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一搬到新房子后，楚欢练剑的地方是小区不远处的一个小公园。

公园很小，说不出什么人在运营。既没有值得称道的景点，也没什么健身器材、游乐设施，甚至相当一部分地方还不知道被谁开辟成了菜园。

放假都很少人来。

但有个不标准的小篮球场，只有一个篮筐的那种。大清早的没人用，楚欢就用上了。

走到一棵大榕树下，楚欢喊了一声，凤华就依然一身红色深衣的显了形。

楚欢捡到凤华剑的时候，剑灵灵性微弱，新生不久。以前的剑灵可能是在时光中湮灭了。

所以凤华等于生长在梦中的破城，每日都只能跟着楚欢见到断壁残垣、奇行种怪物和阴暗昏沉的天空。

楚欢一直都想让他看看现实的世界。

但是吧，虽然已经有了一点准备，看到一身红衣的凤华出现在榕树下的时候，仰头看到那张脸，楚欢还是忍不住被冲击得退了两步。

凤华出来前跃跃欲试，出来后却也是直皱眉头。

楚欢后退两步，他立刻从树下跟进两步，一开口，语调还有点委屈，“没有灵气。”

楚欢发现，凤华和那人差距最大的就是眼神。明明是同款的凤眼，可那人在传承视频中的眼神威重凌厉，凤华的眼神却清透如稚儿。

“那确实是没有。这要是有灵气，我之前就能修炼了呀。”

顿了顿又说，“这边没有监控，你进出就没关系。也许是因为这里有人种菜？上次路过这边，看见这里打篮球的和种菜的吵架，把这边的摄像头砸烂了。”

一边说还一边把坏掉的监控指给凤华看。

说完，楚欢将手环恢复成剑形，迅速溜到了那半个篮球场上，目不斜视的开始引导灵气修炼。

怎么说呢，还是有点不能直视剑灵化形后的脸啊！感觉好复杂！

幸而，随着修炼开始，楚欢迅速收回了散乱的思绪。

在现实中，基础剑招的练习本就已经持续十一年，对剑意的领悟也没有梦境现实之分。

想要在现实中也得到梦中那样的力量，真正发挥出剑法的超凡威力，飞天遁地，差的就是灵力了——要用呼吸吐纳法炼化灵气，将之转化为自身的灵力。

有点像是小说中的修仙功法。

楚欢主修的呼吸吐纳法和天河剑法是配套的，包括凤华剑在内，都是冰晶中那位的传承。

而楚欢会选择这些传承，其实也是因为在她捡到的传承器里，有“视频”她能听懂的那些，冰晶中人长得最好看。

那位算得上是她的师傅了。

如今剑灵和师傅长了同一张脸……还是师傅的身体彻底焚毁之后……楚欢哪能心情不复杂呢？

总之，这种吐纳法可以坐下来打坐修炼，也可以配合天河剑法修炼。

梦境中，打坐修炼的效率高一些，但配合剑法修炼不怕被打断，能随时应对各种意外。

而在现实中，楚欢发现，灵气感应隔了一层纱，要拉过来挺费力。打坐修炼的效率还不如配合剑法了！

以剑法引导灵气，楚欢都有种剑尖绑了丝线，变得沉重起来的感觉。

但随着第一缕灵气驯服的被炼化为灵力，开始在体内运转，楚欢又感觉到了一点意外情况。

她居然好像感觉到了梦中的那个自己！

那个自己好像处于难以形容的虚空之中，非死非活。但可以通过灵力的一脉相承，从那边借点力量过来？

楚欢练剑的时候，树下的凤华就和她有点距离了。

他在原地踱了几步，似乎是在犹豫要不要回去。

外面的环境称不上舒服，感官上却是不一样。能“看见”，能说话。回到剑里，就只能传递情绪了。

忽然间，凤华察觉到了一种窥视感。不是在窥视他，而是在窥视楚欢。

因为角度的问题，窥视的目光可能看不到他。

凤华看看楚欢，身形就消失又出现，出现在了窥视者的背后。

那是五个年轻人，头发五颜六色，表情轻佻。

有人抽烟，有人嚼着槟榔。

还在议论楚欢。

“真要在这里动手啊？这距离‘漫情’也太远了吧？”

“能怎么办！都打听过了，她就早上来这里，白天都宅家。出门也不去偏僻地方。难道这一单不做了？”

“是啊，这都最后一天了。”

“虽然远点……要不先把药给喂上？”

闻言，一群人都发出了猥琐的笑声。

一个头发乱如鸡窝的家伙拍了身边人一下，“控制点！要占便宜占得控制不住，看钟少怎么收拾你们！”

其他人纷纷抗议。

“卢哥，那么白嫩的小姑娘，一点都不让上手也不好吧？”

“钟少的口味还真是一如既往。”

“放心啦，卢哥，我们你们还不放心！”

“……”

