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雷尔突然想起来自己上网时看见的关于生理恐惧的帖子。

具体的她已经记不清，大概就是人类在闻到同类尸体臭味时会感到恐惧，这是一种防御机制。而方才黑兹尔那尖叫声，似乎也瞬间触发了她身上的某种按钮，只想要用尽手段让她停止。

这太厉害了。

她不是第一次参演恐怖片，也不止一次听过女演员在片场尖叫，可没有一个发出的声音能像是这次这样让她反应这么大。

此时黑兹尔正站在那办公室外面补妆。

化妆师不敢下重手，只在她的脸上铺上一层遮盖瑕疵的霜和粉，并在黑兹尔的提议下不去刻意遮盖那红肿的印子。

格雷尔心里更加愧疚了。

这段戏仍旧是她和黑兹尔的戏份，再额外加上一个校长，三个人坐在三张椅子上，就这么开演。中间有饮水机破裂的特效，所以在拍摄时那并不是真的有个饮水机，而是一块被绿布包裹的圆柱体，方便做后期。

“所以是她们朝你扔‘那什么’。”饰演校长的演员尴尬地说，他为那词汇感到羞耻，说话的时候一直避开那词汇说，把棉条和卫生巾称作“那什么”，“那么这个事情我们得告诉你妈妈。”

黑兹尔一听见“妈妈”二字，原本唯唯诺诺低下的头一下就抬了起来，就像是老鼠听见了猫：“不，不要告诉我妈妈！拜托了！”

随后再补一个校长身后的饮水机炸开的反应镜头，这段戏才算是结束。

当然，这并不是一条过的。

有时候这种镜头，演员需要反复拍摄十几次，每次的台词相同，可反应细节会进行调整，就像是一条需要对准波形的线。

好在拍摄进度并没有被耽误的情况，大家都按照原本设定的时间表拍摄完成，甚至还比预想拍摄进度快了三天——其中当然有黑兹尔的不少功劳。因为在一开始的计划中，留出的很多是时间是为了照顾黑兹尔，而到了真正拍摄，黑兹尔实际并不需要照顾的话，自然就加快了整个进度，给大家赢来了三天的时间。

而在拍摄过程中的其中一天，黑兹尔迎来了她在这个世界18岁的生日。

剧组提前给她订下了一个蛋糕，上面写着黑兹尔的名字缩写，那天导演给全剧组的人放了一天假，来给黑兹尔庆生。

“休息一天！你们要记住是黑兹尔让你们有这天假的！好好玩吧！”他用蹩脚的英语说着，其中有一点点语法错误，但是没人会去在意这些。

黑兹尔在全剧组人的包围下唱了生日歌，蜡烛上的火光闪烁着，照亮她年轻的面庞。

惊讶的是，黑兹尔发现自己已经忘记了自己究竟多少岁。

她在上辈子就是这样，越是年龄大，她越是记不清自己的年龄，以至于需要从自己的出生年来估算自己的年龄。

而现在，她在这个世界才18，人生才刚刚开始。

“许个愿吧！”加布瑞拉说。

“快点许愿！大家都等着呢！”查德说。

黑兹尔看着面前的18根蜡烛，又看看面前被烛光照亮的人，露出一个微笑来。她闭上双眼，心里许了个愿，随后深吸一口气再吐出——

蜡烛一次性全部吹灭，一根也没有剩下。

灯被重新打开，四周的人鼓掌尖叫起来，很快进入了切蛋糕分蛋糕的环节。

查德把切好的蛋糕给了黑兹尔一块，说：“过段时间就要解散了，你后面有什么工作安排吗？”

“有《难以置信》的宣传活动，最近已经官宣了开播上线时间。”黑兹尔说，“你问这个做什么？”她接过蛋糕，用叉子挖了一块奶油放进嘴里，不知道查德怎么莫名其妙说这个。

“随便问问。”查德看着她，“你住在洛杉矶对吧？”

黑兹尔皱眉，“你怎么知道的？”她这么问而已，但是她住洛杉矶的事情应该随便谷歌一下就知道了。

“我打听的。”查德说，“就是……我最近在比弗利山庄买了套房子，你可能会经常见到我。”

明星在比弗利山庄富人区买房子倒是很常见，黑兹尔点点头“噢”了一声，“所以呢？”

查德看她这反应，反而支支吾吾起来：“就、你之后老看见我别惊讶！”

“噢——”黑兹尔又挖了一块奶油，说话语气慢慢悠悠。她哪里听不出来查德的意思，只是装作听不懂而已，“我看见你为什么会惊讶？在那一块的明星不是挺多的吗？”奶油塞进嘴里，甜丝丝的，让她不由得翘起了嘴角。

