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第四章(1 / 1)

第4章

周六晚上是叶家少有的人齐的时刻。

李云兰最近接的工程都在景城的乡下,白天盯着工程,晚上有时就住在那边县城里。

就算回了景城,各种应酬加上公司琐事,忙完也很晚。家里还有套别墅,李云兰回那边住的时候多一点。叶挽星现在住的地方,是为了她高中读书单独再买的。

叶臻前两天也回来了,大概也有其他事情忙,除了微信上和她说了几句,也没回来过。

平常人家的小孩,高中是最关键的时候,家里爸爸妈妈小心翼翼的照顾着,叶挽星就一个保姆照顾着,家里人大半个月才能见到一次。

不过这么多年,叶挽星也都习惯了。

“林姨,别忙了,坐下一块吃吧。”

“还有一个汤,马上就好。”

一家人难得碰头一次,李云兰不免要问问她学画的事情。

“老师教的挺好的,也认真。”叶挽星客观评价,虽然背陆知非折磨到不行,但陆知非也是真的认真在教他。她课后画的每一张画上面都有陆知非仔细修改的痕迹。

“对了,那个陆老师,看起来好年轻呀?”叶挽星向妈妈打听,“感觉也就二十出头,比我大不了多少。”

“21岁,还在景大读书。”李云兰和她解释到,“别看人年轻,水平很不错。他当年艺考分数很高。高考完就自己带学生了,只带一对一,他去年带了三个学生,最后美术联考成绩都很好。”

“秦阿姨的儿子,去年就是他教的。就是文化课考的太差了,不过也上了个一本。”

叶臻:“别人学美术都是去画室,一个老师对着一群学生。一对一的老师知道多贵吗?你给我好好学。”

李云兰睨了叶臻一眼:“这有什么好和她讲的。”

“星宝只要好好学习就可以,别的事情都不要多想。”李云兰揉了揉小女儿的头。

女儿的头发细细软软的,被她揉的时候,还会像小时候一样,头顶在她掌心蹭一蹭。李云兰的心也跟着无限柔软下来,“听林姨说,你最近画画可辛苦了。多吃点。”

“嗯嗯,妈妈最好了。”

叶挽星对着叶臻哼了一声:“不像某人。”

“没良心的。是谁一下飞机就为你跑动跑西,每次带着你去医院的。”

“我从小到大,上学都没有挨过老师的教育。倒是为了你,被絮絮叨叨念了一上午。”

“还有半年就高三了,你也长点心思。”

“妈……你看哥哥。”叶挽星和李云兰撒娇,“还让不让我好好吃饭了。”

李云兰:“好了,吃饭呢,别训她了。”

“对啊,星宝最近画画可辛苦了。小臻你可别在说她了。”奶奶一向最宠她的大宝贝叶挽星。

“对了,医生怎么说。”说起看医生,李云兰想起来了

“就是刚来月经,不稳定而已。没有大问题。她本来就发育慢了一些,医生说再观察看看。”

“没事啦,这种事有什么好说的。”叶挽星对这事多少有点不好意思,岔开话题,“对了,妈,你有没有觉得我长高了!”

叶挽星站起来给李云兰看:“一米五五了。两个月长了三公分。”

叶臻语气有几分调侃:“我记得是一米五三。”

“这两周又长了,不行吗!”叶挽星瞪了一眼叶臻。

“好好好。”叶臻最了解叶挽星的性格,补充一句:“上课不要盯着老师的脸看,多看看画。”

叶挽星嘁了一声:“他有什么好值得看的,”

叶臻:“我有拜托陆老师好好盯着你,不要偷懒。”

“好了,好了。吃饭。”李云兰笑着给叶挽星夹菜,“快过年了,还是回家里那边住吧。让陆老师来家里教就是。”

叶挽星想了想:“天天都要画画,画室东西太多了,搬起来麻烦,过年再回去住吧。”

李云兰见叶挽星愿意好好学,心里也是高兴的:“快过年了,记得去买点对联和年货。”

“汤来了。”奶奶端着砂锅上桌,“山药墨鱼土鸡汤,我还加了一点茯苓和芡实,冬天还是要滋补一点,快尝尝。”

锅盖打开,香气铺面而来。土鸡熬出了厚厚一层金黄色的油。奶奶和往常一样,给叶挽星舀了一个大鸡腿,碗里装了很多墨鱼。所有人的碗里,就她的碗里的料最实在。

叶挽星喝了口汤,握着勺子的手顿了顿,又大大的咬了一口鸡腿,赞叹到:“好香。”

