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姆·德雷克脑中不停思考着：事情是怎么走到这一步的？

此刻，他四肢正撑在这个年轻女孩上方，其中一只手还刚好摁在她的手腕上。

而她正是失踪了的斯瓦娜·卡特。

她看上去没受虐待，衣服也完好无损……除了被他压在身下这点好像不太对劲。

不对，身体状态也未必很好。

她黑色的曲发如交错的蛛丝一样散落在地面，略显凌乱，愈发将她衬托得纤弱，皮肤也比平常更为苍白和冰冷，唯有那双宛如流淌着蜂蜜的琥珀色眼眸异常明亮，洋溢着生机，才让他肯定这是个活人。

“虽然我是挺高兴见到你的……但我没想到是以这种方式。”躺在地上的斯瓦娜浅浅一笑，表情轻松得好像她才是把人按在地上的那个，“对于能找到这里的你，我该喊你红罗宾，还是……了不起的侦探先生？”

不，称呼怎样都好。

年轻义警现在最关心的是……他们到底还要维持这种姿势多久？

时间回到较早之前。

在猫女抱着洛蒂找到蝙蝠侠后，将小猫咪交到大蝙蝠手里，自己则在被他抓住谈话前先溜了。

按她的话来说就是：“下次再玩吧，蝙蝠。”

她今晚可没有偷到什么，应该说，还没偷到，也少有地没什么兴致跟大侦探玩你追我跑的游戏。

正如他需要解决城市内暗流汹涌的罪恶，她也得回去看看这些暗沟老鼠有没有入侵她的领域。

猫都不喜欢老鼠，不管是她，还是某只自称“蝙蝠”的大猫。

而洛蒂这只猫咪就显得有点可怜了。

它被猫女交到蝙蝠侠手中时已表现得相当抗拒，这时躺在他怀中，两只猫眼更是瞪大如铜铃，与蝙蝠侠面具眼部反光的镜片对上后，表情愈发惊恐。若放大她每根炸开的毛发，说不定还能看到上面写满的“不愿意”。

早在遇到斯瓦娜前，它就知道蝙蝠侠了。尽管那时候它头脑没现在清醒，对他的印象也只是又大又黑的生物，但它依稀记得自己有次爬水管爬到一半下不来时，是这个大黑黑荡绳子路过时把它带回地面的。

因此，它对大黑黑的初印象还是不错的——在它没变成“洛蒂”前。

而现在的洛蒂，对大蝙蝠的印象就变成了：天啊他好高啊，啊不是，是天啊他好凶啊。

它知道斯瓦娜一直避免跟蝙蝠侠碰面，也知道她那些朋友老问她有没有被扔出哥谭。就算布莱克老说它蠢，它也明白这种时候不能让这些蒙面人因为它而怀疑斯瓦娜……不对，它才不蠢呢！它是十分聪明的大猫猫！

嗯？不过……斯瓦娜说要将咒文交给沙赞，但似乎给大黑黑也没什么问题？他好像认识沙赞吧？

它自觉要谨慎一点，于是叼着纸条给大黑黑时，尽量表现得像只普通又可爱的小猫。

就这样，因为洛蒂愉快的决定，案情的解决又推进了一步。不过不愉快的是，它差点被抓回去检查，还好布莱克及时出现抓起它就飞走了。

当晚，哥谭除了出现群鼠乱舞的奇景，还有人拍到黑鸦带着黑猫远走高飞的身影，一时间为这座城市再添上不少魔幻色彩。

之后，蝙蝠侠联络了扎塔娜，确认那张纸条上的咒语是用来逆转人面鼠身上的黑魔法。

就沙赞和渡鸦之前所说，这种魔法通常是不可逆转的，但人面鼠身上的魔法并不完整，所以他们才一直在找法术的破绽。

而出生于魔法世家、作为东方三圣族成员的扎塔娜·扎塔拉比他们能知道得更多。

她在一本古老的书籍上找到这种魔法的详细记载，这种魔法名为野兽唤醒术*，又名退化术、灵魂逆转术，目标以自愿或非自愿的形式吃掉一磅人肉后，再由施法者在月圆之夜施放这种法术，从而将目标永久变成动物。

