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不是圈养，只是更合适的生活方式。”属于两面宿傩的性感嗓音娓娓道来，是那个老男人从来不曾使用过的温柔语气，就像叮咚的泉水，不疾不徐地流淌着，直入人心。
“圈养的定义是放在窄小的地方进行饲养，就像人类养猪那样。但是我们并没有这么做，他们生活在辽阔的空间里，能够自主地选择自己的人生，能够遵循自然规律地度过自己的生命。”
两人边走边说，琥珀并不意外会听到这种言辞，这群所谓质人拥有的是知识本身，而非知识蕴藏的内核。
它们知道人类需要水，需要营养，需要食物。但是他们不明白的是，人类同样需要广阔的天地，不论是吹风还是淋雨，只要是处于他们自己的意愿，那便是美好的。
没人喜欢被关在笼子里，吃的食物是被投放来的，学习的信息是被筛选过的。
这里的每个人都是楚门，甚至还不如楚门。
琥珀之前翻书的时候了解过，这个制药所的主要方向是攻克人类身上的各种疑难杂症，或者说是抑制各种疾病所带来的痛楚。
这本来没什么，只是琥珀很怀疑，这里的科技水平如此之高，真的需要这些人的研究么？
呵，答案不言自明。
她不欲与这个冒牌货争执这种事，从某种意义上讲，她自己也是楚门。
楚门不自知，她清楚自己的处境，却无力改变。
“行，好的。你说是就是呗。我都可以。”敷衍大法永远都有用武之地。
两面宿傩愣了一下，语气颇有些小心翼翼，“你是不高兴么？对不起啊，我不是太懂你们人类的想法。情感这方面对我来说一直是比较困难的课题。”
意识到这是套话的好机会，琥珀笑着道：“怎么会呢？你们有那么高的智商，又有庞大的数据作为支持，就像是拥有极高智商的新生婴儿，只要你们愿意，学习人类情感不是一件很难的事情啊。”
二人走了半天，终于来到一面银灰色的墙体面前。这面墙通体都是一样的颜色，很光滑很平整，站在它面前可以反射出清晰的人影。
两面宿傩一边在空气中点了几下，一边回答琥珀的问题，他毫不迟疑地道：“你说得对。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就算我们长期跟人类混住，也没有办法真正的拥有情绪，除了零号以外，我们都不懂悲欢喜怒。”
琥珀欣赏着墙壁上二人的成像。这个两面宿傩身上看不到一点懒散，站得离她有一只手臂那么远，戳在那像个台柱子。
琥珀被这个想法逗笑了，两面宿傩强大威猛，但多数时候身上总会有些懒懒散散的气质，能让他提起劲的事不多。他们在一起之后，很少离得这么远了，不是她倚在他身上，就是他微微俯身靠着她。
两个人的心没怎么靠近，身体倒是整天黏在一起。
“你过来点，站得跟个小学生似的干嘛？”
“你是因为这个门马上就开了而高兴么？对我的语气跟之前不一样了。”
那当然不一样了，一是因为琥珀确实为事情的进展而开心，二嘛……
“再凑近点，我告诉你~”琥珀笑盈盈地，这要是把这个假货当成可爱版的两面宿傩，那还是很有搞头的嘛。
两面宿傩十分听话乖巧地凑近，一张帅脸送到琥珀跟前，被她毫不客气地捏了捏鼻子。
制作这具身体的是一级的仿生材料，能够一比一还原人体的各项触感，甚至为了防止感官迟钝的质人错过疼痛讯号，还加强了疼痛的能量波动。琥珀下手没留力气，将两面宿傩的鼻子都捏红了。
“干……干什么？”他捂着鼻子后退，眼里竟然带了一点控诉。
嚯，好家伙！也不是一点感情都没有嘛，这不是还知道疼了要躲？
啧啧啧，琥珀悄咪咪地嘬着牙花子审视这个看上去其实也不怎么聪明的质人，要是两面宿傩看到有人用他的脸做出这种表情，一定会把人千刀万剐吧？
