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第十二章(1 / 1)

但凡裴氏女白日时不是和五爷歇在同一辆马车里面,但凡她的举动显露一分不自在,但凡匡梁没有隐隐约约暗示过五爷对裴氏女非同寻常,邬庭绝对不会让人靠近马车一分。

可惜,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裴惊鹊的人已经在马车里面了。

夜色静廖,除了那一轮明月,天空还闪烁着无数的繁星。

邬庭的手中握剑,黑眸紧紧盯着,一旦光影和声音有任何不对的地方,他会立刻出手诛杀裴氏女!

然后,他就透过一点点缝隙看到了一个模糊软下的身影,听到了窸窸窣窣似是宽衣解带的声音……还有女子娇滴滴喊“世叔”的腔调……

“退下。”

赫然,马车内传来一道低沉的话音,邬庭眉目间的寒意瞬间敛去,恭敬地做了个手势,连着他数十名亲卫齐齐往后退去。

乌木马车几十米的范围内成了一片空地。

随后便是一盏青色的陶灯被点燃,照亮了此时车厢中的所有情状。

乌发披散下来的女子露出一张雪白色的小脸,她规规矩矩地跪坐在大氅的一角上面,一双手却胆大妄为地溜进了他的衣袖里面,正与他的手臂相贴在一起,身体还是先前倾斜的,仿佛依偎在他的怀里。

顾峤借着烛光看到了一双妩媚含水的眼眸,眼尾微勾,中仁溜圆,其中有害羞有惊讶,就是没有一丝一毫的羞惭。

“世叔,侄女不小心惊动您休息了,真是罪该万死!”她的唇中吐出抱歉的话,可那双手却没有一点要收敛的意思,更是肆无忌惮地往里探去。

不老实的手指头像是点着火苗,每触碰到一处就要留下一阵令人灼烧的感觉。

烛光下,顾峤望着她的眼神平常又冷淡,除了暗了一些依旧不见任何的欲色,这一点倒是和顾明曜口中的叔父一模一样,不为女色所动。

裴惊鹊的脸颊泛红,一点点向下,最终亲昵地贴在了他的胸腹之间,隔着一层鹤氅听到了不快不慢的心跳声。

顾首辅,面对她蓄意的试探连心跳的频率都没有变化。

果然是自己是多想了,这些年来她就不信没有更娇更媚甚至更大胆的女子凑到他的身前,顾首辅仍然孑然一身毫无破绽,足以说明她的猜测确实很荒谬。

一旦认定了这一点,裴惊鹊的心中难得涌出了一分对自己的唾弃。

她是用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万一这位对她很纵容的顾世叔因此而生气动怒,那之前的谋划可就……

“半夜偷溜进来,裴惊鹊,你说说你一个大家女郎,如今又在做什么?”

怕什么来什么,他慢慢地看着她叹了一口气,然后毫不留情地用力压住了她纤薄的后背。

像是要故意给她一个刻骨的教训,他轻轻一抬手,不仅反将她制住,一件宽大的氅衣又蒙住了她所有的感知。

眼前漆黑一片,鼻尖抵着坚实的胸膛,裴惊鹊不再是感受到窒息而是切切实实地无法再呼吸。

拼了全力得到的一点稀薄空气带着铺天盖地的冰雪,冷冽扑面而来,她的指尖攥紧,怎么都挣扎不开,心里才生出害怕来。

她开始不停地扭动,车窗上交叠在一起的身躯出现了轻微的起伏。同时,她的唇缝呢喃出不成声的语调,委屈地讨饶,一调微高,一调又忽然转低。

退开的众人已经垂下了眸,很快在听到女子断断续续的呻吟后,又将头垂的很低。

……

在裴惊鹊失去了所有的力气,身体软的没骨头一样的时候,按在她后背的大手终于松开。

她的身躯软软地向下滑,被人捞了一把后抬头,脸颊嫣红,瞳孔涣散,白皙细腻的下巴处冒着细细小小的汗珠。

差一点,只差一口气,她就会被活活地闷死在一片冰天雪地的气息中。

裴惊鹊弯了弯唇,半阖着眼皮朝人露出了一个心醉神迷的笑容,勾人摄魄,却又含着孩童般的纯真。

“世……世叔莫要生气,侄女……丢了手腕上的镯子,那……那是母亲留给我的遗物,我想岔了,以为遗失在这里……世叔放在了身上,所以来找一找。”

理由听上去错漏百出地拙劣,然而她说起来竟是不见心虚的,哪怕才从死亡的边缘被拉回来。

“咔哒”一声,马车的一方暗格被打开,一只玉镯漫不经心地出现在裴惊鹊的面前。

“就是它,原来真的在世叔这里。”女子的眼睛一亮,说话的语气也变得流畅起来。

顾峤伸出手掌抹去了她下巴的汗珠,接着抬起她软绵绵的手腕将这只意义非凡承载着亡母遗愿的镯子套进去。

他淡淡道,“下次不可再莽撞生事,这次当是个教训,记在心里勿忘。”

口吻心平气和,仿佛方才压着她狠戾到窒息的力道根本就不存在。

裴惊鹊面上笑着,低低地应了一声好,明了自己的试探到此为止了,否则前方一定有她难以承受的后果。

“世叔……对惊鹊真好,惊鹊感激涕零,也惶恐不已。”然而,她还是没能弄清那股纵容来自于何处,颤抖着往后拉开了同他的距离。

“……你还有用,无需感谢也无需惶恐,做好你自己,旁的都不要管。”顾峤似是从她的种种举动中觉察到了端倪,终于开了尊口回答了她这两天来的疑问。

只四个字,她还有用。

所有的纵容都建立在她还有用的基础上,当然目前,裴惊鹊自己无法猜到所谓的用处在什么地方。

但明白宣之于口的原因让她的心安定下来,她恭敬地伏下身行了一礼,“但凡世叔有用到惊鹊的地方,惊鹊一定义不容辞。”

裴惊鹊彻底歇了试探的念头,决定日后不管在旁人面前如何,对着顾峤,她会完全将他当作敬重的长辈对待。

当然,平时的时候,在他的底线之上,态度亲昵为多。

顾峤只是瞥了她一眼,没有回答。

他也说了唯一的要求是做好她自己,至于能不能理解又全要看她怎么想。

裴惊鹊会怎么想呢?

她腿脚发软地走下马车,想着自己的身上被闷出了好多汗,为了舒服一些得用沾了热水的巾帕擦一擦再换一身干净的衣裙才好。

天上星月明亮,她仰头静静地看了一会儿。

不久后,顾峤听到了马车外女子欢快的歌声,那是一首古时的童谣。

“月亮,月亮,”

“干净,明亮。”

“照门户,过新堂,”

“问我何时返,还要做新娘。”

“………”

她蹦蹦哒哒越过一群不敢看她的亲卫,知道这些人指定在心里骂她寡廉鲜耻,笑声越发清脆。

马车里,顾峤突然勾起了薄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