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圣诞节之前夏佐写信过来，问佩格要不要去西伯利亚过圣诞节，佩格以前去过，差点没有直接被外面的寒风大雪冻成冰棍。后来知道瑟吉欧要去帮忙，佩格较为担忧地给自己寄了一盒魔法火柴，在寒风里它也能燃烧，佩格寄希望于在瑟吉欧冻成雪人的时候，这盒火柴能够派上用场。

斯莱特林大多数人都回去了，德拉科、克拉布还有高尔都留校了。佩格在跟汤姆说之前学校发生的事情，都是一些无关紧要的小事情，比如塞茜莉亚带的鲜花饼味道很好，她想要掰一点给汤姆吃，想起来他吃不了，她只能用尽自己学过的所有词汇量来形容它的美味；她还说起前段时间斯内普教授心情很糟糕，她去魔药办公室里补交论文的时候，听到他对着他的私人藏品嘀嘀咕咕自言自语，怀疑有人偷走过它们……可是谁没有事情偷那些虫子的尸体呢，又不好吃，这让佩格很担心他的精神状态。

“你还及得斯内普说什么失窃了吗？”汤姆打断了她，他低声说，“你能回忆起来的，佩格，你每次都做得很好，我相信你能够记起来……”

“非洲皮带！”想了一会，佩格较为笃定地说，“我还很好奇，非洲的皮带跟英国的皮带不一样吗？而且斯内普教授为什么会收藏皮带？他又不穿裤子。”

汤姆觉得佩格莉塔想说的是，斯内普一般穿的是宽大的袍子……但他也没有想要纠正这种细枝末节的地方。他的耐心一般都用在梳理佩格混乱容易发散的思维了，他就像是亲耳听到了斯内普说的话一样精确地询问佩格：“他说的是干非洲树蛇皮条或者是草叶粉吗？”

佩格跟记忆里那些模糊的发音比对了一下，很高兴地夸了汤姆：“汤姆，你就像是我肚子里的蛔虫一样！”

汤姆：……

他想，在成为伏地魔之前和之后，大约也只有佩格莉塔对他说过这种话。哪怕他尚且弱小……迫不得已需要讨好某人的时候，被讨好的对象往往也自恃身份，喜欢装模作样，没有人会这么……浅显直白地表露出情绪来，这样浅薄狎昵的夸奖，只会让他觉得恼火——但又无可奈何。

“但是鲜花饼真的很好吃。”佩格认真地说，“等你变成了人，一定要好好尝尝看！”

“我会的。”汤姆这样回答她，心里还在盘算其他的事情。

“那时候你也能闻到花香了吧。”佩格兴致勃勃地掰着手指头算，“我可以带你回家，我们家的后花园很神奇，种子种在了我们的永恒花园里，就会一直生长下去，那里有很多紫荆花、蒲公英、玫瑰、白橄榄、月季、风铃草……”

佩格已经迫不及待等着自己的日记本朋友变成人类了……而不是现在这样触摸也显得冰凉，只存在于日记本里接触的虚幻存在，闻不到花香，也吃不了佩格吃过的一切美味，这样的人生有什么意思呢？可是汤姆已经这样生活了几十年了。她一定要把他救出来，就像是倒霉爵士拯救伤心女巫一样……他们要沐浴在好运泉的祝福下……然后做什么呢？佩格没有思考过。

“那些无关紧要。”汤姆试图打断佩格的喋喋不休，他对佩格说，“我现在需要你帮我做一件事。”

“不要。”佩格硬邦邦地说，她有点闹脾气了，“怎么可能是无关紧要的事情？我想要你变成人！想要你走出来，而不是被困在这里！这样的期待是无关紧要的吗，汤姆？你的确帮了我很多，可是我是人类，又不是你的工具……如果你在这里等待，是为了等待一个好用的容器的话，那我就离开好了。”

“你休想！”汤姆里德尔忽然露出了相当狰狞的表情——他死死地盯着佩格莉塔，盯了好几秒，他知道佩格只是在说气话，当然……她不会这样做，可是那一瞬间升起来的，不受掌控的愤怒依然噌地被燃起了。

