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佩格莉塔发现自己什么也看不见，可是周围不像是一片沉沉的黑暗，不是黑夜的那种黯淡，而是什么都不存在。嘈杂的声音象征着世界依然在稳定持续地运转，可是她的视线被剥夺了，她什么都无法看到。

她的手茫然地摸索着，有人冰凉的手抚摸上了她的后背，少女的声线轻快轻盈：你干嘛趴在地板上？不觉得凉吗？我刚刚听说维吉尔待会回来，他一般都会给我带小蛋糕，我们可以一起吃，就不给汤姆留啦，谁让他像是一只不听话的猫头鹰一样，总是到处乱飞……我不喜欢猫头鹰，它们飞得太快啦，我以后要养宠物就养蜗牛或者乌龟。

哎呀……你好重，还是我的力气变小了？

她的声音变得含糊起来。佩格莉塔觉得自己腰腹上缠绕上了冰凉的鳞片，毫无温度地蜷卷而上，在听到嘶嘶声的时候，佩格意识到，缠在自己身上的是蛇……裸露在外的皮肤都起了鸡皮疙瘩。

刚才说话的女声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蛇嘲哳的嘶嘶声，虽然缠绕着佩格，可是那样的力度不像是绞死猎物那样，而是很轻地抱住她。呀……她想，她被一条蛇拥抱着呢，这可是好多人都不会有的体验。

佩格感觉自己的身体被挪到了柔软的床铺上，被子覆盖着她的身体，她虽然看不到，但是拥有触觉，少女修长匀称的四肢，贴着她的身体，似乎因为她身上没有温度，所以很喜好贴在佩格的身上。这样的温度……很快地让佩格联想到刚才缠绕住她的蛇，就是身边的少女。

不会再有人追杀你了，不要害怕……我已经让汤姆把你救出来了。虽然也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这么好心就是了……住在这里的人的确看起来有点凶，伍尔夫到月圆的时候就会变成大狗，到处找别人打架，好几次把墙都打穿了。其他人又笨手笨脚的，只有汤姆来修墙，每到这个时候我都想……还不如回到霍格沃茨呢，起码那里不会漏风。

不要担心……没有人会过来伤害你的。他们很害怕我，因为维吉尔骗他们把事情办砸了直接丢过来喂我……我才不会吃那些脏兮兮的家伙，佩格莉塔的食谱里才没有人类……你身上很香，是香料吗？别那么害怕，我真的不会吃掉你。我很喜欢人类的，就像我喜欢汤姆那样。

她像是很久都逮不到人说话，所以一股脑地絮絮叨叨了好多，也不在乎对方到底有什么反应。她说的那些名字佩格都不知道，可是她却听到了她自称是佩格莉塔——世界上的某个角落里也生活着同样的佩格莉塔吗？她也认识同样名叫汤姆的朋友吗？

在“佩格莉塔”的叙述里，她是被救下来的少女，什么也看不见，现在也还没有恢复行走的能力，只能被“佩格莉塔”艰难地抱来抱去，就像是抱着一只庞大的洋娃娃一样。明明她们有一样的名字，可是佩格发现“佩格莉塔”所存在的世界，对她来说是完全陌生的，她接触的汤姆也不是佩格所熟知的那个朋友……他要更坏、更恶劣、更野心勃勃。他聚集了很多“朋友”，他们暂时住在这里，也随时会像是躲避干旱的兽群一样迁徙离开……

佩格。

她听到了门外有人走进来了，因为看不见，所以听觉更敏锐，不像是只有一个人的脚步声。其中一个声音叫着她的名字，她听过，那是汤姆的声音，如果要认真地记住什么，她能够记得比什么都牢固。依偎在她身边的少女嗖嗖地蹿出去，地毯上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很快一个清亮的男声无奈地说：我说……你养的真的是蛇吗？她怎么跟小狗一样，还舔人……

她只是试试味道。汤姆较为冷淡地回复。

……你是说她在尝我手里芒果慕斯的味道，还是在尝我的味道？

芒果慕斯！如果不是大约在梦里尝不出味道，佩格恨不得也飞扑过去尝一口。

她完全忘记了之前的对于自己处境的困惑不解，现在满脑子都是芒果慕斯。

佩格睁开眼睛看到的就是薇琪放大的脸，她笑嘻嘻地对着男生那边说：“欸，佩格醒过来了。”

