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其实在收到惠灵郡主府的赏花帖时，温凝菡就想过，这样的机会，以温凝双的性子，肯定不会放过。

这个看着柔软秀丽的姑娘，其实要强得很，不然也不会在原剧情里成为有姓名的炮灰女配，还有机会被男女主一路添堵，自然也是多少有点手段的。

虽然没想过以后能跟温凝双和睦相处，在没有必要的情况下，温凝菡也没想过要和温凝双为敌。至少这永安伯府，她半点兴趣都没有。

等她拿到母亲留下的嫁妆，讨回应有的公道，这永安伯府是死是活是坠落还是飞升，都跟她没关系了。

对于老夫人的建议，或者说命令更准确，温凝菡和温凝双看起来都不是很意外，而温凝双的表情则是更加复杂：“老祖宗，姐姐能拿到郡主府的赏花帖不容易，双儿就不去添乱了。”

老夫人脸上的笑容逐渐收敛，看着法令纹就更加深刻，威压更是浓重，“怎么就是添乱了，她身为长姐，带着你一起去参加赏花宴，更是应该。而且她刚回京，这京城的地面都还没踩熟，你自己也说了要带她熟悉，你跟着她一起去，谁照顾谁还说不一定呢！”

“可是……”

“没有可是，在京城这么多年，惠灵郡主的赏花宴意味着什么，她不知道，你还能不知道？”

温凝双则是犹疑着说：“话虽如此，可是……”她迟疑地看向温凝菡。

老夫人不乐意了：“你看她作甚，这都是为她好，她还能不同意？你不陪着她一起，她还能找到郡主府的大门？而且这京城的达官贵人，她又认识几个？没见过世面，又不认识人，见面招呼都不会打，那才是得罪人，给伯府添乱。”

说到这里，老夫人就觉得这赏花帖来的不是时候，这温凝菡回来之后也没调教过，更没有学习过伯府的待人接物，就这么放出去参加郡主府的赏花宴，丢人的几率那可太大了。

老夫人已经开始认真思考不让温凝菡出门的可能性，毕竟理由就是现成的，温凝菡刚回京，之前一直养在江南，秦家是商户人家，自然跟京城的教养不一样，还需要在家里熟悉规矩，对外就直接说，舟车劳顿身体欠佳——

只是这郡主府的赏花帖实在难得，老夫人也清楚，惠灵郡主最恨的就是姨娘小妾这样的人物，郡主会留在皇宫长大，不就是成王府里太乱嘛！

这赏花帖送到温凝菡手里，对温凝双来说自然也是难得的机会。

要是就这么放弃，还不知道有没有下一次的机会呢！

老夫人原本冷淡的眼神里，突然就多了一丝嫌弃，也不知道是嫌弃温凝菡还是温凝双，或者都有？

温凝菡依然微笑：看起来这老夫人和温凝双之间的感情，也没有她想象得那么好嘛！

演技都挺好的，毕竟刚刚那其乐融融的场面，都是真情实感，她在旁边看着也乐呵。

不过这祖孙俩一通输出，各自都表达了意见，特别是这老夫人，完全就没问过她的意见，想来也是没想过她还有拒绝这个选项吧？至于温凝双，还很诚恳又担心地望着她，那模样，好像是真怕了给她添麻烦。

“老夫人放心，这赏花宴上，我还需要凝双指点的。不过逛街的事，暂时就不用了，毕竟江南离京城路途遥远，舟车劳顿，我还需要休息几天。”

老夫人见温凝菡如此懂事乖巧的样子，颇为满意地点头：“不出门也好，有什么需要，叫铺子上送来，自己在宅子里也能慢慢挑，赏花宴是什么时候？”

“后天，十五。最是秋高气爽，郡主的秋菊苑正是花香四溢的时候。”

“后天，时间颇有些紧了。双儿记得将京城里的事多给她说说，免得去了赏花宴，丢了伯府的脸面。花嬷嬷，你吩咐下去，让锦衣坊的人带着成衣过来……”

说到这里，老夫人看着温凝菡身上的衣服，本来想露出个嫌弃的眼神，却在看清楚之后，瞳孔不由得一颤。

“挽云纱？”

