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看什么?没看(1 / 1)

谈清许不语,只垂睫直直望向桑佳树。

少女眉目温顺澄澈,发丝乌黑衬得面庞尤为白皙,同样黑鸦的瞳眸中唯有倒影出一个他,显得更加深情专注,好像被全心全意温柔对待着。

两人从头到尾没动,就在这场对峙将被时间无限拉长时,桑佳树突然摆手看似投降,实则混淆视听,耍赖道,”好好好,我不急。反正昨天你答应我了,领证后就什么都说,秉持公平透明无隐瞒原则。”

这不就是耍赖?

当时谈清许意思只是领证后就回答她提出的三个问题,转头就自行理解出多层含义。

想必阅读理解这一题,是个让老师头疼的选手。

桑佳树有一种被安排明明白白的错觉,不必操心,只需指出想要去往的方向,一切都有人鞍前马后,周到细致,安全感满满。

村头三岔路口,送他们去往县城的驴车早已候着,也不知道来了多久。

桑佳树梦游似的到了县城,被谈清许领到她之前就去过一次的那个书店。

只这一次,因他的关系,她可以踏足后院。

招待的人依然是那个吉祥物似的小老头,看着两人从掀开一角的布帘后进来,两张精致面庞进入视野。

顿时裂开嘴笑了,两排牙花子都露了出来。

身后高挺男人体贴的为身前姑娘服务,男的帅女的俏,两人之间气场默契和谐,一动一静中是不容第三人插足的气氛,郎才女貌,好不相配!

不过几秒钟功夫,店长老头儿已经走至院落中央李子树下,朝他们笑,“千里姻缘一线牵。贺喜贺喜。”

谈清许接受良好,“谢谢。”

听两人寒暄,恰聊接下来具体领证时间酒席安排,桑佳树方才觉得有些赧然。

先前正气凛然主动要求别人娶她的模样,就在昨天。

吃晚饭时,由店长当场拍案敲定,一切从简。

两人结婚突然,情况特殊,父母亲人都无法出席,只能宴请亲近好友,地点就定在明日平水村赵中医家。

店长一拍桌,“我就要在他家,是抬举他,敢说一个不字!”

桑佳树凭直觉觉得这个“他”指的就是她师傅,两人之间一定有什么渊源。

谈清许将酒杯拿走,把人扶回房间休息。

桑佳树主动把碗筷收捡垒好拿回厨房,纠结着剩菜要怎么处理时,人回来了。

厨房不大,只点了一盏煤油灯,随着有人靠近,他身后的光将影子投射在桑佳树身上,几乎涵盖整个身形。

她才发现谈清许手里提着一个木桶,问她,“你先去洗澡,洗头吗?”

“…要。”

哗哗哗舀水声。

“拿上灯,过来。”谈清许已经提上装满水的木桶脚步轻盈地出了厨房,声音从小院中传来。

“哦…”桑佳树后知后觉跟上,并合理怀疑他完全不需要这盏灯也看得清脚下的路。

洗澡与厕所是同一个地方,对见惯了后世花样百出内部装潢的桑佳树来说很袖珍,容纳一人错错有余,两个人就有些勉强,转不开身。

但她忽的想着,店长好像是独居,那应该没有两个人一起使用的机会。

谈清许把桶放下,出来站在门边给她让出视野,指着架子上,“篮子里有没拆开过的香皂,一桶水只够洗澡,你出来后就在院子里洗头,衣服…”

桑佳树歪着头往里瞧,等了一会儿没有下文,扭回头看他,两颗干净漂亮的眼珠子在昏暗中实在扎眼,明亮得像破冰的湖面。

衣服怎么了?篮子里的衣服藏青色,领口露出来绣有几朵小花,憨态可掬。

桑佳树不懂,来回看人,他的面上带出几分顾虑的情绪,欲言又止。

最终,她只能看着男人犹豫再三后,选择沉默离开,留下一个倾长背影。

洗完澡出来,新的热水打好放在墙角石台上,洗发皂三个字明晃晃印在亮黄色油纸上,四周粘合紧实,也是全新的。

桑佳树把手伸进水里,水温合适。

撕开洗发皂包装纸,浓郁香气沉浮四溢。

厨房里碗已然洗好整齐叠放在柜子里,灶台收拾得干静不染尘灰。

桑佳树,“……”