查德突然觉得喉咙有些干涩，他眨眨眼，也挖了自己蛋糕上的一块奶油入口。

可越是吃，越是觉得口干。

“我、那个……”他不知道该怎么说，眼睛直愣愣看着黑兹尔吃蛋糕的动作，憋得脸都红了，“我就告诉你一声！没什么意思！”他就奇了怪了，自己也不是第一次对女孩示好，可在从前都是他惹得对方满脸通红，可到了比自己小了4岁的黑兹尔·考特面前就变了呢？

“真的没什么意思？”黑兹尔把蛋糕放在了手边的桌子上，看了看四周，见没人把注意力放在他俩身上，就离查德近了一些，小声道，“你难道不是为了问问我在洛杉矶什么时候有空，你好约我出去？”

这是18岁少女？

查德瞪大了眼睛。

到底谁才是情场老手啊！他昨天翻了半天关于黑兹尔的帖子，上面有当过她同学的人爆料说她一次恋爱都没谈过啊！

难道是天赋异禀？

但是既然黑兹尔都这么问了，那他还扭扭捏捏做什么？

“对，我就是这个意思。所以你在洛杉矶什么时候有空出去？”查德抓紧机会，问黑兹尔。

黑兹尔闻言，退后一步，把刚刚拉近的距离又拉远了一些，又重新拿起那蛋糕，慢条斯理地说：“我得问问我经纪人。”

一听经纪人，查德急了。因为一般情况下，经纪人是不同意艺人进入一段关系的：“欸，你经纪人要是知道了不就不行了吗？经纪人都不许你这个年纪的艺人谈恋爱的！”

黑兹尔摇头：“我的经纪人不管我这些。”

查德不相信。因为黑兹尔才18，还是刚刚才半只脚迈进娱乐圈的门，怎么能允许她随便谈恋爱？在他事业上升初期，他的经纪人可是反复警告他不能谈恋爱的，所以他都偷偷谈，结果就是这些关系没有一个能长久——因为对方也是偷偷摸摸的。

他也冷静下来想了一下，觉得可能偷偷摸摸就是造成他亲密关系很快破碎的原因。

等等。

查德突然反应过来，他瞪大眼睛看向黑兹尔，说：“所以你的意思是能和我谈恋爱？”

“我有这么说吗？”黑兹尔反问，“等会洛杉矶再看吧！你只是有机会和我约会，谈恋爱……再说吧！”

《难以置信》定在二月下旬播出，因为是网飞项目，所以能够一口气放出后直接报名今年的艾美奖。

而黑兹尔也在出了《魔女嘉莉》组后，只休息了一周就马不停蹄加入了宣传活动。

和黑兹尔一同参与电视宣传的是梅里特·韦弗，和导演丽莎·查罗登科，托妮·科莱特因为档期冲突不得不缺席整个活动。电视宣传并没有电影宣传那么声势浩大，巴不得要去全世界都走一遍红毯参与一次首映礼，所以她们的宣传也就是参与一些节目的录制而已。

其中黑兹尔和梅里特的节目录制就是曾经和《艾尔秀》收视率相当的《每夜秀》——说曾经是因为现在《艾尔秀》已经没有了曾经的辉煌了。

主持人布伦是个幽默诙谐的男人，他青年时曾经当过演员，在演艺生涯的后期才逐渐加入了电视频道成为了一名主持人。《每夜秀》中分为好几个栏目进行录制，电视宣传一般放在稍晚一些的后半夜，而她们录制往往在前一天的凌晨。

“欢迎回到《每夜秀》！我还是你们的老朋友布伦——下面我们的嘉宾组合可有趣了！艾美奖视后和一位年轻的女孩——视后我相信你们都认识，可这女孩虽然是个素人，可大家可能都知道她的名字。如果你不知道她，那么别和别人说你住在洛杉矶！”

说完这句，台下观众发出了了然的笑声。

“让我们欢迎——梅里特·韦弗和黑兹尔·考特！”

随着主持人的动作和现场乐队激烈的鼓声，聚光灯和镜头都对准了舞台右侧，梅里特和黑兹尔手牵手走出，并在舞台中间对着观众挥手后坐在了主持人旁边的沙发上。

等观众们的欢呼鼓掌声安静下来，布伦才对着二人说：“哇哦，梅里特欢迎回来！上次你来到这是因为电视剧《无神》，因为那剧你得到了艾美奖！那么这次《难以置信》你觉得能让你再斩获一个奖杯吗？”

梅里特笑了笑，说：“这我可不敢说什么话，布伦，毕竟这剧我们可有三位实力演员，但是谁拿都是我们剧的荣幸！”

“三位？”布伦眨眼。

“——比如我身边这位。”梅里特搂住黑兹尔的肩膀，“你别觉得黑兹尔是个素人就小瞧她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