喝了几口汤,才将汤碗放下,把米饭拌在汤里,唏哩呼噜将汤和饭吃了。

下周就要过年,周末还剩一天,叶挽星拉着苏诗雯一块去买对联。

“去超市买多方便。”苏诗雯挽着叶挽星的手,看她在地图上搜导航。

“隔壁李奶奶说十八桥这里便宜,种类还多。而且离我家又不远,去看看嘛。”

高中生几乎是家和学校两点一线,活动范围实在有限。地图显示也就步行一公里,叶挽星在这住了一年多,却从来没有来过。

导航导的是一条不算宽的小路。沿街也是看起来有些年份的旧房子,大概三层高。一楼是店面,不像大马路边的商业街,门面带着岁月的痕迹,招牌看起来十分旧,有些连招牌都没有。

很多店都在门口的马路边支起了小摊子,摆着店里的东西。本就不宽的路显得更窄了。

店也是五花八门。有卖水龙头、灯泡的五金店,也有一群老大爷在门口排队的剃头店,还有正在弹棉花,做被子的店。还有家门店,只有大概一米多宽,店门口就放着一台老式的缝纫机,头发花白,带着眼睛的老太太将缝纫机踩的飞快,哒哒哒落下的针脚在布面上缝出一条笔直的线,屋子里面立着几个人形台,有个人形台穿着一件旗袍,浅青色,裙角绣着白色的花,怪好看的。

这种市井气息的小店,现在也就只有在老旧街道中才能看见。两人觉得新奇,慢慢走,慢慢看。

“雯雯,你看这里。”叶挽星小跑到一家店前,挥着手和苏诗雯招呼。

是一家零食干货店,店门口摆着小摊,临近过年,摆的都是干货和糖果。

糖果和超市里卖的还是有些不一样,都是很便宜的种类。叶挽星看到了小时候吃的喔喔佳佳奶糖,大白兔奶糖,还有那种,裹着锡箔纸的巧克力,圆圆一颗的是一个足球的造型,更多的是裹着金色锡箔纸的,金币和金元宝造型的。应这过年的氛围,十分喜庆。

还有一些杂七杂八的软糖硬糖,都不贵,但是都是小时候吃的。

两人杂七杂八,各自捡了一大袋去称,结账的时候,胖乎乎的老板娘还主动给她两抹了个零头。

地图上显示就一条直路,走到底就是目的地。叶挽星关了地图导航,和苏诗雯慢慢逛过去。

“在那里!”

叶挽星眼很尖,隔着大半条马路,就看到了街拐角的另一条路,相连的门店上都挂着各种对联,路边还有很多小摊,摊上挂的也是各种对联、灯笼、红彤彤一片,格外喜庆。

“星宝,你看,还有手写对联的!”苏诗雯十分惊喜,指着一个摊位。

那个摊位不大,两张木桌子,桌子上摊着两副已经写好的对联和福字,摊位前人气还挺旺,站着七八个人。

叶挽星顺着望了过去,在热热闹闹的人群中,那个低头写字的身影她远远看着,觉得有些眼熟。

不过摊位前人多,很快将那个弯着腰的人给挡了去。

两人走近,看着那个摊主放下笔,直起背。修长的身姿、英俊的面庞,在人群中格外突出。

“这人长得挺帅的。”

“陆老师?”

两人声音重叠在一块。

苏诗雯:“你认识?”

叶挽星无意识的往后退几步,躲得远一些:“教我学画的那个老师。”

“那个五十个苹果的大魔头?”

“加上重画的,一共花了六十三个。”叶挽星的“六十三”带着咬牙切齿的意味,拉着苏诗雯进了一家买对联的店。“现在不画苹果,改画静物组合了。”

叶挽星伸出手指:“你看,这都磨出茧了。”

右手白白净净,就是中指第一个指节的侧面,磨出了一个茧,凸起来一块。

两人在几家店里面转了一圈。店里都大同小异,墙上挂满了各式对联,长的宽的,纸的、绒布的,桌上铺着福字,店里拉着线,挂着福字、灯笼、一串一串的小辣椒。

两人先挑了一些花灯、挂在家里的挂件,站在整整一面墙的对联面前,挑的眼有点花。

苏诗雯拉了拉叶挽星的袖角:“星宝,我好少看到手写的春联,要不我们也去看一下吧。”

“要是写的好,也买一副呗。”

叶挽星其实也是好奇的,不过陆知非上课时性格冷淡,冰冷的不近人情,她刚才下意识的躲了过去。

“好。”

两人结了账,走近陆知非的摊位。前面还有几个人,两人排在后面。

“这字写的好看。”苏诗雯看不太懂,凭直觉评论,“感觉比店里的好看。”