“没有人知道逆转这种变形的办法，这上面是这样记载的。”扎塔娜盖上了书，又继续说：“但施法者大概是个门外汉，又或者他使用的咒文并不完整。而你得到的这个应该是有人在知道原有的咒文上，结合自己的魔法创作而成的，并非逆转，而是再度变形。”

蝙蝠侠一下指出了重点：“你说创作。”

“对，世间的魔法都有载体，咒语是一种，话语亦是，就像我用的反语魔法……那个人对语言魔法的使用应该相当熟练，还拥有改写咒语并编写新魔法的能力。”扎塔娜笑了笑回道，“她好像还给你们送了一场免费的跳舞表演？”

蝙蝠侠没接她的话，只回道：“我知道了。”

结束了通讯后，他回头看向红罗宾，用肯定的语气说：“那个魔法师是你一直在调查的对象。”

幸好达米安刚好离开了下，不然一定会趁机说一句“你居然一直没发现，真没用啊德雷克。”

“是的。”红罗宾没什么好隐瞒的，补充道：“据我所知，她还是一个变种人。”不过他不确定她的魔法能力是来自X基因还是别的什么。

刚才他将咒文交给渡鸦，并证明了其效果。渡鸦如今已经在哥谭，沙赞也应红罗宾的请求前来，他们分别在神谕的指示下逐步将人面鼠恢复成人。

而他们现在要做的，就是从恢复过程和恢复后的人体中提取数据，赶紧研究能解除人面鼠状态的血清。蝙蝠侠向来不信赖难以掌握的魔法侧，而且人面鼠的数量太多，他们能使用魔法的人手不多，只借助咒语来解除的话，也难保期间不会出现更多受害者——不管是被人面鼠残害的人，还是人面鼠本身。

人类变成人面鼠后无法控制自己的行动，变回来后不肯定会否残留记忆。如果会，在他们想起自己曾以狰狞的面貌与陌生的身躯钻进肮脏的地下水道后，想起他们曾啃咬、伤害甚至分食人类后，又会是怎样的反应？

在伤害进一步加大前，他们得阻止幕后之人才行。

不得不说，哪怕不清楚那个女孩的目的，她那个令群鼠狂舞的咒文实在为他们争取了不少时间……就是可能哥谭又要增加新的都市传说了。

蝙蝠侠跟红罗宾整理起线索：“那个施法者是在报复，起因是七八年前的那个女孩，施法者是她的相熟之人。失踪者中不乏体态硕壮之人和长期犯罪的恶棍，施法者一个人应该无法在短时间抓住那么多人……有人在给他提供援助。”

“红头罩不久前分享了一条有趣的消息……咳，他就跟我们提过几句。”在蝙蝠侠不赞同的目光下，红罗宾移开了视线，“施法者跟神秘药剂案应该也有关系。他说有人在找人测试一种药物。假设那些人跟施法者联合起来了，在帮他制造人面鼠，也可能是在找人试药。”

斯瓦娜·卡特最后被拍摄到出现在餐厅前，但她的定位器却出现在高中礼堂，很有可能犯人已经知道她身上有追踪手段，甚至误会她是警方的诱饵。

如此一来，她的立场恐怕会更加危险，这点不用蝙蝠侠说出来，红罗宾也能够想到。

“斯瓦娜·卡特应该知道凶手是谁，出于某种目的故意留下了线索，并可能自己去找凶手了。”

听到蝙蝠侠的话，红罗宾不禁双眉紧蹙，即使她可能有某种异于常人的魔法手段，这还是太鲁莽了。

红罗宾调出资料，既然她最后出现在餐厅，那相关人员就是侍应生艾莉·布朗，厨师亚伦·史密夫、店长安娜·卡蒂……原姓法尔科内。

最初录入档案时他也很吃惊，迪克竟然跟一个法尔科内家族的女孩交往过？迪克知道这件事吗？

他那时候还想，要是把迪克的前女友或暖昧对象列一个名单（虽然可能列不完），上面是不是至少有五分之四的女性都大有来头？

“我记得，你跟迪克之前去过这家餐厅用餐。”蝙蝠侠的声音本就沙哑低沉，但讲这话时连语气都沉下来了。

“是的……你想说施法条件中的人肉？”红罗宾很快反应过来，如果之前吃下足够的份量，他们随时可能在行动中因进入犯人的法阵而变形，因为今晚正是月圆之夜，“不过，我那天吃的早餐里没有肉……但我记得迪克去的时候吃的是汉堡。”

