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第十六片叶子(1 / 1)

第十六章

他们回去的时候,有人在路边给一座白塔牵经幡。徐漾时好奇地看着藏民拉着经幡绕着白塔转着。

陈仄看她兴趣盎然的样子,勾了勾唇,站在路旁说:“我有点累了,我们休息一下吧。”

徐漾时立马高兴地点了点头,找了片干净的草地坐了起来。她看着他们将经幡固定在白塔的金顶上,再牵下来固定在地上。

等围好一圈之后,他们手上拿着转经轮开始边摇边围着白塔转了起来。他们大概有十多个人的样子,刚好够围满一圈。

徐漾时好奇地问:“他们为什么会绕白塔呢?”

陈仄不知道什么时候摘了一片叶子放在手上把玩着。徐漾时看白塔时,他却微微仰头看着天边路过的云。

天边的云慢慢走过人间,在这红尘万丈里凋落的春色,又马不停蹄赶往下一站东风。

这一生仅有一次的遇见,足够他回忆了。

听到徐漾时的问题后,陈仄方才收回自己的视线。他随着徐漾时的目光看着那边虔诚转圈的藏民说:“他们是在祈福,求平安,求阖家团圆也求万事如意。”

徐漾时沉思了一会问:“陈仄,你说会有用吗?”

陈仄摇了摇头:“不知道。”

徐漾时却一下站了起来,她拉着陈仄走了过去:“我们也去求求。”

陈仄笑着任她拉,跟着她走到雪山下,加入那些人群里。

东风从雪山处吹来,拂过他们一群人人时,混着低低的虔诚诵经声围在他们的耳边。

陡然让陈仄生出了一种想要将徐漾时留下的冲动来。

她身上有着他遍求不得放不下的春天,但她就像那天边的云,只是途径此地,而不会长久地留在这里。

天边的云是不会为人间庸俗人停下步伐的,他们自有一程山水去赶。

他留不下她,也从来没有任何的立场去留下她。

他只能看着她在春意阑珊时打马走出他的世界,自此之后,他们再也没有相见的机会。

远处的雪山沉默不发,他只埋头跟着人群一遍又一遍地绕着白塔,在心里悄悄求着:“佛祖在上,还请你保她一世顺遂。”

徐漾时走在前头,关于陈仄的心理波动她一点也没有察觉到。

她只认真地端详着前面的老人,老人步履蹒跚,背微微佝偻着,头发上盘着许多的银饰。她低低地俯着身,一手摇着转经轮,一手捻着佛珠,嘴里虔诚地念着经。

徐漾时兴高采烈地跟着她,依葫芦画瓢地模仿着她的动作。只可惜她不会藏语,不然高低也要跟着念起经。

她只在心里求着自己的自由和远方,偶尔斜睨陈仄一眼,就替他求着解脱。

“希望他入青云,要直上九万里,不要拘泥于这红尘。”

他们绕了一圈又一圈,时间也走了一步又一步。恍然间,让徐漾时生出了一个错觉来,似乎日子就这样过了一天又一天。

等她回神,眼前依旧是那位佝偻着背的奶奶,她依旧在绕着白塔,回头身后的人依旧跟着她。

一念之间,似乎流转了千年,又似乎什么也没有改变。

她还在转塔,还在这片空中全是自由味道的土地上。但她又似乎走了很远很远,远到时间也追不上的地方,那里有她真正寻找的自由。

转完塔后,天色已经有些暗下来了,陈仄看了看时间说:“我们现在回去刚好能赶上晚饭。”

徐漾时高兴地点了点头,她边走边回头看着那座白塔,看它上面的经幡随着风飘荡。

她想如果真有那么灵的话,请你一定要实现我的愿望,让我早日找到自己的自由之地。

他们跟着风走着,走到风停的地方也就到了家。

徐漾时推开门就看到周渡和贺莞,他们还是坐在沙发上隔绝了所有人,专注地看着各自的资料,偶尔一起讨论两句。

徐漾时坐到周渡旁边,伸出一根食指小心翼翼地戳了戳他。

周渡偏头过来问她:“怎么了?”

徐漾时指了指外面小心地说:“一会吃完饭我们出去走走呗,我有点事情想问你。”

“行。”周渡简单地答完后又继续看着他的资料了。

早就知道他性格的徐漾时也不恼,她坐在旁边刷起了视频。

陈仄一个人坐在吧台上,端了一杯水在面前放着。水一点也没喝,眼里只能看到徐漾时和周渡亲密的样子。

或许是陈仄的视线太浓烈了些,徐漾时总感觉有人在悄悄盯着自己。但她抬头看的时候只看到喝水的陈仄。

她跟着音乐晃了晃脑袋,大概是自己想多了。

没坐多久,赤央就过来叫他们吃饭了。徐漾时兴奋地冲过去,很快的吃完了饭,她搁下碗筷给周渡使了个眼神。

周渡朝她暗暗颔首,默默加快了吃饭的速度。

陈仄安静地看着两人的互动,感觉自己的心扎的有点痛。

他遇见她的时间还是太晚了些,其实明明他才是最先认识她的人,但他是个胆小鬼,不敢往前走一步。

没吃两口饭陈仄就放下了碗筷,自顾自回了房间。

徐漾时在沙发坐着等,周渡一吃完饭她就拉着他走了出去。

天色已经昏暗了下来,徐漾时也不知道该去那里,下意识地就往之前找陈仄的方向走去了。

周渡默默地跟着她走,在远离房子之后开口问道:“你找我有什么事?”

徐漾时捏了捏衣服,给自己打了打气才说:“你和陈仄熟吗?”

徐漾时轻轻摸了摸自己滚烫的脸,在心里庆幸着现在天已经黑了,不然就要被周渡看见自己羞红的脸了。

周渡过了一会才说:“算不上熟,也算不上不熟。”

徐漾时疑惑了,这到底算熟还是不熟呢?

她急切的说:“那你把知道的部分给我说说吧。”

周渡虽然疑惑徐漾时为什么突然对陈仄感兴趣了,但还是说起了陈仄的事,毕竟这也算不上秘密。

“陈仄算是我的研究生师兄,他是我导师的孙子,一直以来都有天才的名声。

我进组的时候,他研二。那一年他提出了一个关于绿绒蒿的课题。当时导师觉得这个项目没有研究价值,但他少年意气正是最自信叛逆的时候,他带着一个师兄张子安来了这里。

但张子安在雪山上意外离世了,陈仄也在课题刚出成果的时候解散了小组,之后就一直待在这里。”

徐漾时安静了一会,嗓音滞涩地追问:“那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啊?”

周渡摇了摇头说:“我也不清楚。我并不是当年那个研究小组的人。陈仄走之后,老师不想让这个有价值的课题被搁置下来,重新组了一个小组,也就是我们接着研究。”

徐漾时埋着头不发一言,通过周渡的寥寥几句话,她也能想象得出,那个时候的陈仄该是多么的意气风发。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被困在一间小小的民宿里,硬生生被磨平了棱角,丢了所有的意气。

陈仄,为什么命运都不曾眷顾我们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