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难道她脸上有什么东西吗？
李玉娥有些莫名其妙，下意识地抹了一把脸。抹完后她突然又想到了什么，一拍脑门，望向身后跟随的田小勇：“田哥，顾总裁是不是对会议室不满意啊？”
“啊，对，提了好多建议呢。”
田小勇连忙把他刚刚记的纸条拿了出来：“能干的我都干了，就剩这点我没法弄。”
李玉娥看了一眼纸条：“会议室那么大面积的玻璃门，更换、加窗帘都不现实。他才待多久，走了之后还得费功夫费钱把会议室恢复原样，不划算。”
“那……不管了？”
“怎么可能不管，我们得全力满足顾大总裁所有要求！”
李玉娥握紧纸条：“我去和他说。”
她快步上楼，跃过拐角，冲上二楼阳台。
“顾总裁！”
话音未落，男人已经转过身子，面向她。
李玉娥三步并作两步到了男人面前，展开手中的纸条：“顾总裁您要求加装窗帘和换掉玻璃门，都是为了维护隐私嘛，我全力支持。可现在大雪封山，改装确实有些困难。能不能这样，我把二楼和一楼之间加装一道锁，钥匙只给您，您上楼之后就可以把锁锁上。这样能确保没有人上来打扰您。”
她说话的语速很快，睫毛也随着语速一起眨呀眨的。
顾煜忽然发现，她的睫毛很长。
“顾总裁？”
李玉娥说完，见男人没有回应，忍不住出声叫他。
顾煜平静地抬起视线，淡淡道：“我听见了，不用那么大声，我不同意。”
不等李玉娥问出自己的疑惑，顾煜就接着道：“三把钥匙，我、朱助理、你一人一把。”
“我有需要的时候，你好来解决。”
原来如此！
李玉娥恍然大悟，接着，忍不住“嘿嘿”笑出了声：“顾总裁，谢谢您的肯定，我会继续努力的！”
她给顾煜鞠了一躬，脚步轻快地下楼安排上锁事宜。
虽说顾煜话里话外要使唤她，但整整一个下午他都待在楼上，没有叫她。
估计是在忙集团的事儿吧。
李玉娥落得清净，又零零碎碎为李升娃找了几窝菌种，同时抽空填报产业路资料。
忙碌的工作中，时间渐渐过去，不知不觉间到了下午，日头西斜。
雪也停了，深山的村落被裹上了一层厚重的白，与山林浑然一体。
“呀，怎么这个时候了？”
李玉娥看到天色时吓了一跳，连忙收拾东西起身，嘴里喃喃自语：“田小勇也不知道提醒提醒我，都这么晚了，别把大总裁饿坏了。”
“确实很晚了。”
男人声音响起时李玉娥才发现，他已经到了自己办公室门口。
他应该是刚刚下楼，右腿还保持前倾的姿势，神色很淡。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忙起来忘时间了。”
女孩提着包冲了出去：“朱助理怎么没和您一起？”
“有些事需要他处理。”
他脸上一点都没有下属还在加班自己却离开的负疚感，是个合格的资本家。
“好的。您有没有什么忌口的呀？”
总裁工作上的事儿她没可能帮忙，只能在生活上多下点儿功夫。而且这个点儿确实也该吃饭了。
顾煜的手插在裤兜里，缓步向前：“我不吃下水。”
下水？下水多好吃啊，她从小到大，最爱吃的就是下水了。
她迟疑了一瞬，还没说话，男人忽然微微侧过脸问她：“怎么，你喜欢？”
李玉娥诚实点头。
“我家里穷，很少能吃到肉，奶奶为了给我补充营养，经常买下水给我吃。”
见顾煜凝视着她，女孩连忙又说：“我没有别的意思，就随口一说，您放心，一会儿的饭菜肯定没这些东西。”
最近村上没人杀猪，想找新鲜的下水也不容易。
说话间的功夫，两个人已经走到了村委会外，入眼净是一片白茫茫的广阔山林。
水泥路上全都覆盖了一层雪，只有中间部分有村民路过的脚印，靠近沟渠的两边还是雪白的，干净的像纸。
李玉娥习惯性地踩了上去，雪粒在她脚下发出细小的“咯吱”声，留下一串黑黑的脚印。
见顾煜垂下眼帘，盯着她走过的地方，她出声解释：“被人踩了的地方可能会结冰，走雪上不打滑。”
“嗯。”
他沉默了片刻：“我不是傻子，不用解释。”
李玉娥挠了挠头，这大总裁的话让她实在没法儿接，又找不到别的话题继续下去，干脆闭口不言，拿出手机来给村上最好的厨子发绿泡泡。
