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02(1 / 1)

有些信息消化起来实在费劲,甘霖倒宁愿相信是便宜爹赌了一把大的天降横财,毕竟穿越、重生、穿书之类的事情过于匪夷所思,她曾是坚定的唯物主义者。

是的,曾经。

甘霖在厕所研究自己的身体时,曾经坚信的已渐渐崩塌,到最后不得不相信,这个世界是真实的,没有做梦、没有出现幻觉,或许只是她与从前的世界割裂了……

这意味着没有人会顶着“父亲”的头衔虐待她,意味着她可能会有母亲,也意味着以后她都需要……

……站着小号。

这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世界啊。

手忙脚乱上完厕所,甘霖洗了好几遍手,带着极端复杂的情绪跟着眼镜男到办公室,已经有一桶喷香的瘦肉粥在等着她了,旁边还有一碟红油笋丝。

“怕太清淡你吃不下,加了一个小菜。”眼镜男一边舀粥一边说,“但你胃里空,还是不要吃太油,如果粥合胃口就别吃它了。”

“……”不知道应什么,甘霖只好点头。

“别站着,随便坐,以前你可不会这么拘谨。”镜片光一闪,“……总抢我的位子呢。”

“……”

眼镜男的办公室和校长办公室陈设差不多,书柜、实木书桌、茶几、饮水机、原木沙发、原木矮凳、整装镜、衣架、获奖证书,还有一叠锦旗。

最上面的锦旗写着:

致徐甘鑫医生:

医术精湛,华佗神重临;妙手回春,乃业界良心。

——3022年12月12日

靠?割裂就割裂,直接给我送到一千年以后啊!

唉,认命。

有了前面的铺垫,甘霖很快就接受了这一事实。

原来眼镜男名叫徐甘鑫,是一名医生,所以她现在人应该在医院。

环顾四周后,重新看向办公桌,那一看就很贵很高端的转椅她可不敢抢着坐,想不到眼镜男……哦不,徐医生口中的‘甘霖’竟是那样嚣张的人物。

接过粥碗,甘霖走到茶几边,坐在矮凳上:“谢谢,我就在这里吃吧……”

徐甘鑫提着保温桶过去,坐到她的旁边。

如坐针毡、如芒刺背、如鲠在喉……

试问被陌生人一直盯着要怎么吃得下饭?!

而始作俑者浑然不觉,饶有兴致看着蜗牛吮水般喝粥的甘霖,主动讲起她从前的故事,十分‘周到’地为失忆人士介绍她的人设。

甘霖,十八岁,在青苗福利院长大,即将迈入大学校园。无父无母无亲属,只能和另外五个小朋友共享一位育幼妈妈,他们都姓甘,因为他们的育幼妈妈姓甘。

之所以叫甘霖,只因将近两年无雨的天空在她出现在青苗福利院保安亭的那天,暴雨倾盆。值夜班的甘妈妈把她抱了回去,取名“甘霖”,超限接收。

院长把她当吉祥物,格外关照,好在小甘霖十分争气,品学兼优,从小一到高三一路三好,高考更是交出了市前三的答卷。

福利院出去的孩子还从没考过这么好的成绩,院长要求为她特办一场单人成人礼,贺喜横幅从出成绩开始一直挂到现在。

这点倒是和从前差不多,只是甘霖才出考场就被便宜爹扯回家关着,根本没有等到出成绩见红榜的那一天,如今便算圆梦,她可以上大学了。

“下周甘妈妈要接一名新托生,没时间,周末我送你去报到。”

甘霖并不想麻烦他,可她对当前环境的了解少之又少,现在的大学和一千年前的大学还不知道有什么变化,为防止意外发生,她得承情。

“谢谢徐医生……麻烦您了。”

“你记起我了?”徐甘鑫激动地靠近。

甘霖手一抖,粥直接喂到了鼻尖,她躲过旁边想要过来替她擦拭的手,用刚从厕所撕的一格卫生纸沾干净后回答:“看到了锦旗。”

“这样啊……”

徐甘鑫脸上的笑容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稍显落寞的自嘲一笑。

甘霖竟被他的表情揉搓着心脏七上八下,如果放在从前,哪里看得到有人对她如此上心呢?光是不记得,就让他沉了脸。

粥,挺香的。

……

由于不知道该回哪里,甘霖是等待徐甘鑫下班俩人一起回的。

福利院的宿舍和育幼妈妈家最多让孩子住到18岁,徐甘鑫早就不住了,但显然他经常回来,熟门熟路,完全不像是离开多年的人,甘妈妈家门还留着他的指纹。

推开门,眼前温馨的布置让甘霖眼眶发热。

我真的可以住在这里吗?

正对房门的墙上挂着许多孩子的照片,围成一个椭圆的圈,包着中间最大的全家福,每个人的脸上都洋溢着幸福的微笑。当然,还有年幼尚在襁褓中的孩童,哭哭啼啼求抱抱。

窗前贴有大大的红双喜,帘布架上挂着假辣椒辫、塑料鞭炮,大概是刚从家里送出去一个新娘子,这习惯过了千年都还在。那鞋柜上几个绑着彩带花的铁盒子,应该就是喜糖了吧?