叶挽星吐槽:“我看你就是图人好看。”

苏诗雯:“你不一向喜欢帅的,这人站在面前,多赏心悦目。”

叶挽星:“他还是算了吧。”

两人嘀嘀咕咕,很快就轮到了他们两。

陆知非低头整理纸墨:“对联小的一副五十,大的一副七十,福字一张十五。”

“陆老师。”叶挽星小声和他打招呼。

陆知非抬眸,看见熟悉的身影。

叶挽星未言先笑,眼睛弯弯像月牙:“没想到能在这看到你。”

“想要什么内容。”陆知非将桌面上两张红纸递给她,纸上面也是手写字,写着一副一副对联的内容。

内容在叶挽星看来差不多,她和苏诗雯一人挑了一个。

看到一旁挂着的福字,叶挽星掏出手机,翻出前两天刷到顺手收藏的内容。

“可以写这样的福吗?”

明年是虎年,福字中间的口,被画成了一个圆滚滚的托着腮趴在那儿的可爱小老虎。

陆知非看了眼手机,点点头,再扫了一眼叶挽星的手机屏幕就开始蘸墨。

他丝毫没有因为之前没有画过受影响,下笔十分流畅,很快就写好。甚至比图片上的更好看,福字中间的小老虎,甚至比图片上的更加生动可爱。

叶挽星给了陆知非灵感,陆知非放下笔,看了眼画好的小老虎,拿出几章红纸,当场写了几个福字。

青年十分清瘦,弯腰低头鞋子的时候能看到脖颈凸起的脊柱的形状。

四个福字整整齐齐排在桌上,中间的“口”被四只不同形态,憨态可掬的小老虎替代。

“哇!”叶挽星惊叹,“好可爱啊!”

“我四个都要!”

苏诗雯连忙补充:“我也要!四个都要。”

后面排着队的人看到也加了单:“小伙子,我也要一张,要那张小老虎趴着的那个,多少钱?”

陆知非:“一张二十,四个一套卖七十。”

陆知非将叶挽星和苏诗雯的对联和福字写好,放在一旁,等墨迹干透,才能卷起来带走。

桌面上贴着收款码,旁边放着一个纸盒,里面装了不少五块、十块的钱,

叶挽星没带现金,掏出手机扫二维码:“一共多少钱?”

桌子上已经被展示的对联铺满,陆知非画了四只带着小老虎的福字挂在了身后展示对联摊子的架子上。

“送你们了。”陆知非难得带着一点儿笑意。身后对联鲜红冲淡了他身上一贯的疏离感,青年眉目舒朗温和。

叶挽星晃了下神,她听到身侧的苏诗雯也吸了一口气。

“小伙子,我也要你身后挂着的那张福字,第三张那个。”

陆知非生意很好。写完一副下一个人又来了。

墨迹干得很快,两人将对联和福字卷好装进袋子里,走开一阵距离,苏诗雯才拉着她回头,不远不近观察这陆知非。

“真是英俊帅气。”苏诗雯手肘顶了一下叶挽星,“每天对着这张脸画画,感觉都是一种享受。”

叶挽星最近被画不完的画摧残到不行,长叹一口气:“等你自己来上课,就不觉得了。比泻立停还让人头疼。”

苏诗雯:“如果是他,别说六十三个苹果了,画一百个苹果都行。”

叶挽星无语:“果然距离产生美。”

两人在外面转了一圈,才原路返回。

冬天天暗的早,回去时又路过陆知非的摊位。摊位前已经没人,他身后挂对联的架子已经全空了,灰蒙蒙的天格外阴沉。隔壁对联摊已经开始收摊准备回家。

陆知非并没有留意到他两,正在低头数钱。纸盒里看起来堆着的钱不少,他拿出那一沓零碎的十块二十块,一张一张整理平整。

一张五块钱从他手中掉落,风将那张旧旧的五块钱卷到远处,陆知非弯下捡钱的身形在呼啸的寒风中显得格外瘦削,显得孤独又狼狈。

苏诗雯:“星宝,你说他这一天能挣多少钱?”

叶挽星兴趣缺缺,李云兰从来没让她手头缺过钱:“应该不少吧。”

“一副对联至少五十,这一天就能赚几千块吧。”

叶挽星想起那天陆知非手中那副漂亮的瓷板画:“他是挺会赚钱的。”

陆知非画画得好,书法也写的漂亮,称得上才气纵横。人都有困顿时刻,叶挽星对围观别人的狼狈没兴趣,拉着苏诗雯离陆知非的摊位远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