她走路快，不知不觉间，就走到了男人的前面，等回过神来时，都快走到家门口了。
“哎呀，顾总裁，不好意思。”
她也不知道这是今天第几次和顾煜说不好意思了。走在别人身后是礼节，这点她懂。
她停下脚步，特意侧过身子，让男人先过去。
等他过去后，李玉娥随意瞟了一眼走过的地方，明明是前后走的，但两串大小不同的脚印却并排落在雪上，整整齐齐的两条平行线。
＊
刚回到家不久，厨子就把饭菜送来了。
李玉娥鞍前马后地照顾着大总裁吃完晚饭，等他洗漱回屋后，才去李奶奶的屋子里看她。
“奶奶，你今天喝药没？”
她拿起李奶奶床头的药盒，把里面的药片板掏出来数了数，又重新放了回去：“还行，今天没忘了吃。”
“我天天记着，怎么可能忘了吃。”
李奶奶对她的这种行为有些不满，不过想起自己还有更重要的事儿要做，也没多说什么。
她侧过身子，有些费力地从床头的碎布零钱包里掏出来了一张相片。
“你瞧瞧。”
李奶奶把相片往李玉娥面前一递，眼含期盼：“今天七组的小玲上门来了，说是想给你找个对象。这男孩儿也是咱们镇上的，现在在县城工作，一个月工资七八千块呢，人也本分。你看要不要找个时间见一见？”
李玉娥粗粗瞄了一眼相片，很普通的长相，和她一样，扔进人群里就找不着了。。
她没有排斥，点了点头说：“见呗，不过现在大雪封了山，想见也没办法见，等雪化了再说吧。”
“也是。那奶奶找个时间，去给你小玲姨说说，让她联系那个男孩儿。等道通了，见一面。”
“好。”
李玉娥看着李奶奶将相片收了起来，拍拍腿，起身往外走：“奶奶，那你早点儿睡吧，我也要睡了。”
她等李奶奶躺下后，关上灯和门，回到了原本堆着杂物，现在是她卧室的屋子。
乱七八糟的东西遮住了大半窗户，显得本就狭小的空间更加逼仄。
李玉娥躺在床上，望着窗户缝隙里透出的一小块墨色天空，思绪飘远了。
没想到，她也到了需要相亲的年纪。
上中学时，她忙着学习，没那个心思谈恋爱，上大学时，她忙着兼职，没有那个功夫谈恋爱，居然不知不觉就耗到了现在。
可惜她现在好像还是没那个时间呢，她要上报项目、发展产业、还有……抱紧顾总裁的大腿……让他投资……
女孩想着想着，呼吸均匀了起来，睡着了。
＊
“哼哼。”
“哼哼。”
安睡的男人在梦中听到了动静，抿紧了唇，但还睡着。
“哼哼。”
男人拧紧了眉头，神色烦闷。
“哼唧什么呀？我不是在给你们弄东西吃吗？别急。”
窗外响起了一道女声。
男人翻了个身，用带着大红喜字的棉被往上拉了拉，盖住脑袋。
“哼哼。”
“哼哼。”
男人猛地坐起身子，脸色阴沉。
他向窗外看了一眼，见窗帘透过的缝隙中还是漆黑的黑色，神色更差。
他深吸一口气，披上放在一旁的军大衣，抬脚走了出去。
堂屋里安安静静的，亮着一盏小小的灯，没有人在。
他推开大门，院子里也是安安静静的，那辆掉了漆的摩托车堆在角落，被人盖了一层塑料膜，各种农具堆放在一旁，身旁还放着缺口的塑料桶。
他在院子里环视了一圈，等那道“哼哼”再次响起时，终于弄清楚了，声音是从哪个方向传来的。
“你什么时候养的猪？”
李玉娥正把自己早上剁好、搅拌好的猪食往猪槽里倒呢，身后突然响起了一道男声，惊地她险些蹦起来。
她回头望向男人，等看清男人的面孔时，才松了口气：“是您啊，顾总裁。我还以为谁呢。”
她手里舀起一勺猪食，转身倒进猪槽里，随口回答：“养了挺久的呀，它们都二百多斤了。”
“那我昨天为什么没听到猪的动静。”
男人神色不佳，垂下的发尖挡在右眼前，看上去有几分阴郁。
“啊？”
李玉娥终于反应过来：“猪叫声把您吵醒了吗？”
“不然呢？”
顾煜望向她，目光沉沉。
“可是昨天早上我喂猪的时候都没有把您吵醒呀，我还以为听不见呢。”
“立刻让猪闭嘴。”
顾煜懒得和她继续说下去，他无论如何都想不到，这辈子居然还能有被猪吵醒的一天。
真是荒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