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第 8 章(1 / 1)

接下来的时间里,徐境文明显变得沉稳了不少,除了会按时去坤元宫请安,并照顾那块地外,对学业也更专注了许多。

除非是接到皇上的旨意,去京中各部各衙门跑腿,其他时间压根就不出宫,身边宫女一个不留,吃饭穿衣都不让人近身侍候。

不仅柳明月有注意到他的这些变化,徐庆业当然也有收到消息。

这些变化着实太过明显,虽然看起来不是坏事,但是徐庆业还是在第一时间将太子召来问话。

不过他也没有直接问,而是先聊了一下他们共同关注的那块地,等到气氛正轻松时,才问出他的疑惑。

“朕记得,你之前觉得呆在宫里烦闷,总想抓住机会去宫外玩,现在怎么不喜出宫了?是因为一心关注咱们种的那块地吗?”

徐境文很实诚的回道,“不是的,父皇,是母后说,儿臣虽然还没长好,但在外人看来,儿臣已经长大了,像儿臣这样有身份的男子,一定要保护好自己,稍有不慎,就容易被人算计清白。”

正在喝茶的徐庆业闻言,虽然没被呛着,但是手中的茶水也被荡了出来。

“你母后……你母后怎么会教你这些?你一个男子汉大丈夫,怎能怕这个?”

徐境文赶紧递上手帕的同时,向其解释道。

“儿臣觉得,母后说的很有道理,儿臣的亲事自然要交由父皇与母后安排,怎能让那些别有用心之人算计了去?”

听到这话,徐庆业突然意识到,好像还真是这么个道理。

毕竟他自己好像就吃了这个亏,即便后来的事实证明,结果还算不错,可他却一直心怀芥蒂,没有迁怒确实无辜的皇后,致夫妻成怨偶,已经算是他心胸宽广了。

皇后难道是出于自身经历,才会这般告诫太子?可他们当年的情况与太子不同啊。

“嗯,仔细想想,确实是这么个道理,你是太子,一国之储君,在亲事方面,再怎么慎重都不为过,可不能被外面那些奸狡之辈算计了去。”

徐庆业的肯定,让徐境文振奋不已,话也在不知不觉中多了起来。

“父皇有所不知,不仅外面有,宫内也有,母后点拨儿臣之前,儿臣都没发现,后来才注意到,还有些宫女盯上儿臣的侍妾之位。”

徐庆业表示,这好像很正常,因为宫中盯上他的宫女更多。

“这就是你将身边的侍女都打发走,不让人贴身侍候的原因?”

徐境文有些不意思的点头,“是的,父皇,儿臣也知道这样做,有些讳疾忌医,可是儿臣想不出更好的办法。”

徐庆业不以为意的说,“宫外那些,你确实要好好防备,那些宫女,还没资格让你如此重视。”

“可是母后说,儿臣身体尚未长成,过早沾染那些,会损及健康。”

说完,有些窘迫的徐境文又赶紧补充了一句。

“儿臣心中好奇,曾就此事询问过几们御医,他们给出的答案,证实了母后的告诫。”

徐庆业满意的点头,“你既能听你母后的劝诫,又能在心有疑问时,想到要找御医证实,这很好,不过朕说让你不必因此而拒绝宫女的靠近,是想告诉你,你应该用更好的方法解决相关隐患。”

接下来的时间里,徐庆业亲自面授机宜,为徐境文讲了许多暗含帝王术的处事经验与心得。

徐境文离开后,徐庆业立刻叫来何忠。

“皇后不会无端跟太子说那些,派人调查一下缘由。”

何忠有些不解,小心回道,“是,不过据微臣所知,皇后娘娘近日好像不曾见过外人,坤元宫的人也不曾与宫外有接触。”

据他所知,除皇上与太子,以及去坤元宫禀事的各处管事外,皇后这些日子以来,不曾接见任何宫外之人。

而皇后近来行事越发坦荡了,都不用让他安排人想方设法的偷听,就能知道皇后见了什么人,甚至是说了什么说,处理了什么事。

“你只需查查在那之前,太子接触过什么人即可。”

皇后向来将太子当小儿呵护着,会突然转变态度,徐庆业十分确定,这肯定是受了某种刺激导致的结果。

何忠迅速领会皇上的意思,从太子东宫那边着手调查,那就容易多了。

不过他在这么想的同时,也赫然意识到,不仅他,皇后可能就是发现了这点,才会突然转变对太子的教导方向。

皇上显然也因此而意识到了什么,才会赶紧拉着太子来场既是父子,也是男人之间的谈话。

柳明月没有想到,她拉着便宜儿子来如何防‘身’的教育,徐庆业就像是很有胜负欲般,也紧随其后的给太子来一场内容丰富的家庭教育。

而东宫那边也确实像何忠所想的那样,很容易调查到他想要的内容。

哪怕事情已过去数日,太子身边的人也记得,太子在接受其舅舅的邀请后,却又在去坤元宫请安后,回来就派人去打听上阳侯府的消息,随即便取消次日去柳家的行程的事。

然后何忠所派的人,就根据这条消息,查到在上阳侯派人送请贴邀请太子的前一日,上阳侯柳家大姑奶奶的两个女儿进京,住进上阳侯府的消息。

徐庆业听到这段禀报,有些厌烦的皱了皱眉,因为这个消息中,涉及到他很反感的两个人,也就是他那老岳母与大姨姐。

不过当他想到皇后比他还反感,或者说是防备那两人,被那两人被刺激到要教太子如何保‘清白’的地步,他的心情竟然莫名好了许多。

何忠早在调查到前因后,就已分析出真相。

此刻见皇上听到调查结果后,不仅没有生气,反倒像是听到一个笑话,心情不错的样子,便有意凑趣道。

“陛下,微臣有些不明白,那亲上加亲向来是美谈,为何皇后娘娘会如此反感呢?”