“……佩格。”汤姆深吸一口气，他半蹲下来，平视着她，“你会如愿的……你所想象的事情，一定会发生。当时对你说的话，不完全是在骗你。”指出了一个含糊其辞的“当时”，这对每次都明确概念的汤姆来说很罕见。

佩格想，这是汤姆第一次承认，他的确有时候在骗她，虽然她心里知道她的坏朋友很不诚实，可是被他自己说出来，这样的力度是截然不同的。他在试图挽回……为什么？

“这么多年，你连身体都失去了，只剩下一段记忆，我还以为你会什么都不在意……你以前也总是表现出这样，不在意过去、也不在意荣誉。原来，你也害怕，害怕会失去朋友吗？”佩格吸了吸鼻子，只能嗅闻到日记本里油墨的味道，还有什么？更淡、更缥缈的滋味，可是无处不在，佩格不知道它的名字。

“我需要利用你，佩格。”汤姆轻声说，佩格莉塔没办法切实地抱住他的身体，因为他现在还没有真实存在的形态，他的样子和触感只存在于记忆里，可是没有任何一次，在谎言和诓骗里，佩格觉得自己正在靠近着他，而不是被他拒绝和推远。

“我没有其他的东西，你看，你什么都不能拥有，从我这里拿走……我会利用你，也许会伤害你，这是我的本性，我想这也不是你第一次知道。”他攥着佩格莉塔的手，汤姆的指尖凉得像是冰，“我能给你的就是这些，这就是全部的一切。”

它不是承诺的权力、不是那些虚幻永不会实现的未来——它什么都不是，也没有意义。如果佩格莉塔每被爱一次，她的永恒花园里就会开一朵花，那她拥有一座十分茂盛的花园，可是在花园的最深处，那里有一片寸草不生的荒地，它像是一条毒蛇一样，甚至会不断吞噬侵占其他美丽无辜的花朵，把她的一切弄得一团糟。可是它来过这里，它就在这里……在她的永恒花园里，深深地、顽固地驻扎下了，不管它到底能否理解一切究竟是如何发生的——就是这样不讲道理。

佩格想……利用不是她想要的，很好很好的爱，而是一些坏的东西，可是也是她的坏朋友汤姆仅有的了，捉襟见肘的他，唯一能够拿出来的，唯一能够具象化出来的，让他自己理解，让她触摸到的东西。

赫敏一直闭门不出，罗恩和哈利只能两个人出发，他们现在是高尔和克拉布的样子，他们怀疑马尔福就是继承人，所以想要混进斯莱特林休息室里探探消息。他们在走廊里徘徊——他们不知道口令所以进不去。他们还在走廊上遇到了珀西，罗恩还傻乎乎地上去打了招呼，幸亏他没有发现这件事，可能是克拉布平常表现得就不是很聪明，罗恩成功地掩饰了自己。

“呀！”佩格踮起脚拍了拍他们的肩膀，“你们今天闻起来有点不太一样！”

哈利变得警惕起来，他结结巴巴地说：“怎么、怎么不一样了？”他调整着自己的表情，想让自己显得更不聪明一点。他确实知道佩格莉塔……她可能没有什么坏心眼，可是在某些时候会显得太敏锐了，他担心她会发现什么。即使哈利很信任赫敏的魔药技术，但佩格莉塔沙菲克不能按照正常的逻辑来思考。

“一股臭烘烘的格兰芬多臭味！”德拉科傲慢的声音传过来，哈利汗毛倒竖，几乎以为是对他们说的，不过还好，德拉科挑衅的视线落在的珀西的身上，珀西挺直了腰杆，胸前的级长勋章闪闪发亮，他仿佛从中借到了什么荣誉的力量一样：“我不喜欢你的态度。”

“噢——我还生怕你说喜欢呢。”德拉科假笑，“好像谁在乎一样。”他继续往前走，哈利和罗恩紧紧地跟上，佩格思考了一下，也跟了上来，她问德拉科，“最近怎么总是看到笨瓜先生？”佩格看到他胸前的徽章，就以为他叫这个名字。