等等，那天的早餐好像也是斯瓦娜推荐的？她不会连这个都早就知道了吧？

“……通知迪克回来，你跟他都去作一次全身扫描检查。”

蝙蝠侠在联络了戈登局长安排应对策略后，就跟其他蒙面义警分别寻找漫画中暗示标有符号的三个地点。出动人员中也包括以被人面鼠伤到为借口离开岗位的某位布鲁德海文警官，他固然不是去偷懒了，在回蝙蝠洞进行一次快速检查后，他便以大蓝鸟夜翼的身份再度上岗了。

在进入其中一个地点后，红罗宾脚下蓦地传来失重感，反应过来后随即展开了翅膀披风，又向前方发射出钩绳枪，好不容易才成功稳住了急剧下坠的身体，总算是平安着地。

就是……这个着地的方式好像哪里不太对。

先前他被一片迷雾笼罩，落地后才勉强看清周遭环境，因此瞧见下方有人时已经来不及避开了，只能尽全力转换方向，以免直接把人撞伤。

然而，这个空间的力学或许是一种十分神奇的东西，又或者是某种神秘力量使然，不知为何就变成红罗宾压在那人身上了。

红罗宾发现这人是斯瓦娜·卡特后，甚至一瞬间怀疑过她是不是有某种制造尴尬情形的特殊能力——尤其是针对他的。

“对于能找到这里的你，我该喊你红罗宾，还是……了不起的侦探先生？”

听见她这句话，他手臀使力将自己往后一推，翻了个身便站起来。他把手递向她，用同样的语气反问：“那么对于说出这番话的你，我该喊你卡特小姐，还是……魔法师小姐？”

躺在地上的斯瓦娜怔愣片刻，随即扑哧一笑，浑身一抽一抽的，过了一会儿才平复下来，感叹道：“还是第一次有人这样形容我呢。”

红罗宾也不知是什么戳中了她的笑点，一脸无奈地问：“要先起来吗？”

她目光转向他的脸，正确来说，是他多米诺面具上眼部的位置，让他有种与她四目相对的感觉。

尽管斯瓦娜想的只是：真想看看那面具之下的蓝眸啊。

她一脸欢快地握上他的手，抓得紧紧的，借力站了起来，并向他道谢：“谢谢你。”

红罗宾这下是真的看不懂她的状态了。

身体上应该说不上健康，但没有伤口，精神上……卷进这种事情、被关在这种地方，还能如此欢乐，精神看着挺好的，但这样好像更不能说是没有问题？

他这种想法已经很委婉了，假如外面的布莱克看到她这副模样，恐怕会直接来一句“你脑子出问题了吧，要去看医生吗？”。

在握上手的那一刻，红罗宾指尖无意中轻触到她的红水晶手链，又一次生出了在校园相见之时那种冰冷又奇怪的感觉。

如今他可以确定，这不是什么正常的手链。

“你很在意这个？”斯瓦娜捕捉到他条件反射下的目光，顺着一看发现是在看她的手链，便笑道：“你想要的话就送给你吧，就当是谢礼。”

他脸上不显地警惕着，“谢礼？”

“你是来救我的吧？”

他还没来得及回应，就听见她又说：“……等等，虽然我刚才是说了‘能找到这里的你’这种像关卡BOSS一样的话，但我是被扔进这里的……所以，你会带我离开这里吧？”

斯瓦娜脸上的笑容逐渐僵硬，如果他不是来找她的话，她刚才是不是高兴得太早了。

他默了默，刚才他是不是听到“关卡BOSS”了？她竟然是会玩游戏的类型？不对，为什么她跟平常好像不太一样，好像比平常更古怪了？

他都在考虑这不是真人的可能性了。

“我会将你带出去的，但事前我并不知道你在这里。”红罗宾选了一个最稳妥的说法，“你……又是怎么进来的？你知道这是哪里吗？”

“一个义警问我‘怎么进来的’……都让我有种自己是在被关牢房的感觉了。”她表情有点郁闷，轻声抱怨后叹了口气，才回答：“不过这样说也没错，我的确是被关进来的。而这里大概是某个魔法阵之上的……某种幻境空间？”

