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撒娇(1 / 1)

第十三章

姜秋叶抿着唇看着对面的男人。

季辞是一个怎样的人?初次听闻此人大名是四年前,骊国的一家勾栏院中。隔着一扇淡黄的屏风,看着几个壮汉做着军械交易。谈及祁王季辞领晋国五千兵马,大败骊国三万骑兵,一战成名,令人闻风丧胆。

她记得就是那一场任务后,她刺杀了两方势力,剿了那批军械,成为了银鬼。

那时听到他们的谈论时,她以为,如此之枭雄,定是肩宽体长的魁梧之躯,力大无穷,徒手拧头。

而事实上呢?

想象中的人与对面这个斯文优雅之人完全相反,用膳细嚼慢咽,虽是冷漠万分,但实际为人亲和有礼。

“不准看我。”

姜秋叶停住脑海中的思绪,“为何?”

季辞饮下最后一口汤,放下勺子,一瞥她那双带情桃花眼,“不准看我,影响食欲。”

好吧,她刚才所觉得的亲和有礼是错误的,此人就是冷漠万分,除了冷漠,还是冷漠。

还影响食欲。

要是真影响了,干嘛还把这药膳全部吃完。

姜秋叶面露难色,不死心道:“看一点点?咱们商量商量?”

“......这有何可商量?”

季辞心中微沉,小寡妇那双眼实在太过魅惑,惹人心神不宁。

这种心神不宁让他吃不下东西。

至于为何?

季辞只能将其归类为一种需要及时规避的祸事,类似于那“五色令人目盲”。

姜秋叶今日心情不错,甜笑道:“生活需要趣味与美感,世人皆爱见美。文人看画,自通世间山水,心中愉悦。一样的道理,王爷生得如此好看,我看王爷,英姿飒爽,芝兰玉树,自然也是心中愉悦。”

巧言令色小寡妇。

季辞垂下眸,不予理会,却也没再说不准看之类的话。

不知为何,这小寡妇如今越来越不怕他。想当初第一次见面,她可是被吓得痛哭流涕,瑟瑟发抖,连说话都要斟酌再三。

到如今,究竟发生了何事?导致他失了往日威严。

姜秋叶轻笑一声:“王爷,你若每日用铜镜照照自己的模样,说不定定能心生愉悦,那些繁杂公务带来的压力啊,都能抛之脑后了。”

“......”

季辞忽而有些尴尬,却又忍不住勾了勾唇。

世人皆赞其功绩,美貌皆用于夸赞女子,小寡妇用此夸赞他,不知怎的,心中总是痒痒。

姜秋叶留意到季辞的表情,她扮演甜美温柔的少女那么多年,与季辞这样干净重礼之人不同,这些话她可以说得得心应手,想要哄开心一个男人简直不要太容易。

现在就连季辞这样的冰块人也能被她哄笑了好几次。

这人以前在其他人面前有笑过吗?实在很难想象。

突然想到晌午在门廊处见到的薛大夫,姜秋叶道:“对了,我今日见到一个浑身是伤的男子经过归鸿堂,这才知晓此人是我亡夫的医师,而且两人之间还有所纠葛。你说这人会不会是凶手呀?”

季辞脸色回到最初的冷漠,道:“不排除这个可能,薛大夫有动机,既然开医馆的,也自然有那鸩毒的来源。这些时日,已经派天去暗中在查了。”

姜秋叶想到过,以季辞的能耐必定有何嫌疑人都知晓,也不会放过。

可她还是做出一副吃惊的模样,惊叹道:“哇,王爷竟然早就知道了,真厉害啊。我也是今日才知道此人身份,未曾想原来一切早就尽在王爷掌控之中。”

油嘴滑舌的小寡妇。

季辞没有出声回应,也没有何表情。

这时,季辞起身准备离去,站在门外吹风的天去立刻奔至他身后。

想到小寡妇刚才提起的薛大夫,他问道:“今日查薛纵查得如何?”

天去看了一眼仍然站在他们眼前的姜秋叶,回看季辞道:“薛纵在案件发生当日,并不在场,并且前后五日都是。”

姜秋叶惊讶地抬起手捂嘴,道:“所以薛大夫竟然不是凶手。”

沉默后,季辞道:“可有证据?”

“有人证。薛纵此人欠了不少赌债,却一直还不上。那段时日,赌坊老板派人将其绑了,关在赌坊后面的耳房中整整五日。这也是昨日我们才知晓,赌坊老板再一次找上薛纵的家,将其殴打一顿,被我们的人撞个正着。”

“原来如此。”姜秋叶沉吟,“都过去这么久了,这凶手竟然一点儿动静都没有吗?真够有耐心的。”

天去见状继续禀报道:“另一个可疑人士是从张府逃走的小厮阿源。此人是偷窃惯犯,这一次偷盗了不少财物逃跑,算是一漏网之鱼。他出了张府后,每日宿在引香楼,今日也在。此人既是张府小厮,说不定知道些什么,只是害怕被灭口,才一直躲着。”

“今日也在引香楼?”姜秋叶眼亮起来,提议道:“那王爷,要不今晚咱们夜探引香楼,看看那阿源究竟知道些甚。”

姜秋叶看过不少话本,两个未经人事的年轻男女,夜探青楼。通常还会为了获得一些情报,躲在暗处,可能是衣柜,也可能是浴桶,偷听人鸳鸯帐之语。

私密空间,肢体接触,浓香迷魂,周围又是莺莺燕燕哼唧之声。

实在是一个容易动情,擦出火花的宝地。

“天去,直接去把那阿源抓到刑部,今夜......”

