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第 21 章(1 / 1)

黛玉还以为洪元坤就算会梳头,也就是入门水平,能简单挽个髻就不错了。没成想她错了,大错特错,洪元坤梳头的技术很还好,而且效率很高,不过两刻钟的功夫,便梳了一个很规整的随云髻。

看来爹爹当年没少在娘头上试验,黛玉想,爹娘的感情可真好,自己以后若……

罢了罢了,以后的事谁知道呢。

“你娘最喜欢这柔美自然,舒卷如云的随云髻……”洪元坤说着挑了一枝赤金蝴蝶的步摇给她插上。

看见如今的女儿,总让他忍不住想起当年的妻子,嫁给他时也不过比现在的女儿大几岁。身为国公府千娇百宠的嫡女,比黛玉还要调皮几分。第一次见面便大大方方盯着他问:“你便是林家那有神童之称的小子?”

娇媚明艳的模样一下子便俘获了他的心!

“爹爹……”黛玉扭头抓住洪元坤的手,把嘴唇用力抿了好几下,“后宫这么多美人,就没有您喜欢的?”

“你这孩子,瞎说什么胡话,当你爹爹是什么人了?!”洪元坤似乎有点急,声调都提高几分,脸也红了,不知是急的还是气的。

“爹爹你误会了。我是想说娘都走了那么多年,爹爹何必如此自苦,女儿看着实在不忍心,您也该开始一段新的生活。娘必不会怪你的,我也不会怪你……”

洪元坤愣了半天,无奈的摇摇头:“傻孩子,你懂什么?”

曾经沧海难为水……

那么多年的惺惺相惜、相互扶持,两人早已融为一体,一人离去,便如生生将一个完整的东西劈成两半似的,妻子走了,他的命也便丢了一半。

若真那么简单,说放下就能放下便好了。

况且他都是暮年之人了,早没了那些心思,能好好护着女儿,多享几年天伦之乐便知足了。

“我怎么不懂?”黛玉不太认同,“我都十四岁了!”

“还小呢。”洪元坤拍拍她的头,“来年花朝节才过十四岁的生日,现在才十三。”

黛玉咕哝道:“也没几个月了。”

洪元坤有些好笑,低头看她:“我的玉儿这么想长成大啊?长成大姑娘有什么好,长大了便要嫁人,便要离开爹爹了。”

黛玉哼了一声:“谁说长大了就一定要嫁人?”

洪元坤宠溺的笑笑,摇头道:“又说傻话了。”

有一件事黛玉很好奇,便问洪元坤:“从一窍不通到梳成这样的发髻,您用了多长时间?”

洪元坤想了想:“时日久远,记不清了,可能是三四天罢。”他打小学什么都快,不只是读书,在别的事上也很有天赋,基本上只要他想干的,稍微用些心,没有干不成的。

虽不记得当年是多久学会的梳头,但他记得妻子当时对他学会的速度很是惊讶,也如女儿如今一般。

“对了爹爹。”黛玉忽然想起来一件事,便拉着洪元坤在床上坐下,问:“流民可安置妥当了?小六子和他爷爷怎么样了?咱们何时再出宫?我还答应一个老奶奶要去瞧她呢,可不能食言。”

洪元坤失笑:“你一下问出这么多问题,叫我先回答哪一个好?”

黛玉笑着揽过雪球,抱在怀里:“您先回答哪一个都行。”

洪元坤见女儿乐呵呵的,心里也高兴,伸手想摸摸雪球,没想到那小畜生还挺警惕,缩着身子不肯叫他摸,也只得罢了。

“今日朝会,皇帝已命百官商议流民之事,定了章程,命户部尚书负责流民安置一事,冯杰协助,另有两个侍郎参与,管保不出岔子,你就放心吧。小六子和他爷爷就住在冯杰家里,宋玉安也去看过了,没有大碍,还有那日吐血的妇人也好了。”

大家的生活都越来越好,黛玉很高兴,笑着伸出一个手指头,洪元坤明白她的意思,还有最后一个问题没回答。

黛玉见洪元坤久久不说话,只当他反悔了,担心的问:“爹爹,您不会不想带我出宫了吧?”