“啊？”德拉科想了一下，意识到佩格说的是珀西，他捧腹大笑，“哈哈哈哈哈哈……连你也会嘲讽那群格兰芬多了，真不错，佩格，你总算有点斯莱特林的样子了。”

佩格不太高兴：“你说的就好像我们斯莱特林除了嘲笑别人之外没有其他优点一样。”

罗恩发出了闷笑，哈利用手肘撞了他一样，他的笑容止住了。好在克拉布和高尔在莫名其妙的时候发笑这件事显然也不少见，德拉科没有起疑。

他走到了一面湿乎乎的石墙门口停了下来，皱了皱眉头，习惯性地问了一下身边：“新口令是什么来着？”等德拉科问出来之后才反应过来，他旁边不是西奥多也不是布雷斯——而是高尔、克拉布和沙菲克，世界上没有比后面跟着他们三个，还试图向他们提问——还是关于记忆方面的问题，这么愚蠢的操作了。他烦躁地咂舌，最后还是想起来了，懒洋洋地对着石墙说：“纯种。”

哦——这个词。哈利漫不经心地记着，他会以为斯莱特林的壁炉是不是也有个名字，叫纯种壁炉……他们的沙发是纯种沙发……

“欢迎来到这儿做客！”坐下来之后，佩格笑嘻嘻地说，她掏出了鲜花饼给他们分享。德拉科抱怨了一句：“说得好像休息室是你们沙菲克家开的一样。”

“这是礼貌。”佩格严肃地说，“一个你不会拼的单词。”

德拉科被冒犯到了，他决定拼写出来：“polite——”他有些得意洋洋地说，“我可不是你。”

佩格模仿着瑟吉欧的表情，矜持地点点头，像是比德拉科年长许多一样含蓄地夸奖他：“有进步。”

德拉科觉得自己刚才的举动蠢爆了——不过好在身边的是克拉布和高尔，他们能给自己当垫背，也不会记得这种事情。

哈利和罗恩只能说是，大为震惊。甚至哈利都开始动摇了，如果斯莱特林继承人是这样的，那么真的有什么可以担忧的吗？哪怕德拉科亲自否定了他继承人的身份，也不能比现在更让他动摇了。

罗恩也干笑了两声，然后被佩格塞了鲜花饼。德拉科现在才注意到这件事，他有点不满地皱起脸来：“佩格莉塔——你这个东西，哪里来的？”

“你想吃吗？”佩格也递了一些给他，德拉科没有收，嫌弃地说，“谁想吃这种东西！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这是你的礼貌吗？”

“不吃就不吃，还这么凶。”佩格把鲜花饼收回来，随手塞到了哈利的嘴巴里，哈利差点没被呛到——她忙着拍着他的后背一边敷衍德拉科，“是茜茜给我的啦，她带了很多。”

“哦——”德拉科努力压制着自己上扬的嘴角，扫了一眼佩格，还有“高尔”“克拉布”手里的东西，露出了一些不屑——哼，原来桑妮连佩格莉塔都没有给，是专程给他带过来的。就让他们吃吧。

很快他意识到自己的失态，他连忙讥诮地扬起了一边的唇角，用那种慢悠悠的拉长的腔调：“那个暴力混种给你的，你就把它当个宝吧，你的爸爸没有告诉你，被那些家伙碰过的东西都有毒吗？小心吃了之后拉肚子。”

“不是吧。”佩格嫌弃地说，“德拉科你多大了，还信这些，我七岁瑟吉欧都不这么骗我了。”

德拉科被噎了一下，也不能直白地说自己只是不想让他们发现他是为什么嘴角上扬，那也显得太不矜持了，不过是普通的鲜花饼罢了，还是普威特带来的——哼。只不过是桑妮的心意更可贵一些罢了，否则他是不会吃的——不。他纠结了一下，决定不去想，拿出了报纸，兴致勃勃地对他们说：“别管那些东西了，你们看看这个，你们一定也会乐不可支的——”

哈利和罗恩急切地定睛看去，发现上面写着的是调查滥用麻瓜物品司主任亚瑟韦斯莱，也就是罗恩的爸爸，因为对一辆麻瓜汽车用魔法而被罚款了足足五十加隆。

佩格好奇地看到了第二张图片：“怎么还有动物版面？”

