泉。

“我这不是没事吗?”林见月面上带着讨好的笑容,慢慢地蹭到了谢霁手边,乖巧地给他研磨,“多亏了仙尊来得及时,你真好!”

乖顺和嘴甜是她的惯用伎俩,再加上长得乖巧,无论是谁都会被她征服,这一招百试不厌。

“不仅是木禅子,小花和负责看守仙鹤的弟子全部罚去打扫山门了。”谢霁把落在她脸上的目光移开,语气和表情都毫不留情,“一个月。”

“一个月!”林见月研磨的手停住了,宽敞的衣袖不小心垂了下来。

眼看着衣袖就要沾上砚台中的黑色墨汁,一只骨节分明的修长手掌捏着了她的衣袖,温声提醒道:“衣袖。”

“抱歉。”林见月连忙接过自己的衣袖,看了一眼没有沾上黑色,才继续刚才的话题,“一个月,太严格了吧……”

秉持着好兄弟有福共享有难同当的大义精神,林见月咬了咬牙,狠下心问道:“那我呢?我也要去扫山门一个月吗?”

“你为了救他们受伤,自然是他们代你受过。”谢霁不再跟她多说,拿起方才被搁置在一旁的毛笔,继续刚才的事情。

顺着谢霁的动作,林见月这才发现他刚才一直在作画。

淡黄色的宣纸铺开,其上一棵参天的海棠花树占据了一半的画面,那海棠花开得很艳丽,还掺着淡淡的墨香。

谢霁是什么时候学会画画的?

林见月看着栩栩如生的海棠花树,陷入了沉默。她记得以前谢霁是不会作画的,顶多就是绘制地图和符篆。

其实谢霁的学习能力很强,无论是在文学修习还是修炼上,他总会又快又好地学到很多新东西,这一点连林见月都十分羡慕。

分明林见月的修炼起步要比他早一些,可谢霁很快就赶了上来,而且一路绝尘。来白玉京之后,他就有了更好的条件去学习其他东西。

兴许是觉得学习和进步的机会来之不易,谢霁什么都学,学什么都会。林见月不擅长的法阵,他很精通。她学不来的符篆,他也擅长。

但是,谢霁从来没有学习过作画。

“仙尊还会作画啊……”不知不觉,林见月问出了心中的疑惑,“为什么会学这个?”

其实就连林见月都觉得自己问得太多了,谢霁如此注重隐私的一个人,兴许不会告诉她。

“为了记忆。”谢霁声音轻缓淡漠。

“记忆?”林见月面上闪过一丝迷茫。

“害怕忘记重要的人,重要的事。”谢霁轻声补充。

修士生命漫长,但相应的他们的记忆里也极好,忘却人或事物的速度极慢。若是愿意,甚至可以把最在乎的记忆带进坟墓。

林见月有些动容,毕竟自己比谢霁少经历了三百多年。她也不知道谢霁这么长的岁月里经历了什么,又邂逅了多少重要的人,多少的事。

这么一想,她的心情不由得变得有些奇怪。

“仙尊也会有觉得很重要的人和事吗?”林见月在桌案侧面坐下,双人托腮抬眼去看谢霁的表情。

谢霁垂首看她,目光中的情绪变得有些复杂,似乎也带着一些迷茫:“我看起来,当真是那般淡漠无情之人吗?”

实话实说,林见月确实一直都这么认为,因为谢霁看任何事物的目光都是淡淡的,就好像世间万物都入不了他的眼。

不仅在林家,在白玉京更是。

他好像真的没有在乎的东西。

但是林见月不可能这么说心里话,她避重就轻道:“我跟仙尊也没相处很久……我的意思是我还不够了解你,我也不知道。”

“是吗?”谢霁收回目光,继续作画。

他语气依旧淡漠,但不知为何林见月似乎从中听出了一点自嘲。她抬眼看向谢霁,对方那低垂的眼睑遮住了眼中清楚。

谢霁应当是不快了,林见月想着。

“但是仙尊是很好的人,我犯了那么多错,你都不惩罚我。”这时候只顾着安慰谢霁的林见月,完全忘记了自己为什么来望和峰。

不过事与愿违,谢霁好像并没有被她安慰到,他轻嗤一声,道:“你不如去问问木禅子,问问小花,看看他们是不是和你一样的想法。”

两人现在都还在山门口受罚,自然不可能和林见月一个想法。说洛霖仙尊不会惩罚弟子,那他们现在又在做什么?

林见月沉默了,她脑袋有一瞬间变得乱七八糟的,就好似舌头都捋不直了。她支支吾吾半晌,才小声道:“不是仙尊说的,因为我保护了他们,所以代我受罚吗……”

“嗯,是我说的。”谢霁看了她一眼,不再跟她过多争辩。

正当这时,门外传来一阵脚步声,随后便有人唤道:“仙尊,您要的东西,弟子送来了。”

“拿进来。”谢霁沉下声音。

很快,一名弟子端着一个托盘走了进来。托盘上摆放着一个冰蓝色的大肚瓷瓶,一旁还放着一枚红里透粉的灵果,和那日谢霁给她的一模一样。

托盘被摆放在林见月地面前,她的目光也挪不开了。

在那弟子离开之前,谢霁从桌角处抽出一封文书递给她,吩咐道:“替本尊把这封信交给掌教。”

“是。”

一直没说话的林见月再听到这句话时恍然回神,悄无声息地看了谢霁一眼,她突然发现一件很可怕的事情。

谢霁从来没在她面前自称“本尊”。

之所以说这件事情很可怕,是因为林见月找不到原因。充满未知的事情,向来是最可怕的。

谢霁没在意她那点小心思,拿起瓷瓶递给她,声音如常:“百凝露。”

“谢谢仙尊……”两人昨日说好了,林见月便也不再推辞。但不知为何,原本只觉得不好意思收取的她现在却觉得手里的冰凉瓷瓶格外烫手。

“灵果,也是你的。”

“好。”林见月又把灵果拿上,接着很自觉地把空了的托盘放到一旁的小桌上,以免碍手碍脚。

之后两人都没再说话,林见月从书架上拿出了之前没看完的杂记,自己待在一边开始看书,也不再去打扰谢霁。

今日谢霁应当比较空闲,一天基本上都在作画。

说是看书,可林见月半天都翻不了一页。她的思绪有些混乱,把重生回来后与谢霁有关的事情从头到尾都梳理了一边。

谢霁方才那番话点醒了她,她这才后知后觉好像谢霁对她有些超乎寻常的好。

难道谢霁发现她早就换了芯子了?

这个猜想刚冒出来,就被林见月毫不留情地打消了。要是谢霁真的知道自己就是死前跟他胡言乱语,玩笑似的告白的林见月,只怕早就被他一剑封喉了。

谢霁从来不沉迷儿女私情,觉得不堪其扰,想必对她也是一样的。

那是为什么呢?

林见月实在是苦恼,忍不住两手抱着脑袋趴在了矮桌上,可怜的头发早已被她烦躁地揉乱,不够长的额发也落下来一些。

她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殊不知身后的谢霁一直看着她的背影。

看见她苦恼抓狂的纠结模样,嘴角牵起一丝淡淡的笑意。

作者有话要说:心理战啊,我们仙尊最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