???

季辞吩咐完后转头瞟了一眼被一盆凉水淋头的姜秋叶,继续道:“......夜探刑部。”

不懂风情!

“是,王爷。”

天去说完,直接先一步箭步如飞地离去。

这个季简兮,一点儿机会都不给人。

眼看着他踏出门廊,即将离去,姜秋叶即刻上前道:“王爷啊,带我去吧。”

“......”

季辞停住脚步,狐疑地看着她,小寡妇不是最怕那地方么?还敢回去?

“王爷,既然阿源是张家的人,说不定我去后,他便能说一些不敢说之话呢?”

让那小厮阿源开口,他有一百种方法,根本用不到这个小寡妇。

看着十八个心眼写在脸上的姜秋叶,季辞压制住快要勾起的唇角,道:“行啊,只要你不怕。”

见季辞松了口,她立刻回道不怕,生怕他反悔。

到达刑部大狱时,已是半个时辰之后,没想到天去行动如此迅速,在他们的马车到达前,人已经被绑在刑房了。

刑部大狱依旧阴森一片,越往深处走,一股淡淡腐臭蔓延在空气之中。

一路上,路过许许多多的囚犯,见到这突然出现在牢狱中的姜秋叶,眼神都带着些许龌龊。

姜秋叶跟在季辞身后探头探脑,似乎回忆到了当初在此地的痛苦经历,有些害怕地拉住季辞的衣袖。

季辞一愣,他一向不喜他人靠近自己太过,连那轻微的触碰都会疙瘩乍起,那是一种自我保护防范的一种意识。十几载来,一直如此,如同那厌食一般的灾难,起之于心,绵延至体。

可低头看着那双嫩白的小手,还有那探出的脑瓜上,小脸苍白,紧紧地抓着他的衣袖,却小心地不触碰到他。

是一个不会让他过于反感而生气的距离。

却能让她感到安全,似被其护在羽翼之下。

小寡妇过于弱小,过于无力。

这种被人依赖的感觉,很奇怪。

却也不想甩开。

罢了,反正这小寡妇本就不懂男女大防,看在每日那些药膳的份上,既然她如此害怕,就先牺牲自己忍忍好了。

沉默中,两人已经走到了刑房。

阿源被绑在刑架上,满脸慌张,两腿发抖,脸皱成了麻花。

他一见季辞入内,便失声叫喊道:“大人,大人饶命啊,小的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不知道!”

姜秋叶松开季辞的袖子,两个酒窝浅浅浮现,她软软糯糯道:“还什么都没问呢,你就说不知道了。那如此看来,你确实知道些什么。”

她转头娇俏道:“我说的对吧,王爷。”

季辞原本盯着自己空荡荡,有些皱巴的衣袖。

听到姜秋叶的声音后,又看向她的酒窝,道:“嗯。”

“王爷,可要我来问问他?”

季辞见这小寡妇一副跃跃欲试的模样,心中突觉有些许好笑,面色依然冷漠,却点头同意。

姜秋叶见状走向阿源,低眸转了转眼珠子。

她此番前来,主要是为了拉近与季辞之间的关系,同时不能表现出自己恶毒的一面。

至于这阿源说或不说,她才不管。

她温柔道:“阿源啊,我是邱子叶,张凉的遗孀。那天新婚夜,你一定见过我吧。”

阿源不禁摇头,见竟是这么个小姑娘来审自己,瞬间不那么怕了,“我没见过你,当初一直都盖着红帕子。”

“......啊这样。”

不远处的天去似乎有些尴尬的脚趾抠地。

就这?

姜秋叶继续笑道:“你刚才这样害怕,一定知道关于张家惨案的真凶线索了吧,能不能告诉我呀?”

阿源不太理解姜秋叶为何这样审问,从没见过如此温柔审问犯人的,原本颤抖的语气早已弥散,取而代之是他平日里的粗旷之声,“我不知道,我告诉你,我可没杀人,你们这样不分青红皂白的抓人,明天我就让全天下都......”

“啊——”阿源话音未落,姜秋叶突然大叫一声,神色惊恐。

然后兔子一般飞快地蹦跶到季辞身后,抓住他的衣袖,轻轻晃荡,“王爷,他刚才吓唬我,好可怕,好凶残。”

阿源:“???”

天去:“......”

狱卒哥哥们:“......”

季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