凤华其实不能完全听懂这些话，但这不妨碍他感受恶意，以及某些人身上的变化。

凤华也知道，楚欢对付得了这几个看着就很糟糕的家伙。

哪怕是在今天之前也可以。

楚欢七岁起就在现实中锻炼了，虽然没有灵气吧，效果也还是有的。身体本来就比一般人强健许多。

战斗经验更是不用说。

甚至凤华还知道，楚欢已经发现他们了。

只是就和梦里一样，在练剑的时候，只要梦魇不动手，她就懒得理会。

但是，梦魇没有这么惹人生气呀！

凤华默默的开始结道印。

于是，两秒之后……

听见“窸窸窣窣”声响的一个黄毛扭头一看，发出惊天动地的惨叫声！

听到了只言片语，正默默的准备揍人的楚欢都吓了一跳。

她目瞪口呆的看着五个人屁滚尿流的冲出隐蔽的地方。仿佛背后有怪物在追他们。他们将菜地踩得乱七八糟，能被青菜绊倒，连滚带爬的一个个摔在了篮球场上，还想继续。

楚欢：我只想打他们一顿。这才刚在现实中修炼呢，灾劫什么的也一点消息还没有，不想引起注意啊！

楚欢无奈的看向凤华。

却见凤华拿了两根树枝，像是挑灯笼一样的挑着什么东西，闲庭漫步的走过来。

定睛一看，是很小的一个玻璃瓶，有点像是口服液的那种小瓶子。

如果不是凤华的风姿仪态实在是太好，绝不会让人误以为是挑灯笼，只会让人觉得这姿势神经病。

楚欢能怎么办呢？

哪怕凤华擅自行动，她也只能认了呀！

想了想，楚欢说，“凤华，改变方式，让公园外看来一切如常。然后解除前面的幻术。”

凤华立刻就照办了。

本来这小公园就地处偏僻，四周有绿植围绕，不进入公园是挺难看到什么东西的。很好遮掩。

楚欢熟悉这个公园，也不担心人进来。

于是，几个鬼哭狼嚎的混混一下子就发现，咦？追着他们跑的怪兽没有了？

再一定神，才发现楚欢站在眼前。

楚欢本来是他们的目标，但这会儿恍过神来，想起之前不科学的遭遇，就有些踌躇。

而且，远远看着的时候，感觉楚欢的剑慢腾腾的，不像有威力的样子。近距离一看……忒么的这剑好像是开锋了的啊！

“欢欢。”凤华走过来，将挑着的小瓶子放地上，“他们想喂你吃这个药。这是什么药？”

楚欢虽然没什么社会经验，但总算还看过一些社会新闻。

忽然就觉得，揍一顿，可能真不解气。

何况现在事情都已经到这个地步了。

楚欢冷笑了一声，凤华剑一划，剑身上瞬间燃烧起了熊熊火焰。

热浪让本来有点靠近楚欢的混混白着脸连连倒退。

“凤华，稍微改变一下这里的样子。”

凤华再次点头。

他见过的东西不多，于是，原本的篮球场就变成了破城中一座残破宫殿的模样。坑坑洼洼的地面，断壁残垣的建筑，沧桑破败，吓得几个小混混又全都跌倒在了地上。

楚欢剑上的火焰很快就消失了。

“想活着离开的话，最好配合一点。”楚欢端起架势。

虽然她长着一张甜美可爱的脸，脸上还带点婴儿肥，可在梦境中厮杀十余年的杀气却做不得假。

混混们在如今的夏国不至于刀头舔血，争勇斗狠却也难免。自然不会错过这气势。杀气一激，加上之前的刺激，甚至有人开始胡言乱语，有人的身下流出了一滩气味古怪的液体。

再看看凤华那完全不似凡人的风姿……

领头的鸡窝头到底还是领头的，他咕咚一声咽下一口口水，声音颤抖，“仙人？”

凤华剑在他们的眼皮子底下恢复成了手环的形状。

楚欢冷漠道，“但我本来只想安安静静的做个凡人。若非如此，你们现在已经死了。”

她没说“为什么想做凡人”。

这种事，该这些混混脑补啊！

鸡窝头也确实是脑补了，脑补得差点儿哭出来。接个富二代的单子居然接到了隐世仙人身上，这谁能想得到呢！？

楚欢找了块断墙坐下（这事实上是篮球场边上的圆石凳），“说吧，你们是想干什么？”

她顺手点开了手机的录音功能。

“仙子，我们也是受人胁迫啊！”一个顶着一头金毛的混混也反应过来，抢先爬前两步，哭天喊地，“有个叫钟启航的富二代，觊觎仙子您的美貌，让我们把您抓去，叫他英雄救美！”

“我们也不想干这缺德事！但钟家在星城的势力那么大！我们不干，在星城根本混不下去！”

楚欢听到这些话，第一反应是：钟启航是谁？

过了片刻才想起来：哦，我的前高中同学。但我和他没交集啊？不同班，没来往！

楚欢对此非常肯定。

高中三年，为了保证睡眠（梦境）时间和学习成绩，她不看小说不刷视频不刷剧不追星不打游戏。

甚至都不水群。

都被人说是书呆子了！

能想起有个叫钟启航的同学，还是因为……

楚欢皱着眉头打断了对方近乎崩溃的辩解，“章楠的事情也是你们做的？”

哭诉的人懵了。

但默默缩成一团的其他人里，却有人的脸色变了。

楚欢不大会观言察色，却也能看得清楚，得到结论。

“所以，章楠的事情是你们做的。真是狗改不了吃屎。”

“仙子，我们也是……”鸡窝头想要辩解。

但楚欢只是抬手一指，他身前的地面就又多出了一个坑，飞溅的碎片在他的脸上划了一道血淋淋的口子。

凤华看出楚欢怒火高涨，跃跃欲试，“要都杀掉吗？”

鸡窝头：！！

看起来那么超凡脱俗一张脸，却说那么狠的话！

鸡窝头连忙调整姿势，跪下来了，“仙子饶命！仙子饶命！我们这些人就是狗屎，杀了都脏了您的手！你想做个凡人，我们也能给您垫个脚……”

楚欢：我拿狗屎垫脚做什么？

但她本来就不想杀人。

她也懒得听那么多，只问，“有什么办法能控制他们吗？”

凤华想想，“控制不能，标记可以。用星火……但浪费力气。还是杀了省事。烧掉就没尸体了。”

这话将人再次吓瘫。

身下一片湿润的已经不止一个了。

但楚欢知道，凤华前面还算真诚建议，后面只是帮忙恐吓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