德拉科还在侃侃而谈，他仿佛亲眼看到了哈利和罗恩他们被麦格教授铁面无私地开除了一样，他的那两个胖乎乎的跟班跟着他一起笑得前俯后仰。他洋洋得意地展望着自己未来几年的零波特环境，较为假惺惺地说：“哦，我会深切地纪念我们伟大的救世主的——永远地悼念他的音容笑貌——即使他只上了一年学就被学校开除了！一定能够载入校史，这不正跟他想要出风头的想法不谋而合。我想他现在应该高兴地不得了——”

他说着说着，发现自己身边没有捧哏的了，甚至就连高尔和克拉布都不见了。他重重地踱步过去：“喂，你们两个凑什么热闹，还嫌我们娇气的小公主佩格莉塔身边的骑士不够多吗——”

高尔憨厚地说：“沙菲克给吃过东西。”

克拉布：“味道很不错，她是个好人。”

高尔：“嗯嗯，好人。”

高尔：“她叫什么来着？”

克拉布：“好人吧。”

高尔：“全名是好人·沙菲克吗？”

克拉布：“不知道。”

德拉科：“你们两个脑子里塞的除了吃的还有其他的吗？”

“好吵……”西奥多小声地嘀咕了一声，他飞速地查看了一下佩格的情况，用的方式比较原始，他在佩格的面前伸出了手指，“这是几？”

布雷斯：“……你几岁？”

佩格脑子里还在想梦里没有吃到的芒果慕斯——明明梦里的自己准备把它分享过来，但还没有咬到就醒过来了，就差一点点就吃到了。她张开了嘴巴，咬住了西奥多的手指。

西奥多：“嘶——”

“看到了吗？”德拉科抱着手臂在旁边幸灾乐祸，“我就说她是个还会咬人的疯丫头——当年布雷斯就——”他敏锐地感受到了布雷斯那边的寒气，鼻腔里嗤了一声，没说话了。

经过西奥多的不懈努力，他终于解救了自己的手指，他较为细致、在布雷斯看来有点小题大做地给自己的手指绑上了绷带。这是一双以后要做魔药的手，他不能因为这样的小伤导致他在魔药课上出错。他较为严谨地想。

“她没什么事情吧？”布雷斯问。

“如你所见，我觉得我受伤都比她更严重。”西奥多伸出了自己的手指，“就像斯内普教授检查的那样，她没被你的蛇吓破胆，只是睡着了……虽然也不知道为什么她睡得那么熟就是了。”

“斯内普教授也不是绝对的权威，我又不是没见过她上课打瞌睡的样子——哪一次像是这样——”布雷斯皱了皱眉，没继续说了，含糊地带过去，“况且珊瑚没有毒性，应该不是它的问题。”

西奥多觉得布雷斯的停顿有些可疑，但是他的注意力迅速地被他开头的那句话抓住了。平常显得漫不经心、对什么事情都不上心的他忽然拍了拍布雷斯的肩膀，严肃地说：“至少在魔药方面，斯内普教授是权威的，你不应该质疑这一点。”

布雷斯无语：“——谁在乎这些？”

西奥多难得显得斤斤计较起来：“这是真理的定义。”

“如果不是坐着飞车进来的波特他们抢走了你所有的风头，你被诺特还有扎比尼搀扶着进礼堂的画面，定然也十分震撼人心。”薇琪说起礼堂里发生的事情，比起关心她更像是纯粹的好奇，“在车厢里发生了什么？你怎么晕过去了？”

佩格想了想说：“好像我看到了一条蛇……不对……”她晃了晃自己的脑子，因为梦境里的声音太清晰了，经常扰乱她的思维，她都有点弄不清楚哪里才是梦了。

“啊……我好像看到了布雷斯的宠物，是一条很漂亮的蛇。”佩格说。

薇琪绷着脸，忽然爆发出一阵笑声，佩格总是弄不懂她的笑点在哪，有时候会莫名其妙地吃吃发笑，她笑话着佩格：“不会吧……佩格莉塔，你居然会被一条蛇吓晕倒了，你可是——你可是斯莱特林啊！”

“好没道理，难道格兰芬多每个人都能骑狮子吗？”佩格不满地说，“不许笑我，而且我也不是被吓晕的，就是突然好困，就睡着了。”