千金难买一尺挽云纱虽然有些夸张，但是锦衣坊的挽云纱数量极其有限，大部分时候即便拿着银子也不一定能买得到。

温凝菡这身看着不起眼的青色交领罗裙，居然全都是用挽云纱制成的！寻常人一尺挽云纱都很难买到，这一身罗裙一匹布能做好？

老夫人都愣住了。

温凝双还不明白老夫人的神情为何突然变化，因为挽云纱稀有，温凝双见到温凝菡也只是觉得这衣裙的颜色质地还有做工都十分精妙美丽，却真没想过，这一身衣服都是由挽云纱制成。

看着低调，其实是无比的奢华。

老夫人捏着佛珠的手指不由得收紧了几分，突然就想起当年秦溪刚嫁进来的时候，也是一次又一次刷新她的认知，认识到江南首富，到底意味着什么。

秦溪死后，温凝菡被秦家接走，伯府仿佛宁静下来，生活没有太大的改变。

可如今温凝菡归来，只这一眼，就让老夫人意识到，真正的首富，居然豪奢到这种地步。

要是温凝菡知道老夫人在想什么，必然会大声喊冤枉，说实话她是真没意识到挽云纱是多么了不得的东西。她当然知道挽云纱卖价很贵，毕竟是秦家的产业，可再贵的东西，秦家要用那也只是成本价？

而且挽云纱轻柔亲肤，透气却不透光，在这夏天也要穿无数层的社会，挽云纱简直就是居家必备，也是温凝菡最喜欢的，所以这些年，她大部分的衣服都是挽云纱制成。

老夫人要是知道温凝菡的箱子里大部分都是挽云纱，也不知道会不会气晕过去。

就连青团她们也没觉得温凝菡穿挽云纱有什么不对，再贵的东西，只要自家小姐喜欢，那才是它们价值的体现！

倒是没想到，老夫人在迟疑和惊讶之后，直接选择说出口：“菡丫头，身上这是，挽云纱？”

温凝菡一愣，点头道：“是。”

不过这“菡丫头”到底是什么奇奇怪怪的称呼，分明从见面到现在，这位老夫人对她的称呼就只有“她”，半点也不想提及她的名字，仿佛烫嘴一般，这会儿居然叫她“菡丫头”，就因为认出她身上穿的是挽云纱？

看来她还是小瞧了挽云纱的威力？

毕竟从她回来，就一直穿的挽云纱，伯府里的人见到也没有任何意外的样子，所以她一直觉得挽云纱虽然比较贵，却也没有太多不同。

所以结果居然是，在这之前都没人认出来吗？

温凝双脸上也全都是震惊，这会儿才发现，在明灭的光线下，原本她以为没什么特别的青色罗裙，居然折射出不同层次的光感，在裙摆上显现出不同的纹路，仔细看去，竟然是一副隐藏的山水图！

温凝双自认为见识不少，居然没见过这样的挽云纱！也因此在见面的时候，居然没认出来。当然，那时候她的注意力也没在温凝菡的衣着上——

温凝菡觉得自己似乎应该解释一下：“这虽然也是挽云纱，但准确来说，它应该叫绣水挽云纱，是今年的新品。”

今年的新品。

所以在她们还不知道挽云纱居然有了新品的时候，温凝菡就已经穿上了新品制成的新衣？

温凝双突然有了个大胆的猜测：“所以……金袖坊……”

温凝菡无比自然地点头：“是，金袖坊是秦家的产业。”

所以她能在第一时间用上挽云纱制成的新衣，也十分正常？至于绣水挽云纱是她的主意，金袖坊努力了好几年才成功的新品这一点，就不要告诉大家了。

温凝菡就怕老夫人一个激动，直接厥过去，这责任她不敢但。

只是金袖坊是秦家产业这一点，就足以让老夫人脸色铁青。虽然早就知道秦家首富，家大业大，还真没想到这近些年因为推出挽云纱之后声名鹊起的金袖坊，居然也是秦家的产业。

就挽云纱这一项带来的收益，只要没有其他的竞品，就足以让金袖坊受益百年，可这才几年，就又有了新品？

看温凝菡身上这绣水挽云纱的质地和效果，比之前的挽云纱只高不低，而这低调奢华的模样，想来那些自诩清高的文士，只会更加喜欢。

温凝双瞬间就想到这一点，之前挽云纱还只是在女眷中间受欢迎，如今这绣水挽云纱出来，这是要连男子都一网打尽啊！

关于挽云纱这个话题算是结束了，主要是老夫人大惊大怒之后精气神跟不上，挥手让温凝菡她们退下。

能不能笼络好温凝菡这一点，老夫人根本不担心，温凝双是她一手调教出来了，有什么本事老夫人自然很清楚。

离开望舒院的路上，温凝菡突然扭头望着温凝双：“你真的很想去那个赏花宴？”

