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该知道，在这个王宫里，除了本王，没有任何人能护得住你。”

楚琼平声道，“你害怕我，却又不得不依附于我。”

他说的缓慢且平缓，每一个字都精准地击在了班施的心上。

班施心一横，伏在地上，“求殿下开恩！”

“妾……不愿成为任人轻贱的玩物，妾愿意侍候在殿下左右，只要殿下……能给妾一条活路。”

班施将头埋在臂间，声音哀恸凄楚，眼睛在无声的黑暗里清醒的睁着。这是她大胆的试探，如此说不清道不明的氛围下，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任谁都能生出几分绮迤的狎玩出来，自己说出这样的请求也不过分。

她心里想着这次能有几成把握，也做好了第二次被拒绝的准备。但是头顶始终没有传来男人的任何回应。

班施久久跪在地上，直到膝盖传来了熟悉的麻痹感，她有些撑不住了，心中的忐忑加剧了她的煎熬。

直到头顶终于传来淡淡的一道声音，“起来吧。”

班施心中一释，长长松了一口气。

声音是平静的，听不出喜怒的。

班施揉揉发麻的膝盖，撑着地面缓缓直起了身，一只手出现在了视线里，她一愣，随即将手缓缓搭在那只手上，被他拉着站起了身。

大手在下一秒就不露痕迹地抽走了。

她站直了身子，轻轻咬了咬唇，小声道，“谢谢。”

没有等到任何的回应，班施在等待中悄悄抬起头，大殿空旷寂静，眼前哪还有楚琼的身影。

楚琼已经不知什么时候走了。

。

翌日。文思谦懒懒斜卧在软塌上，一旁的优伶正在弹奏着乐曲。

“如今你风头正盛，天子寝食难安，那我们就让他安心待在皇宫里，姑且睡个好觉吧。”

楚琼坐在案几前目不斜视，认真地看着奏折。

“这场鸿门宴，你到底作何打算？”

“既来之，则安之。”楚琼放下奏折，淡淡道。

文思谦沉吟道，“以前你当将军，我做副将的时候，我以为那个时候我们就顶天了，没想到你又杀了萧王取而代之，而我又成为了大将军。”

“如今，倘若你再近一步……”

“住嘴。”楚琼冷声道。

文思谦噤了声。

旁边的优伶顿了一下，琴声停了一秒。

楚琼不动声色地瞥了她一眼，“带着你的人走。”

文思谦含笑道，“你今日忙于政务多为烦闷，这本来就是带给你解闷的。”

说着，他别有所指地看了美貌的优伶一眼。

“这是我出宫巡查之时在路边偶然捡的，见她可怜无依，便收在了身边，此女名为素珠，弹得一手好琵琶，我就不带走了，你留着听罢。”

文思谦走的飞快，剩优伶抱着琵琶，怯怯看了楚琼一眼，“殿下，奴……”

“退下吧。”

优伶喜不自胜，听出了默许的意思，抱着琵琶跪在了地上，柔声道，“谢殿下垂怜。”

。

班施在云雀殿等待着那个男人的出现，但是一连三天，楚琼都未现身。

她从头到尾将那日的情景捋了一遍，揣摩着自己有没有说错什么不合适的话，做出什么不得体的表情，思来想去，好像并没有触他的逆鳞。

楚琼肯让侍女照顾她，给她送药，那就代表他现在并不想处置她，无论是出于什么目的，自己现在都好好地活着。

班施皱着眉头，开始不疾不徐地分析起这位威名赫赫的萧王殿下来。周旋于朱岐身边，她从一开始就懂得如何利用自己的美貌和风情，来获得想要的东西。而现在对象换了个人，当然不能一概而论。

楚琼这样的人，长着一张眼里揉不得沙子的脸，这样的人应该是极恨受到别人的欺骗和背叛的。她自诩面对他的时候还算真诚从容，但他是不是也这么觉得，那就不一定了。

难，面对这样的男人，其中分寸的拿捏，距离的远近，每一分每一寸都是生死之间的考验。

怀中的簪子隔的扎人，冰冷的簪子仿佛带着什么异样的温暖。班施从怀中取出簪子，放在手心端详着一阵，将它紧紧抱在怀里。

秀妹。

秀妹孤独的魂魄还在等待着她，在那个风景秀丽、四季如春的小镇。

班施轻轻吁出一口气，将簪子又重新放好，神色温柔。

秀妹，别怕，姐姐马上会去找你。

从今以后，我们永远都不会分开。

。

楚琼就像幽灵一般现身在那一夜，然后又像将她忘了一样再次不闻不问。

每一次猝不及防的出现，然后又自动消失一段时间，男人从容不迫，恶劣地消磨她的耐心。班施一边养着身子，一边默默地等待着，她一点也不着急。

这是一场无声的博弈，谁先沉不住气，谁就输了。她现在需要做的就是，养精蓄锐，安心地等待着。

等待那个男人的到来。

虽然楚琼和朱岐截然不同，但他是个人，一个和朱岐一样的男人。

是男人，就会有弱点。

男人自认为可以掌控一切，便会生出不自知的傲慢和麻痹来，他们素来是强大且愚蠢的，这一点班施深信不疑。

果然过了几天之后，传来了侍女的召唤。

侍女死死盯着她，一张脸满是不甘和嫉恨。她怎么也没想到，班施如今被踩在泥里，还能够重新爬起来。

班施倒是神色淡淡，迎着侍女后知后怕的卑躬屈膝，终于兵变之后第一次踏出了云雀殿。

殿门大开，久违的阳光虚幻的刺眼，映着侍卫们神色各异的目光，班施站在殿外，微微眯起了眼，慢慢适应刺眼的光线。

侍卫们的眼中有垂涎、有不甘，亦有幸灾乐祸的兴奋，视线顺着班施的身形而动，看着她跟着领头的侍女，一步步穿过曲折繁复的长廊，直至消失不见。一个侍卫恶狠狠地收回视线，狠狠在地上啐了一口。

“妖精！早晚有一天干|了你！”

班施默默跟在侍女身后，这座王宫她已经走了千万遍，但此刻却感觉陌生非常，周围陵王宫的一切已经再不复以前。

侍女带她来到了正殿，便沉默地退了下去，只留她下一个人。

殿门缓缓关闭，班施站在原地一动不动，不动声色地打量着殿内的一切。

很多的瓷器名画都被撤了去，整个殿内看起来较之以前大了整整一圈，有穿堂风吹过，更显得空旷了许多。只有一扇屏风，格挡了里面朦胧的视线。

屏风内映出一道颀长的身影，此刻正慵懒地坐在榻上，一只长腿伸展，一只单膝曲起搭着一只手臂。

“进来。”

屏风内传来楚琼低沉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