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第 18 章(1 / 1)

桑泠无从得知。

只知道她心怀大义,是英雄,是皎月,是整个仙界的白月光。

一直以来桑泠是用旁观者的视角剖析原身的过往,她与她相隔了两个世界,认知着完全不同的时代观念,她们是完全不同的两个人,一方死去,一方本该死去。

桑泠只是普通世界里的爱豆,那个时代文娱发达,她在电视上见过凄美悲凉的爱情,也见过热血无畏的大义,见过比相珩仙尊三人更无情无义的反派。

所以,她太旁观了,相珩仙尊以及华赢平嘉如何做,她都淡然。

以至于原身在她体内哀恸时,又该是怎样的孤单。

如果她知道,至少,她不算孤单,至少她的痛楚有处可说。

可原身,连哭声都不为人知。

右阁的东西桑泠没有带走,只拿了几件原身的。

这满屋子的回忆,终将在未来化作利剑,刺往有愧之人 。

她砍了棵树,她木工不行,一整颗大树最后只剩一块木板,木板还带着生命的潮气,微闻是股蓬勃新鲜的味道,用来做墓碑最好了。

桑泠于上写道:‘桑泠之墓——挚友桑泠所刻’

她与原身同名同姓,或许因此才有了缘分,这墓志铭虽然古怪,但她想原身会喜欢吧。

只是她字不好看,远比不上原身,但好在写的认真还算工整。

墓碑立在了宗门仙墓,只有为宗门做过巨大贡献的人死后才能埋葬在那。

巧的是,原身在那已经有个衣冠冢了,是当年跌落鬼渊宗门所立,盖的极为豪华雄迈,可桑泠觉得原身或许还是会喜欢自己立的。

所以她认真刨了个小坑,将原身埋葬于此。

桑泠觉得她和原身都有个特质,那就是坚强,原身能十年如一日的刻苦修炼,她能忍着混沌厄兽的伤一声不吭。

可最后一捧土落下,桑泠还是没法坚强,她握着土背身拭泪。

她在想,对于原身而言,鬼渊那次死亡更疼,还是今日?

可哪一次,原身都和普通人一样想活着。

风吹过,好像有话要说。

许久后桑泠起身,她拍了拍身上的尘土,褐色的土灰扑簌簌落下。

她抬头望去,苍梧仙府上空升起了上百艘灵舟,那是此次前来参加仙宗议会的众仙门的灵舟。

想必如今的相珩仙尊,也没什么心情开这个仙宗议会了。

——

众仙宗离去,殿外跪着的外门弟子内门弟子被各长老安抚下来,弟子们不再求情闭上了嘴巴,只是眼神里情绪不断。

苍吴仙府终于归于一种诡异的寂静。

无药仙尊拂袖走了,榻上的连婉他一眼没看。

相珩仙尊此刻也无颜再请他留下,只能转请万药宗太上长老。

苍吴仙府掌门亲自恳请,已经不是个人意愿可以决定的事了,万药宗太上长老即使为桑泠惋惜,也只能接过这个请求。

连婉伤的确实重,如若没有腕上的太初生死镯此刻就是具尸体。

就算有了太初生死镯,连婉此刻也是昏了又醒,醒了又昏,万药宗太上长老为她医治到了月上,才勉强让她保持长久的清醒。

又喂了连婉一粒丹药,万药宗太上长老长出口气道:“伤势已经痊愈些许,先让她静养一日,老夫明天再来。”

相珩仙尊连忙道谢,“有劳了。”

他看着榻上精神稍好的连婉,一颗心终于回归落地。

今日发生了太多,他将死去一个弟子,但至少,连婉可以活下来。

华赢平嘉此刻似乎没有精神,一言不发照顾着连婉。

连婉虚虚抬起手腕,看了眼太初生死镯,她勾了抹笑而后掩住。

她开口:“师姐怎么办啊……”

语气回荡,生出一种毫不关心的感叹,华赢皱眉看了眼连婉,见她仍是哀伤模样又低下头。

平嘉未曾发觉,他只是紧紧握住连婉另一只手,怎么也不放开,好似这样他抓住的就是桑泠连婉两人。

连婉垂下手腕歪了下头,看向相珩仙尊娇娇道:“师尊,我想回洞府。”

是熟悉的撒娇味道,相珩仙尊看着她有了生气哪能不答应,立刻着人直接抬着床榻回了连婉洞府。

到了洞府外,连婉坚持要下床走进洞府,相珩仙尊无法,只能让华赢平嘉扶着她进去。

连婉房内有许多好看的小物件,桌上还摆着个粉玉香炉正冉冉冒着白烟,这香炉里不知放的什么香,好闻极了。

连婉深深吸了口气,满足道:“终于回来了。”