温凝双不知道温凝菡为何有此一问，在她看来，刚回京的温凝菡恐怕并不知道惠灵郡主府的赏花帖到底意味着什么，于是笑道：“姐姐不知，惠灵郡主深受皇恩，惠灵郡主府更是由陛下亲赐，而惠灵郡主更是京城贵女的典范，能够参加郡主府的赏花宴，对于京城的贵女小姐们来说，是郡主的恩宠，也是一个机会。”

温凝双也看出来，温凝菡的话不多，看起来笑眯眯没什么脾气的样子，其实说话行事间，都颇有性格，并不是好忽悠的样子，而且惠灵郡主的事并不是什么秘密，温凝菡只是回来的时间短，等到时间长了，稍微打听一下就能知道。

“不仅是贵女之间结识交际的机会，更是……”

说到这里，温凝双那张白皙的小脸蛋上，也不由得漫上了红晕。

温凝菡：“……”

怎么回事，好好说话呢，怎么突然就害羞脸红了，难道她们刚刚说了什么要被和谐的话题嘛？

温凝双清咳一声，轻声道：“郡主府上的赏花宴，寻常都不会只有女眷，同样也会宴请京城贵子才俊，吟诗作画，才艺较技……”

温凝菡不解，这个她也听说了，所以温凝双为什么要用这种难以启齿的羞涩表情结结巴巴？

而温凝双艰难说完之后，就败在了温凝菡那干净到仿佛什么都不懂的眼神下，似乎是真不知道她到底要说什么。

但温凝菡接下来一句话直接打碎了温凝双所有的冷静。

“所以你是想说，郡主府的赏花宴，实际更像是京城官方举办的相亲宴？”

温凝双：！！！

这也是可以直接说出口的嘛！

这会儿两人身边只贴身跟着心腹的丫鬟，温凝菡身边是青团，而温凝双身边是云纹。

温凝双震惊的路都不会走了，云纹更是目瞪口呆地看着温凝菡。至于青团，虽然早就知道自家小姐是什么德行，但是看到温凝菡语出惊人的样子，青团依然很想要扶额走到角落里当做自己什么都没听到。

温凝双深吸一口气，很快镇定下来，脸上还带着未散的红晕，嗫嚅着：“姐姐要这么说……也是没错的……”

虽然大家都这么认为，可似乎也没有人说得这么直白。

“只是姐姐，这话万不可在外人面前说。”

温凝菡挑眉，不置可否地换了个话题：“所以你这么想去郡主府的相亲宴……”

“姐姐！”

“哦，赏花宴。”温凝菡无所谓地摊手，“是想给自己寻个合适的夫君？”

这话一出来，温凝双的脸色已经不是点点红晕，而是直接红炸了，“姐姐，这话……”

“知道了知道了，不能在外人面前这么说。这不是没有外人吗？我只是好奇，老夫人那么宠你，苏姨娘管家这么多年，就没给你寻个合适的夫君？”

就算没有，心里也该有个方向？

别以为她不知道，按照现在的剧情走向，五皇子那边应该已经在伯府这边刷好存在感，至少也应该和温凝双搭上线，惹的少女心思全都在他身上？

可为什么温凝双还要冒着被虐的风险，非要去那郡主府的赏花宴？

有些话，温凝双还真没办法像温凝菡这样直接说出口，只斟酌道：“郡主府的赏花宴上都是贵女才俊，能去见识一下，对我等也是受益非凡，若是能结识人脉，自然也是后益无穷。赏花宴上也不是谁都是冲着……”

相亲两个字温凝双实在说不出口。

温凝菡仔细想了想，其实也能理解。

之前温从言只有温凝双这么一个女儿，自然希望她能在贵女圈子里混出点名堂来，手帕交的人脉那也是人脉。而五皇子那边，自然也希望温凝双能结交更多人，特别是拥有圣宠的惠灵郡主，一直都是众人巴结的对象。

而温凝菡更知道，惠灵郡主一直都是坚定的太子党，即便太子英年早逝之后，惠灵郡主也没想过要扶持任何一位皇子，转头就跟那位病弱的定国公世子联手，计划扶持太子血脉上位。

就算是冲着惠灵郡主这个人，温凝菡也会去赏花宴上看看。

“那你可要多看看了，有喜欢的也可以告诉我，我帮你留意着？”

温凝双：！！！

这话题就跳不过去了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