看着黛玉担忧又期冀的眼神洪元坤有些为难,黛玉没说错,他确实有这种想法。

京城达官贵人太多,认识他的也不少,上次便碰见冯杰,幸而冯杰是个识趣的,并未到处喧嚷,下次便不知碰见哪个了。他自己倒是没什么,黛玉是个女孩子,万一被人认出来,终究于女儿的声名有碍。

“爹爹!”黛玉猜到他的想法,拽着袖子道:“你出宫不许不带我,我知道爹爹担心什么,不就是怕我被人认出来,我有办法。”

洪元坤:“什么办法?”

黛玉打算卖个关子,同时也想震惊洪元坤一下,便推着他先出去,“爹爹你回避一下,一会儿便知道了!”

洪元坤一面笑说:“做什么神神秘秘的。”一面纵着她将自己推出去。约莫一盏茶功夫,听见里面传来淅淅索索的声音,接着是黛玉低声唤他。

刚回头便看见黛玉兴奋地朝他招手,不由唬了一跳,眼前之人是黛玉不错,身形衣裳都没变,就是换了一张脸,一张完全陌生的脸。

“是系统的易容丹,巧夺天工之极,是不是连爹爹也认不出我了?”

洪元坤愣了愣,随即担心,忙冲过去上上下下将黛玉看了一遍,一面问:“什么易容丹,可靠吗?怎么用的,外敷还是内服,于身体可有妨碍?”

他第一反应不是细究黛玉为何变化这么大,或是震惊于易容丹的神奇效果,而是怕这改换人容貌的丹药是不是有副作用,黛玉怕他担心,忙解释:“爹爹放心,这丹药对身体无任何妨碍,我外敷的,卸妆也简单,只需用特定药水轻轻擦去即可。”

洪元坤这才放心,黛玉道:“我就扮作小太监跟在您身边,不会有人怀疑的。对了,我还得起个新名儿,叫什么呢?起个喜庆点的,爹爹,不如就叫小喜宝可好?”

洪元坤看着她笑了笑:“随你。”

黛玉高兴道:“有了这易容丹我以后行事便方便了,宫里宫外,想去哪去哪……”

还没说完便被洪元坤打断:“不妥。以后这易容丹不许你随便用,每次使用须在为父身边方可。”

“为何?”黛玉蹙着眉头,她苦于这女儿身处处受限很久了,若是个男人,她也早像爹爹当年那样天南海北的游历去了,便不能去远的地方,起码也要好好逛一逛这宫内宫外。

“你常居深闺,不知外头的险恶。莫说宫外,便是这宫闱之内,也是一个没有硝烟的战场,人心叵测,藏着多少凶险,你可知每年多少宫女太监消失在这宫禁之中。你如今贵为郡主,出入前呼后拥,我尚怕有人暗中使坏,倘若扮成小太监在宫内乱跑,若有个三长两短,不是要为父的命吗?”

说着眼圈有些红了,黛玉忙道:“我听您的便是。”

——

洪鹏是太上皇的小儿子,勉强也算个老来子,他前面几个哥哥姐姐都他大得多,最小的一个姐姐还大她十岁。也就是说当年太上皇接连生了几个皇子皇女后,十年时间宫中无所出,到不惑之年才添了这个小儿子,未免多宠了些。

洪鹏之母原不过是个小贵人,因生子之功,一跃封为静妃,后又升为贵妃,无奈身子不好,在洪鹏七岁时便薨了。

自那之后洪鹏便寡言少语,也就跟洪元坤还能说上几句话。

回京这些日子,他涉足最多的便是北辰殿,偶遇黛玉好几回。

他总觉得黛玉看他的眼神不对,似乎有些愤愤不平,有些不满,不免满心疑惑,思来想去也没想起来自己究竟哪里得罪了这聪慧灵透的小郡主。

不是说不怕他么,果然女人的话不可信!

“小皇叔小皇叔,你什么时候教我骑射?”这日刚到北辰殿,洪瑛便叫着跑过来,在他约有三四尺远的地方停下,蓄力一跳,整个挂在他身上。

洪鹏抱着洪瑛掂了掂,“等你长几斤肉再说吧。”

把人放在地上,问:“你皇祖父可在?”

洪瑛小跑着跟上洪鹏的脚步,一面说:“在,和姑姑下棋呢。”

洪鹏大跨步往前走,很快便走到殿门旁,感到洪瑛停下了,扭头抓住他的肩膀,想把人抓进殿里去,洪鹏吓得张牙舞爪,不住拍打洪鹏的手。

“放开我放开我,我不去!”声音都变了。

“胆小鬼!”洪鹏嗤了一声,松开手。

洪瑛忙跑出十几步远,后怕的坐在台阶上拍胸口,你不胆小鬼,还不是皇祖父不打你的手板!