华赢心头一紧,立刻想起今日连婉差点死去的事实,又想起桑泠重伤回宗时的情景,虚实相接间他已经扶着连婉在桌前坐下。

相珩仙尊平嘉两人更是连彼此对看的勇气都没有,他们怕在彼此眼中看见桑泠身影。

连婉活了,桑泠活不了。

他们复杂焦躁的想法连婉一概不知,此刻她沏了三杯茶,笑意盈盈递到他们手上。

“连婉知晓师尊与师兄们今日的痛苦,要是有选择,我宁愿舍弃我这条命换大师姐活着,但师尊师兄们选了我活下来,我会带着大师姐那一份好好活着。”

她摸了摸太初生死镯,又道:“连婉无以为报,只能略沏薄茶向师尊师兄们表示感谢。”

相珩仙尊饮罢将茶杯放下,“决定是为师和你师兄们做的,你无需愧疚。”

华赢一口闷下,也道:“你只要做好自己,不要背负旁的东西,对不起桑泠的是我们。”

连婉柔弱点头,看向平嘉。

此刻的平嘉盯着茶杯一言不发,呆愣着不知在想些什么。

连婉在他眼前晃了晃,太初生死镯在她腕间摇摇晃晃,她娇声喊道:“师兄,师兄。”

平嘉回身,只见连婉已经端起茶杯又递到他面前,声音柔柔,“师兄,这可是我满满的谢意呢,你不喝?”

平嘉掩住眼底的悲伤,接过茶一饮而尽,“师兄只是走神了。”

粉玉香炉还在烧,香烟袅袅遮了连婉的眼,只能依稀看到她的目光亮亮,没什么愧疚之意。

“师尊师兄们说的对,我不应该对桑泠有什么愧疚之感,我救了你们,师尊师兄们以太初生死镯救我这是应该的,桑泠本就不该生出不满,她将此事闹得这么大,将苍吴仙府放在何处。”

华赢瞪大了眼睛,他没想到连婉会这样说,本想打断解释两句,可触及她身上的伤势又住了嘴。

今日失去桑泠的哀恸太过惊心,如今只要连婉无事就行,无事就行。

平嘉想要开口,也被他一把拦下,平嘉神情瞬间悲伤,却也读懂他意思,安静坐了下来。

可连婉还在说,她语气轻快,带些娇俏,“不过她倒有骨气,此时脱了宗门,安安分分当七日苍吴仙府大师姐,然后光荣死去不好吗,脱了宗门,七日后只能当个孤魂,多可怜。”

相珩仙尊此刻也皱起眉头,无法再顾及她的伤势。

“连婉,不论如何桑泠都是为师弟子,是你的大师姐,你胡说些什么!”

华赢满脸疲惫,行自己大师兄的身份教导:“她永远是你大师姐,不可不敬。”

连婉像是反应过来,轻笑着打了下自己的嘴,“是吗?那是连婉乱讲话了。”

她转动着太初生死镯转动,发出了轻微响声,又道:“师尊与师兄们要做这样的决定属实不易,我本是替身如今竟完胜了你们白月光,桑泠归宗师尊和师兄们不知我有多惶恐。”

平嘉打断她,“我们从未把你当作替身,这点你还没感受到吗。”

连婉面露感动,转了转太初生死镯,“当然感受到了,我没有比此刻更感激你们的了。”

太初生死镯转动着,不知何时竟被连婉取下,她将太初生死镯放到烛火前细细打量。

“这就是太初生死镯啊……”

相珩仙尊惊慌失措,立刻开口:“连婉,此镯不可以摘下来,数息你就会死去!”

华赢和平嘉也急得不行,恨不得立刻夺过太初生死镯为她戴上,“连婉你快戴上!”

他们只当是连婉不知,才将太初生死镯摘下。

连婉勾着太初生死镯转了转,笑的很是开心。

“啊,现在几息过去了。”

在相珩仙尊他们惊惧的眼神里,她道:

“你们看我死了吗。”

她笑意盈盈,一如往常同他们撒娇卖乖之时。

崩塌而诡异的情绪席卷着相珩仙尊三人。

可连婉立刻会死去的惶恐还是击散了这些异常,相珩仙尊站起身想夺过太初生死镯为她戴上。

现在不是嬉戏的时候。

还未等站起,相珩仙尊便瘫软在凳上,偏头一看,华赢平嘉同样如此。

三人终于发现不对。

相珩仙尊紧紧蹙眉,喝道:“茶里有毒!”

连婉嘻嘻一笑,“乱讲,是香里有毒。”

她偏头,桌上的粉玉香炉还在袅袅生烟,白烟飘散,遮的她眉眼都有了几分妖异。

她继续笑道:“这茶我可是真心实意献给你们的,感谢你们放弃桑泠把太初生死镯给我。”

平嘉瞳孔一缩,竟不自觉的发起抖来,

华赢竭力撑起身,质问道:“你到底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