某假货注意到她的明显转着什么坏心思的视线，伸出一根手指戳了戳她的肩膀，催促她道：“你说啊。你刚刚不是说我凑过来就告诉我么？”
琥珀刚刚就是逗他玩，都忘了这一茬了，她随口敷衍道：“不是因为要出去了开心，是因为你开心。我男人是个老变态，你就可爱多了，我很喜欢。”
琥·神冥悍匪·满嘴谎言·爱情骗子·珀说完就转了头。
大概是经过一系列的确认之后，这面高科技墙体终于确认了开门的命令。光整平滑的墙壁中间出现了一条蓝色的波浪线，将整个墙体一分为二。
一开始只是平平无奇的线条，就跟平时那种画在墙上的涂鸦没什么两样，但是随着蓄能成功，这条波浪线开始慢慢散发出明亮的光芒，然而琥珀遍寻周围，也没找到任何输送能源的通道。
她不由地啧啧称奇，和直播间的观众讨论起这个世界的科技水平。
【这些质人还挺牛逼的啊，用的东西兼具美感与科技，快赶上神冥驿站了吧】
琥珀对此持有不同意见，她翻了个白眼，道：“这就叫牛逼了啊？那你真没见过世面~”
这个游客观众一下子就急了，他日常混迹底层主播的直播间，今天还是第一次点进热度最高的副本，也是第一次见到说话这么硬气的主播。
【你怎么说话呢？真是欠教育，信不信我打赏几个别的主播，让他们在神冥驿站把你办了？】
琥珀也不说自己是谁，就这么高高兴兴地和这个大傻帽对喷，嘴皮子都快擦出火了。于是她也就错过了“两面宿傩”听到她说喜欢它之后的精彩表情。
那种复杂的神色很少出现在一个质人身上，它甚至不知道“两面宿傩”这个身体还有那么多隐藏的神经元可以调动。
机械核心的跳动一声大过一声，比分隔门开启的嗡鸣声还要巨大，占据了他全部的注意力。
“哟，这么牛逼你也来神冥直播间啊？姐姐好好教教你怎么做人。”
“我的规矩就是规矩！你管得着么？”
“这样吧，把你的星际坐标发给我，等我出去让你见识见识什么叫真正的实力。”
鉴于这个怂包只会口嗨，根本不敢发坐标跟她现实里碰一碰，琥珀十分遗憾地让导播把他永久拉黑了。
分割门终于开了，琥珀习惯性地扯了一下两面宿傩的宽袖子，和他并肩走出去。
清风凉爽，铺面而来，没有一点工业味道，也没有一点草木自然的清新，是纯粹的风的味道。
琥珀走了一步便停下来，她深吸一口气，感受这个全新的世界。
他们出去的地点是个高高的断崖，然而这里的生态很奇怪。断崖不远处有一道透明的能量光罩，然后就是鳞次栉比的摩天大楼，楼间的空中环道层层叠叠。
地上和地下还是有很大的不同的，不仅是环境上的不一样，路人的精气神也有巨大的差异。
琥珀借用了鬼怪的视力望过去，这大街上的人，穿的是真少啊……
两面宿傩像知道她心里想什么似的，体贴地解释道：“经过计算之后，我们认为百分之七十到百分之八十五的露肤度是最美的，长久以来，大家都习惯穿得少一点。人类还是太保守了。”
望着街上的细腰美腿和腹肌，琥珀嘴唇一拢，吐出一口长气。
咻咻——
……
一个标准的流.氓哨。
她兴奋得两眼放光，“好耶！我也要买几件这样的衣服！”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收到了空投月石，谢谢这位宝贝么么哒~琥珀和假大爷的相处还会有一点篇幅，这对后面的一个情感转折比较重要，大家会觉得烦么？不喜欢的话我缩一点……不过也算是对大爷“如果是正常人应该是什么样的”，进行的一个思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