洪鹏走过去,给洪元坤行了礼问了安,黛玉不情不愿的起身施礼,二人见过。棋局正下到精彩处,二人旗鼓相当,智力相碰,都不肯退却,正是胜负难分。

洪鹏亦是爱棋之人,不由得看住了。

二人你来我往,半个时辰后方分出胜负,却是黛玉输了半子。她还不服,直嚷着要再战一局,洪元坤道:“今日累了,改日再下吧。”

黛玉嗔道:“赢了就收,哪里有这么便宜的事?”

洪元坤哄她道:“下次让你赢。”

黛玉哼了一声:“我才不需要您让。”

二人斗几回嘴,王一心已带着两个小内侍将棋盘棋子收了下去,摆上差点,黛玉也只得罢了。

洪鹏还惦记着黛玉上次烹的茶,因道:“妹妹好手艺,自上次吃了你的茶,我着实惦记了好多天,不知今日是否有幸劳动妹妹再烹一盏?”

不提这事还好,提起这事黛玉就来气,看他一眼,道:“今日累了,烹不了茶。太上皇,请允许黛玉先回去歇息。”

洪元坤笑道:“王一心,送郡主回去,把那盘新得的荔枝给郡主带着。”

黛玉谢了恩,便起身走了。因走得急,出门的时候不防碰上一个小内侍,那小内侍抱着五六个卷轴,全掉在地上。冲撞贵人罪名不小,他吓得忙跪在地上叩头。

卷轴掉在地上,有两个散开了,竟是画的男子肖像。

黛玉还以为是什么文书、字画,见是这个心下纳罕,正要捡起来看,王一心忙蹲身三下五除二的收了。

什么东西,还不能给她看?

王一心抱着那五六个卷轴跑到洪元坤身边,洪鹏问了句什么,洪元坤凑在他耳边说了几句话,然后黛玉便看见洪鹏看了她一眼,那眼神怎么说呢,似打量又似考究。

黛玉狐疑了一路,回到天禄阁,终于忍不住问出来。

王一心低头倒了一盏茶,捧至黛玉跟前儿,笑道:“太上皇说郡主既看见了,告诉您也无妨。那卷轴的画像是太上皇给您物色的夫婿人选,因还未确定,是以并未告诉您。”

果然!

怪不得靖王看她的眼神那么奇怪!

黛玉一时有些接受不了,便想找一个清净缩在整理整理思绪。遂未带下人,自己抱着狗沿着殿后的荷花池走到一个被竹林环绕的假山后。如今是暮秋初冬季节,天黑的早,不多时夜幕降临,冷将下来。

黛玉怕慧娘雪雁她们找不到自己担心,便沿着原路返回。

夜黑露冷,黛玉没带灯笼,只能借着月光小心翼翼往前走。走了约有五六十步,前面闪过几缕灯光,隐约有脚步声传来,不多时走至跟前,是两个宫女,那宫女竟认得她,施礼道:“夜黑风高,地又不平,奴婢们送郡主回去罢。”

黛玉道:“我快到了,便不劳烦两位姐姐了。”

二人对视一眼,眸中闪过狠戾之色。黛玉暗道不好,只怕是两个歹人,正要呼救,那二人冲上来,一人按住她身子,一人捂嘴,竟是要把她往荷花池里拖。

黛玉上身被制住不能动弹,便拼尽全力蹬腿,想勾住什么东西,却徒劳无功。

雪球被其中一个宫女摔在地上,呜呜叫了两声,似乎受了伤,到底护主心切,忍着痛还要冲上去,一口咬在一个宫女腿上,死也不放。

被咬那宫女照雪球肚子狠踢,重脚雨点似的落在雪球身上,也没使它松口,气得大骂:“这死狗咬的结实,挣不开!”

动静有点大,这里不算太偏僻,过个一时半刻便有侍卫巡逻,另一个宫女急道:“别踢了,踢也没用,先把人拖到荷花池再说!”

017在黛玉脑海中哀嚎:

[宿主快想想办法,她们想把你扔到荷花池里淹死!]

黛玉:[我有办法还被人死猪一样拖着啊!]

黛玉拼尽全力,手指都抓烂了也没能阻止被拖到荷花池旁。那两个宫女反剪住她双手,一人摁头,一人抬腿,只消片刻她便要倒插葱栽进荷花池里,她不会游泳。

[017,吾命休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