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第 17 章(1 / 1)

第十七章

沈年这边岁月静好泡藏书室,钟家声却来来回回地绕着钟家豪打量,最后得出结论:“钟家豪,你不对劲。”

无聊得不知道要干什么的钟家豪本来就已经在摁着手机发呆了,听到钟家声的话时,脸上的表情迷惑大于惊讶,看上去就更呆了。

他看着钟家声,缓缓地摁出了个问号。

感觉无聊是,一种罪吗?

钟家声表示,对于一个纨绔来说,无聊就是重罪了。

钟家豪:.......

生拉硬拽把人拽出家门的钟家声,转身就拿了电话,把一帮狐朋狗友也约了出来。

半个小时后,几人坐在兰芳园的包间里乖巧喝下午茶,中途甚至还被工作繁重心情不好的服务员阿姨白了一大眼,钟家豪啜着他堂哥特意点给他的招牌丝袜奶茶,一双眼睛时不时往他哥跟他的同学脸上扫,有种莫名的愉悦感,他好像有点get到沈年日常diss他的乐趣所在了。

几分钟前还雄心勃勃的钟家声雄赳赳气昂昂地带着一帮狐朋狗友并上兴致缺缺的钟家豪随着司机的一脚油门直奔兰桂坊,深知众人的年龄短板,钟家声非常谨慎地选了上次何可欣生日趴包下的那家会所,打的主意也浅显,好歹是之前服务过的客户,还是潜在高净值客户,怎么着也该有点小优势吧。

优势不优势的不好说,但是门口迎宾的工作人员确实也认出了钟家声,目光铺捉到站在钟家声后面的钟家豪时还露了几点笑意,他倒是不介意再请他们进去喝一杯牛奶,但是看到后边的司机,一身修身合体西装的男人还是公事公办地让他们出示身份证。

钟家声:.....

一行人兰桂坊受挫后只能转道附近的茶餐厅,吸着奶茶在旁边外头看笑话的钟家豪看到傅昕昕则完全就是意外。

钟家豪知道谢雨桐跟周子扬这个暑假都去国外的高校夏令营,便也一直以为傅昕昕也跟着一起了,但现在看来,似乎并不是。

看到钟家豪突然从座位上站起来时,钟家声被吓了一跳,刚想问他怎么了,就看见人已经推开包间的门走出去了,留下钟家声跟几个同学在原地面面相觑,一副全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的表情。

半晌后,有人提议,“要不,我们跟过去看看?”

钟家声虽然有点心动,但是还是拒绝了,多看了提议的人一眼。什么事情可以做,什么事情可以做但没必要,什么事情不能做,他们总有一种近乎本能的直觉。

提议的人未必不知道,但这不是有钟家声吗?本家的堂哥关心弟弟谁也说不出什么不好。

至于钟家豪会不会有什么别的想法,那就是他们兄弟的事情了。

在藏书室里泡了几天的沈年被表姨喊出来的时候还有点茫然,转头看见站在她表姨后面的钟家豪,突然就很想让周子扬赶紧把他的挂件带走。

钟家豪不知道该怎么表达自己心里的情绪,他只知道自己没法接受傅昕昕在兰芳园兼职洗碗冲奶茶帮人点单地干活。

虽然有些看不上傅昕昕对于学校里的人的讨好,但是在钟家豪的潜意识里傅昕昕还是属于圈子边缘的一员,她可以狼狈,但是不能够那样狼狈。

沈年盯着天边散乱的云看了半天,据说从云的形态变化里是可以预判天气的,沈年觉得今明两天,大约是个大晴天。

对于钟家豪的牢骚,怎么说呢,她十多岁的时候也这样想过吧,看着明明是同样年岁的人,上着同样的学校,学着同样的课程,明明一天的行程里重叠了百分之六十,但就是那剩下的百分之四十,决定了完全迥异的人生。

与其说他是接受不了傅昕昕趁着暑假去兼职赚钱这种事,倒不如说他是接受不了,这件事后面隐隐透出来的一点平凡普遍却又血淋淋的真相。

他跟傅昕昕,或者说这个圈子里的其他人,又或者说是圈子之外的别的什么人,有什么不同吗,没有的,他虽然有些看不起傅昕昕的软弱讨好,但是傅昕昕终究和他们一起上学,一起放学,甚至住在同一块地方,低头不见抬头见,这种频繁的见面不问缘由地强化了情感的联结,不问好坏,总会让他们在碰见相关的事情时,对比跟感受更深一些。