“哈？”德拉科凑过去看，“我怎么不记得。”

“你看。”佩格伸出手指在卢修斯傲慢的脸上点了点，“孔雀，在开屏。”

“不许你这么说我爸爸！”德拉科发怒。

“呃……”佩格缩回了手，“我以为你们家很喜欢孔雀呢，不是还养了两只吗？你之前跟我炫耀了一个暑假。”

德拉科一时语塞，他也没办法解释清楚，是不是他潜意识觉得自己爸爸的确像是一只耀武扬威的公孔雀——不，绝不是——他试图扯开话题，重新放在亚瑟韦斯莱身上，他把脸扭向哈利和罗恩：“你们两个就没什么感想吗？”

哈利干笑，他违心地说：“亚瑟韦斯莱太喜欢麻瓜了，应该把他的魔杖折成两端，加入麻瓜的行列。”

罗恩表现出又震惊，又隐隐有点钦佩的表情，因为脸上的表情太复杂了，显得他的表情有些扭曲。

德拉科问：“你怎么了，克拉布？”

“胃——痛——”罗恩呻//吟道。总不能说是因为听到哈利，自己的好哥们，为了融入斯莱特林骂了自己父亲——该死的，全天下没有比这更让他胃痛的事情了。

“我就说你们不能随便吃——那群格兰芬多的东西，指不定他们在里面下了毒。”德拉科阴险地说，“那个普威特也不一定做不出来，她跟那对烦人的双胞胎关系不是很好吗？都是一丘之貉！双胞胎在前面杀人，普威特就是在后面递刀的那个——”

“别杀人，德拉科。”佩格随口说。

这让哈利和罗恩坐直了，罗恩胃也不痛了，堪称医学奇迹，他们盯着佩格莉塔的脸，仿佛她能说出什么让人震惊的话。实际上佩格只是随口接了一句。

“哼，我倒是也想——要是我真的是继承人——”德拉科想了想，自己大约也不太敢杀人，没继续膨胀地说下去，但就这样戛然而止好像也显得他有点怂，所以他故作高深莫测地留白了。

罗恩急切地问：“……你就不知道一点，关于密室的内幕吗？我觉得你应该知道……”

“你明明知道我不清楚！”德拉科厉声说，“还要我说多少次——虽然我的爸爸说过一点，只跟我说过五十年前死过人。当然他一定清楚这一切，哪怕那时候他还没有出生。”这种时候他也忍不住炫耀一下自己的爸爸，罗恩觉得自己的胃更痛了。尤其是德拉科还没有说出更多有用的消息，只是辱骂了一句泥巴种——再一次对赫敏格兰杰做出了侮辱。

罗恩觉得自己的拳头已经蓄力好了——在离开这个该死的休息室之前，他一定要给马尔福的脸蛋上来一拳，要不然就对不起他痉挛的胃。而哈利不死心，还想继续问下去：“到底是谁开的密室——五十年前，还有最近，一点线索你的父亲都没有透露吗？”

“我说了多少次，我不知道——”德拉科不耐烦地说。

复方汤剂的时间要到了，哈利和罗恩只能悻悻地冲出休息室——却没想到佩格莉塔一直跟在他们的身后，他们想要甩开她，因为他们的脸部已经开始复原了，她很高兴地说：“我就猜到是你们啦。”

“呃……”哈利摸了摸鼻子，它不像是之前那么短了，“我们只是想去问问马尔福——看他是不是知道关于密室的事情。”

“密室吗？”佩格像是忽然想起来了什么，“我知道啊。”

出乎哈利和罗恩的想象，佩格莉塔忽然说话了。她在自己的口袋里翻找了一下，掏出了一本陈旧的日记本——看起来像是麻瓜的东西，为什么一个斯莱特林会有麻瓜的东西？虽然佩格莉塔会做什么都不让人意外就是了。哈利也没指望她能够提供什么有用的线索。

“这本日记是我的朋友，他叫汤姆，他是五十年前的霍格沃茨的一名学生，他经历过密室开启的事情。”

作者有话要说：走剧情in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