薇琪想了想，然后说：“这句话有点耳熟——你觉不觉得就像是你在魔药课上对斯内普教授说的那样：因为教授你的声音没什么起伏，很像催眠曲所以我就睡着了。”

佩格：“然后我获得了他较为抑扬顿挫的讽刺声。”

潘西听到了她们的对话，也插进来，咯咯地笑着：“只有这个时候我才会觉得佩格，也许你可能去格兰芬多，那该死的勇气——”

“……潘西，你怎么能骂人呢？”达芙妮不太赞同地说。

“这不一样。”潘西用自己的脸颊贴了贴佩格，把自己刚刚擦过的乳液像是蛋糕上的奶油一样涂在佩格的鼻子上，黑色短发的小姑娘傻笑道，“如果佩格真的被那个傻乎乎的分院帽分到了格兰芬多——那我就对格兰芬多少那么一点点的讨厌好了。”她用手指比了一个距离。

“不是……”佩格轻轻地摇了摇头，“没有这样如果的事情。要是我到了格兰芬多，你一定会讨厌我的，我们就不会成为朋友。因为先后关系不是这样的，那样的话，我所有的被你喜欢的地方也可能会成为你讨厌的地方。”

她想到了自己做的那个梦……比黑漆漆一片更让人恐惧，无法呼吸的空旷，被人拖来拖去，她在那里什么都不知道，坠入了一个陌生的时空里，还被分走了名字和朋友。在睁开眼睛，看到光亮的时候才感受到光的美好之处。

少女吸了吸鼻子，明明也才睡了一小会，居然会有些多愁善感起来，她把自己的脸埋进朋友的怀抱里，这不是蛇冰冷的身躯，而是人类温热的身体……她不认识“佩格莉塔”，可是她认同她说的，她喜欢人类，喜欢会笑、鲜活的人。

她说：“所以幸好我来到的是斯莱特林……这样我们才能成为朋友，我才能被你没有偏见地喜欢。”

潘西微怔着，忽然之间瞪大了眼睛：“你这个败家子！我给你抹的这个东西可贵了，你全都给擦在我衣服上面了！”

达芙妮无奈扶额：“……你能不能让氛围维持几秒钟？”

潘西振振有词：“这个东西真的很贵！”

达芙妮：“你出生的时候情商一定也卖得比较昂贵。”

佩格错过了开学宴会了，不过她听自己的朋友们说了那里发生的事情。等到很晚的时候她才有精力掏出日记本来……她本来想要跟汤姆说自己做的梦，可是按照她冥冥的直觉，汤姆一定不会跟她说实话。

所以她换了一种问法：……汤姆，你说过以前你养过一条蛇对吗？你还记得它的名字吗？

你为什么忽然问这个？汤姆反问。

用问题回答问题，是耍流/氓的行为！佩格丝毫不被他糊弄过去，你先告诉我……它叫什么名字。

那已经是五十年前的事情了，我已经不记得了。汤姆滴水不漏地说。实际上在汤姆的记忆里，佩格也没有听过他叫过它的名字，一切就像是在她面前上演的无声默剧。她什么都不知道，被蒙在鼓里。

你在骗我。你说你不记得它了。佩格咬定这个事实，但是你的记忆里经常出现它，你的记性那么好，连那么微小的魔药配置技巧都记得，为什么会不记得它的名字，你就是在说谎。

我说过，我已经不记得它到底是什么样子了，也没有必要去记住一条蛇的名字。它对我毫无用处，实际上也从来没有起到过任何有益的帮助……忽然地出现，然后忽然地死去，在我认为我已经战胜了不可抵抗的死亡的时候——告诉我甚至留不住一条蛇的生命。佩格，你觉得这样的事情，我为什么要记住？

汤姆的语气好像变得急切起来——他很少这样失态，他总是不紧不慢的、博学广闻的，佩格说什么他都能接得上，也总是仿佛知道她会产生什么奇思妙想一样。这里面透露了很多东西，可是佩格还没来得及看完，它们就像是被蒸发了一样。

它也叫佩格对不对？

汤姆没有回答了。

我懂了！佩格一瞬间全都理解了，她气鼓鼓地说，你在拿我当代餐！

汤姆：……

作者有话要说：我在wb发了点汤佩的约稿图，大部分是佩格单人，@卖梨子的老太婆 里面搜关键词佩格莉塔/peggrita，有机会去CP会印点无料（今年去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