原来这就是妻子的待遇。

原来淡漠冷峻如谈清许竟然是这种人。

除此之外,今天发生的一系列事情表明,即使他们之间没有感情,各自出于某种无法绕开的原因而达成共识,领证结婚。

即使桑佳树什么都没能给他,连一句虚情假意的“我喜欢你”都没有。

次日难得睡到自然醒,没有巩青一大早故意噼里嘭啷摔盆开门声。

桑佳树睁开眼睛时外面天光大亮,些微光亮从窗缝里钻进来,洒在床尾。

四周静悄悄,哗沙沙是夏日早晨的清风儿拨弄过树间茂叶。

一切都很美好。

今天有个不错的开始呐。

桑佳树穿戴整齐,理好床铺,眉眼舒张愉悦着打开房间门出来,目光徐徐扫过。

不算大的院落里,正中央那颗硕果累累的李子树下坐着正在钉书修补的老人,书页翻开上面有一道醒目裂痕,而且满页英文。

“古德摩礼,小姐。”老头调调有趣,听到的人很难不被逗笑。

她亦如此。

“您也好,先生。”然双腿略微屈膝同时做出双手稍提裙摆两侧的动作,天鹅颈点头致意。

淑女、优雅。

让人不自禁摒弃她周身色调单一暗沉的裤衣,仿若误入异国梦境中的精灵,身处1920年,华丽裙摆,一旁瘢痕累累的木桌一眨眼变成白银打造的精巧雅器。

蕾丝手套,握住精小的东方阳伞靠在颈侧,一杯茶,一盘面包、一罐黄油等。

这是一场静谧而温暖的下午茶时间。

老店长肯定没猜到她还会这些,双目瞪大,嘴角微张,下巴来不及收好,表情有些夸张到滑稽。

然而下一秒老头露出一脸坏笑盯向她左侧远处,突然招手,笑了,“你这媳妇儿,有趣,往后日子不指不定好玩。”

小子,偷着乐吧你。

桑佳树顺着目光望去,怔了怔,男人身高体长,头顶已然触及最上面的门框,他居然把头发都梳了上去。

原本已经到鼻梁的微卷长发被固定在脑后,露出光洁额头,眉弓骨比例深邃像是拿尺子比画着一刀刀精雕细琢,石膏雕塑也不过如此。

一眼就能看出并非全然本国血统,或少数名族。

只那双夏日阳光下熠熠生辉的深灰色瞳眸将事实暴露无遗。

男人也换了一套与她身上相配的衣服,藏青色,立领斜盘扣,翻卷袖,书香气韵,若是再架一副眼镜,那就是高知、好家庭好教养出来的孩子,一点都不阴暗。

男人招手,让她过去。

桑佳树乖乖走过去站在屋檐下近一米高的避水石阶下,身高差距被拉得更大。

谈清许垂目,“看什么?”

桑佳树扬颚,“没看。”

不打自招。

男人眼里带出揶揄,也走过去弓腰伸手停在离她脸二十公分不到距离,只要抬手就能触碰到,“上来吃饭。”

一双大长腿强势霸屏,突然靠近的气息,她这会脑子再次发晕,失去了平时的思考,呆愣愣伸手,就那么被人轻巧拽了上去。

院里店长拍额,不忍直视,嘟囔了一句呆娃娃。

由于石阶实在有些高,上去的姿势和先前与店长互道早安时的优雅,简直天差地别。

糟糕不适让人智商回归,桑佳树突然瞥见中间几阶台阶。

等等,她刚刚为什么不走台阶?

又抬头去看身旁拉着她往厨房走依然没有放手的男人,笑意从眼睛扩散到嘴角,已有蔓延到整张脸的趋势。

丰神俊朗。

桑佳树愤愤甩手,一个大跨步越过他,走在前头。

色令智昏!色令智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