他总算知道她哪里变奇怪了——她话变多了。

她现在给他的感觉就像是被老师罚了一整天不许说话的孩子，放学后就拉着家长讲个不停……不对，他才不是她的家长。

斯瓦娜见他沉默了许久，想着他大概又是在评估自己，神色有点疲惫，又一声长叹道：“我建议我们省去没必要的试探，好好谈一谈？”

“……可以，你想谈什么？”

“交换信息吧。我回答你的问题，你也告诉我我想知道的事，这很公平吧。”

红罗宾立刻辨出了她的文字游戏，慎重地开口说：“我们回答彼此的问题，这才是公平——即使这可能不是你想要的公平。”

真严谨啊，斯瓦娜弯起嘴角，点头道：“嗯，可以。我想知道的只是外面现在的情况，还有你们了解到的大概案情，之后你就可以问你想问的了。”

红罗宾概括了一下市内的现状，包括人面鼠和部分能说的调查进度，之后便问：“那三处符号是什么？你说的魔法阵又是什么？”

“符号就是魔法阵，它一直在那里。很多时候，魔法对于一般人和无关系者都是不可见的，但经指出和提醒后就能看见。”斯瓦娜又耸了耸肩，道：“作用我无法告诉你，我没实际见过那些魔法阵……我醒来后就在这里了。”

“那你知道是谁将你带进来的吗？”

“知道。”她坦诚地回答：“我没有那么多顾虑，就直接逐个去找自己觉得可疑的人。”

“然后被打晕了？”他无语地看着她，多米诺面具下的双眼写满了不赞同。

“这是不可抗力。”她像被戳到痛处似的别过了头，轻咳一声，之后又回望一眼，察觉到他的眼神后，便像看到什么新奇事物一样，声音也逐渐染上了笑意：“我本以为会找到其他失踪者的所在之处，结果被带到这里来了。”

“你刚才说到这是个幻境空间，对吗？是怎样的幻境？”

直到现在，在红罗宾眼中，这四周依然是白茫茫一片，这也是他在这种情况下仍愿意花上几分钟跟她谈话的原因。搜集好情报再行动是基本功夫，他向来也不是什么鲁莽行事的类型。

这时候，斯瓦娜才像注意到什么似的，将手链脱下来套在他手上，带着歉意地说：“我之前没发现……就像我刚才说的，不提醒就不会注意到，所以是我忘了‘提醒’你。”

戴上手链的那一刹那，他身边的一切都清晰了起来。

这里是哥谭市高中。

看到远处的建筑物，红罗宾就知道这不是现在的时间点，起码是八年前的哥谭市高中，因为谜语人事件后，礼堂和校园部分设施都经过翻新重建，并不应该是眼前这样的。

不远处，穿着制服的瘦小女孩，没记错的话，应该就是……

“这是某人特地打造出来的空间……”斯瓦娜的声音蓦地从他身后响起：“接下来，你将会看到安琪拉·卡蒂的故事。”

他迅即地转身过去，手都摸上武器了，却见她没有别的动作。她见他看过来了，才在无趣的表情上挤出一个微笑。

“……你怎么知道的？”

她没立刻回答，只是粲然一笑，莫名抓住他的手，在他反射性差点作出反击行为时也毫不退缩，力度不紧也不松，像不许他逃跑似的。

明明是顶着一张笑颜，她的语气却有点咬牙切齿的味道：

“因为我被关在这里后，已经看过这个故事了——上、百、遍。”

作者有话要说：*此魔法名称和详情参考自纯美苹果园的《克苏鲁神话魔法大典》，感谢作者，感谢译者。文中记载的魔法典籍是我编的，你们就当是那种摘抄笔记好了。之前翻书找灵感时就觉得这个魔法很合适，用在剧情上希望不会影响大家食欲。【跪】

另外说一下，后台发现有些评论被jj删掉了，不是我动手的，我每个都会回，如果你的评论没了我后台也是回过的，别担心呜呜呜【我难过】

写到最后，我忽然发现一件事：

一般的被囚：受虐打、受折磨，坚强地跟反派嘴炮大战拖延时间，最后英雄救场

斯瓦娜的被囚：断网，被迫看100+次重播故事，等到英雄后，拉着他一起看

-感谢在2021-05-14 19:24:29~2021-05-17 19:30:3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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