徐庆业冷哼一声道,“皇后反感就对了,她那个姐姐,你应该不陌生,她能教出什么品德兼优的好女儿?”

皇后若不反感,因发现柳家意图算计太子亲事而发作的就是他了。

若不是通过上次的事,发现皇后已将她娘家那些人都看得透透的,不仅不愿提拔,还主动打压,提起皇后的那些娘家人时,他可没这么心平气和。

何忠想了想他印象中的皇后姐姐一家,笑着附和道。

“也是,太子殿下的亲事再怎么慎重都不为过,肯定要由陛下决定,还好皇后娘娘深明大义,一心为太子考虑,没有被亲戚情分所影响。”

徐庆业也满意的点头,“嗯,皇后重孝行却不愚孝,对亲人有关照却不纵容,将分寸拿捏合适的做法,确实很好。”

柳明月对待原主娘家的态度与做法,让皇上很满意,却让柳家很不满意。

邀请太子过府的请贴一再被拒,让近几年活得愈发说一不二的柳老夫人生气,在府中对着她的两个亲儿媳大发雷霆。

“……得意便猖狂,也不想想她的后位是怎么得来的,这样的人,竟然还能以孝……”

柳大夫人王氏硬着头皮制止道,“请母亲慎言,娘娘宫务繁忙,顾不上接见母亲,也是情有所愿,何况五弟妹应当也听说过,娘娘近期没有接见宫外任何人。”

柳五夫人高氏赶紧笑着附和道,“是啊,母亲,娘娘对母亲的孝顺,乃是大家都有目众睹的,宫中举行祭典讲究得很,娘娘肯定忙得分身乏术,等她忙完这阵子,肯定会见您的。”

柳家能出这么一位因孝行被嘉奖的皇后,绝对是无上荣耀,让他们柳氏一族的女儿都跟着沾光。

嫁了人的在夫家更能挺直腰板,闺中待嫁的行情明显好上一大截。

何况皇后在近两个月风头大盛,从中也能隐约看出皇上的某些态度转变,这对柳家而言,绝对是件事大喜事。

只有这位本该德高望重,实际上却浅视无知的老太太,一直活得以自我为中心,搞不清楚现实状况。

至今都没意识到,被她薄待的小女儿,已经是母仪天下的皇后,不再是任由她随意拿捏吩咐的人。

想到这些,柳大夫人就忍不住心累,她是寡居之人,若不是为了自己的儿女前程,早不耐烦在这个糊涂婆婆面前侍奉。

柳五夫人王氏也觉得很郁闷,虽然很享受因婆婆偏心她丈夫而带来的种种好处,包括府里的爵位。

可是听到婆婆总将那些不知轻重,可以说是很僭越的话挂在嘴边,让她总有种刀架在脖子上,随时都有可能送命的恐惧感。

那些与当今皇上有关的不光彩过往,换了旁人家,恨不得将所有知情人都灭口,生恐被上面算旧账,结果她婆婆却是恨不得将那些张扬得天下皆知。

柳老夫人毫无自觉的喘着粗气坐在那里,口中仍在抱怨。

“我早就知道,她就是打小就是不贴心、不孝顺的,她生养的也一样,我可是太子嫡亲的外祖母,请他过府却一再被拒,都是不敬尊长的忤逆玩意儿,把我惹恼了,看我不去皇上面前参他们一本。”

柳大夫人闻言,只觉得眼前一黑,这就是她明明喜清静,却不得不强撑着的原因。

“母亲说笑了,府上能有今日,可都是靠宫里的皇后娘娘,五弟的爵位能否再进一步,也要靠娘娘和太子,你们身为太子外家,不说帮娘娘,怎能拖娘娘的后腿呢?”

事关她丈夫的爵位能更进一步,王氏的反应也很强烈。

“是啊,母亲,娘娘和太子可是我们家的最大依仗,我们要想着如何帮他们,可不能拖后腿,要不然,公爹在地下也不瞑目啊。”

柳老夫人也不是情绪上头之际,嘴里说说而已,她只是不甘心,又不是真糊涂,何尝不知皇后与太子若有个不好,她这个皇后之母会迅速失去现有一切的事实。

只是她一想到当年是因她的决定,使得心爱的长女错失皇后之位,从而便宜了那个性格木讷,打小就与她不亲近的小女儿,柳老夫人就觉悔恨懊恼不已。

两人废尽口舌,才将婆婆暂时给安抚下去,离开荣寿堂时,柳大夫人只觉身心俱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