并没有什么实质性的、跨越性的不同的人,在同一天里却偏偏有着完全不一样的经历,可能或多或少地打破了一点钟家豪对于世界跟自己的认知。

富人家的小孩虽然一直都知道这个世界也存在着穷人家的小孩,但是从来不会觉得自己跟他们是一样的。

而傅昕昕无意间用一种隐晦的方式打破了这一点,当然只是一点点。

钟家豪本能地觉得他不喜欢这件事情,所以他跑过来找沈年了,他大概感觉自己同样是陪着太子女读书的,怎么她就不用去兼职,偏傅昕昕去了,还被他看到了。

沈年不大确定钟家豪想从她这里得到什么答案,也无意给什么答案。

她倒是挺想恶趣味一点建议这位不食人间烟火的少爷跟傅昕昕一样去体验一下人间真实的,但是想到那对于傅昕昕来说大概率是一种困扰,便有些可惜地作罢了。

沈年看了一个下午的云,钟家豪也无能狂怒地唠叨了一个下午,后面对方具体唠叨了什么,沈年其实没怎么听见,倒是看见表姨前前后后往这边来来回回走了大约有三四趟,目光灼灼狐疑地指向钟家豪。

于是她没忍住笑了下。

正在激情输出的钟家豪被打断了,愣了一下,低头看向沈年,表情疑惑。

沈年回以扑克假笑脸。

钟家豪低头停顿思考了两秒,最后怒气冲冲地走了。沈年这几天看藏书室里的哲学艺术史看得脑袋都有点不清醒了,托钟家豪的福,她突然感觉近现代的自然科学简直自带直观粗暴buff,非常适合她这种脑细胞不够的人类。

至少,她现在觉得看看云挺好的。

但藏书室里这方面的书籍并不算多,偶有涉猎,也浅藏辄止,听表姨说,藏书室里本来的书虽然也不算少,但也没现在这般规模,很多文艺史哲方面的书籍都是跟着清单一起添置的。

沈年便觉得,她大概有个敏感细腻的雇主。

暑假接近尾声的时候,整幢别墅较之以往已经大为不同了,在第一个提前从英国过来接管主楼陈设,重新规划安保的库克先生来到时,沈年就很少过去藏书室了,尽管库克说小姐跟管家都是很慷慨和善的人。

但别墅里的氛围还是不一样了,港岛这边通用的语言是英语和粤语,顾姨和王伯的英语不算很好,但是日常交流时没问题的,但这两天两人都在默默复习。虽然库克一再表示,大家都正在学习中文和粤语。

但沈年总感觉,因为库克这句话,表姨跟王伯复习得似乎越发刻苦了。连带着沈年本人也被拉近了这个临时的暑期英文速成班。

似乎她近来跟这种小集体补习班不是一般的有缘。

随着开学日子的逐渐临近,半山的正经主人们也从各地往回赶,管家用人们的交流小圈子再次活跃了起来,新来的库克先生作为后起之秀很快成为其中佼佼者。

但是沈年总觉得里面有着其他人刻意迎合的功劳,至少沈年已经知道了,对于这栋别墅的真正主人,不止她本人好奇,半山区的其他住户也同样好奇并观望着。

阿斯莉亚坐在车厢后座,头颅低垂着,沉默地盯着自己的脚尖,艾特利管家坐在副驾上,正回头温和地跟她介绍他们即将居住和上学的地方。

艾特利说这是个很特别的,跟英国非常不一样的地方,她应该会喜欢的。

大抵是因为这句话,那双沉默着的碧棕色的眼睛动了动。

哥哥,也是这样说的。

成人礼过后的青年比之一个多月前似乎又不一样了,轮廓更加深刻,气质越发内敛,只是那双同样碧棕色的眸子看她的时候一如既往的温和。

成年礼过后的哥哥很忙,阿斯莉亚大概是知道哥哥在忙什么的,因此在被问到愿不愿意换个地方上学的时候,她没怎么思考就答应了。

虽然帮不上忙,但阿斯莉亚想,她至少可以不帮倒忙的。

她虽然迟钝,但搁不住对方行事嚣张,后知后觉,她忽然就知道了哥哥的成人礼是有特殊意义的,对于哥哥个人,还有家族。

这个词听起来总是过于厚重,阿斯莉亚总是避免提及到它,但她也很清楚,身边的朋友同学大部分都为这个词而自豪着。这把她衬得像是个异类,她不喜欢家里的古堡,也不喜欢同样厚重的学校,她甚至喜欢的是化学,而不是更符合他们审美一点的植物学,或者非常勉强的生物学。

在看到藏书室的那一刻,阿斯莉亚转头看向了笑眯眯的艾特利管家,她感觉,她应该不会太喜欢这个地方,至少,这个藏书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