大大小小六双拖鞋在脚下一字排开,徐甘鑫穿上其中最大的一双,走进去,摇响门后的铃铛。

“我回来咯——”

无人响应。

见甘霖还站在门口踌躇不前,猜她是觉得陌生又紧张,笑了笑说:“别怕,等你见到那群野孩子就会觉得熟悉了,非得搞个包夜答疑,你要做好不能睡觉的准备哦。”

只是不睡觉吗?

怕什么?

“没问题。”我当然可以。

徐甘鑫不知道她为什么突然变得开心,但不欲追问,总归是件好事。

他带着甘霖‘参观’了她的房间,专留给高中生用的单人房,其他小朋友都和甘妈妈挤在一个房间,两张上下铺加一张单人床。

甘霖又一次有了“我真的可以住这里吗”的疑问。

甘妈妈是晚上七点多回来的,身后跟着三个半大孩子,看见甘霖的第一时间全都扑了上去,最小的戴着红领巾,哭着说“还好姐姐没有事”。

她和三个弟弟妹妹、甘妈妈,以及一位兄长围坐一桌,吃了她十八年来最丰盛的一顿饭。原来炸鸡这么香,原来奶茶这样甜,原来一顿饭可以吃两个鸡蛋呢。

晚上躺在床上的时候甘霖想,好奇怪。

刚睁开眼时的恐惧荡然无存,怎么找都找不到,如果这真是一场梦也没关系了,她愿意岁岁年年不醒、永远沉睡。

……

开学前最后的几天,甘霖几乎是全天躺在床上度过的,太舒服了,柔软、温暖。

弟弟妹妹问姐姐是不是受伤还没好,甘妈妈却说读了十几年书,该要好好歇歇。

因为这一句话,还在上学的三个小朋友都不敢找姐姐问问题,生怕打扰到她,经常是甘霖追在他们身后,问“有没有什么问题问我呀”、“需不需要帮忙呀”、“我可以辅导哟”之类的。

到了周末,甘妈妈去接新托生,徐甘鑫开车送甘霖到学校。

C大。

还没正式开学,操场上已经有穿着迷彩服的学生在跑操了。

C大是一所综合学科大学,学校前身是军属医院以及子弟学校,所以后来招录的学生中有一半都是军人预备役和医学生。为了和其他学生错开时间,军部学生都是提前半个月报到先行军训。

听到如浪潮般的口号声,甘霖真想快些加入到他们的队伍,从前便宜爹为了省七八百的军训住宿、伙食和服装费,硬是要饿她三天去医院开证明,导致初高中两次军训她都没有参加。

总听同学们说军训有多苦、有多累,可如果不能亲自感受,对甘霖来说始终是个遗憾。

“霖霖,跟上。”

久久出神,徐甘鑫喊她的时候俩人已经拉开将近十米距离,她快步跟上。

激动之下难免走得快一些,三步并两步,跨过石子路。

行至一半,一辆黑色轿车从右侧蹿出,疾风掀起她的裙摆,也吹乱她的头发。

从根根发丝间,她看见轿车后座有位少年,少年按下车窗往着甘霖,似乎想说些什么。

甘霖赶快拨开‘糊’在脸上的碎发,紧接着她听到——

“长没长眼睛?!会不会看路啊!知道这是谁家的车吗?睁大你的狗眼看看,弄脏了你赔得起吗?!你他妈#&……&……@!!……”

后面说什么甘霖是听不清了,混着七大姑八大姨问候了几十口人,听得人发懵。

和她一样震惊的还有后座那位男生,眼睛瞪得老大,脸‘唰’就红了。

他启动一键速关,车窗不过半秒就‘砸’回窗框上缘。

还没看清他长什么样子呢……他想说什么?

这些甘霖都没机会知道了,留给她的只有难闻的车尾气。

徐甘鑫心有余悸,再不敢放甘霖走在自己身后,全程盯着她签到、登记、认证、缴费,几乎没有一刻让她处在自己一米外。

到了体检处,徐甘鑫止步,这里不能继续跟着,千叮咛万嘱咐:走路也要小心,难免有毛手毛脚横冲直撞的人,小心再小心,保护好自己,谁再骂你你骂回去。

甘霖笑着说:“哥,你放心,我都记住了。”

徐甘鑫被久违的一声“哥”砸了个七荤八素,醉酒似的,连说着“好好好”,撒手送人。

霖霖果然还是记得我的,失忆也不会忘记我,霖霖真好,霖霖真棒。

半分钟后……

‘真棒霖霖’耷拉着脑袋从里面走出来。

徐甘鑫血管空了半截,不会身体又出什么问题吧?!

甘霖满脸委屈,挠着耳朵说:“哥……我第二性别是男的女的啊?”

作者有话要说:哥:头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