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11】有修改(1 / 1)

西厢。

丫鬟伶俐的上了降噪的六安刮片,茶水的热气冲上来,粉彩茶盏上蒙了一次细密的珠子,曹氏搅着帕子,神思不定。

王嬷嬷欠了一礼,道:“三夫人无心喝茶,老奴讲些琐事,给您逗个趣可好?”

曹氏心里记挂着儿子,丈夫,哪有心情听故事。

但王嬷嬷不是一般的嬷嬷,是明老太太当年的陪嫁,丈夫也是明家外面生意上的管事,某种程度上来说,她可以代表半个老太太。

素日里,明淳对王嬷嬷也是有礼有节,曹氏不敢托大。

“那劳烦嬷嬷了。”

王嬷嬷:“托老太太的服,老奴一家子脱了奴籍,我那老头子管着几家茶叶铺子,前两日,听我那老头子讲了东街铺子下,小厮升成了掌柜的趣事,老奴觉得挺有意思的。”

“东街的茶叶铺子,那边的住户都是薄有余钱,不是太富户的人家。那边店小,生意差,卖的也不是什么名贵茶叶,几乎没什么打赏,就是有,也是一文两文。而茶叶铺子的伙计,客人的打赏是很大的一头,生意又不好,那边总是留不住跑堂的小厮。”

“老头子有一阵就想,关掉那边的茶叶铺,掌柜的也等着关门了,就更不上心了,找不到那种伶俐的熟工,一天,一个穷苦农户人家的孩子,世代种田,笨嘴拙舌的来找工作,掌柜的心想店租子到期都关门了,也就胡乱点了头。”

“谁都没想到,那边的铺席生意竟然越来越有起色了,一年之后,生意居然比的上富户去那边。”

“老头子觉得很惊奇,叫来这个跑堂的,问了一些话。”

那小厮说:“我也没什么技巧,我就是想,若是我自己来这边买茶叶,我是舍不得打赏这一文钱的,他们给了,我自然该谢,旁人若是不给,人家也是客人,那我就该好好服侍。”

“老头子听了很震动,又细想了前因后果,才知晓这其中缘故。”

“东街的铺子,掌柜的是原先咱们坊的掌柜调过去的,这边的客人动辄一买就是几十两的好茶叶,打赏最少也是银锞子,那边的客人买的都便宜,自他这个掌柜起,既瞧不上那一二两,几百文的生意,对客人也是没个笑脸。”

“下头的跑堂有样学样的做那做派,这农户家的孩子却不一样。”

“他将客人带入自己,家里一文钱都要精打细算,对他而言,得了一文的打赏也很满足,没有打赏也笑着迎接客人,尽心周道的服侍。”

“渐渐的,那铺子里的客人都喜找他买茶叶,别看都是一文的赏钱,一文两文的提成,成,可穷人比有钱人多啊,渐渐的,竟似聚沙成塔,很快,这小厮的收入居然很客观。”

“我家老头子见他伶俐肯干,现在,那小厮已经是那茶坊的掌柜了,还兼了那边的粗布铺,绣坊的生意。”

“做人,不能总指望别人都是圣人,理解这东西,是你理解了我,我才能理解你,贵在一个叫人心甘情愿。”

“这才是求人的道理。”

“老婆子我活了几十年,见过的事不少,若有人真的将子侄看的比亲生子女重要,当做亲生,那脑子可能才是真的不好。”

曹氏面颊染上薄怒,这明明是大方抬抬手的事情!

再说,这都关系到他儿子的下半辈子,能一样吗。

到底顾忌着王嬷嬷是明老太太的脸面,当然,她也不想再听这些。

大房这边是指望不上了,曹氏觉得不如再去二房那边去碰碰运气。

“我府上还有事。”

撂了茶盏,起身匆匆走了。

奉茶的丫鬟收拾着茶碗,担忧的道:“三夫人这就走了?不会是去找二老爷的吧?也不知会不会在二老爷那告状。”

王嬷嬷一点也不担忧。

二老爷何等精明,三夫人去那碰了壁,在外面碰了一圈的壁,便会清楚,三房这些年仰仗的,从来都是大老爷亲弟弟的身份。

正房。

当屏风后面传来一句,“你糊涂!”明宝这一刻,忽然同过世的老子一个感觉。

天籁!

天籁一样的声音啊!

明老太太跟一个人生气的显著标志就是不跟那人说话。

她生起气来,连骂那人她都是不屑的,好像骂人都是屈尊了是的。

以前,只要老太太开口说话,就是被骂,老太爷都要裂开嘴笑,“幽阳若是还不开心,再多骂几句。”

还要把脸凑过去,“再掐几下,打几下也行。”

幽阳是明老太太的闺字。

明宝大喜,“母亲终于肯跟儿子说话了。”

“是儿子的不是。”

明老太太绕过屏风,看向跪在地上的儿子,道:“慈父慈母多败儿,你们夫妻一味宠溺良哥儿,平日里,觉得他千好万好,什么都顺着。”

“到了这个时候,你们夫妇二人还是觉得,他是个好的,错的都是旁人。”

“我且问你,就咱家如今这个成色,哪个子孙走出去,外头的人不是敬着,恭维着,或想拉着他们去那逍遥窟,恨不得一道拉下水,捏住把柄,好谋些钱财,怎的就良哥儿被人坑了?”

“他若是没有识人之能,抵住诱惑,迟早害死自己,甚至连累全族。”

明宝心说,不至于,不至于。

他儿子吃了这次亏,以后还能不长教训。

他儿子又不傻!

嘴上说,“可良儿再是不成器,他也是我亲儿子,自己的孩子遭了难,我要是不去救他,他得多伤心?”

明老太太:“你也知道,那是你自己的亲儿子。”

“你扪心自问,这十来年,究竟是不是你兄长在养着你们三房,维持你们的体面?”

“斗米恩,升米仇,怎么你兄长照顾了你们一家子这些年,还养出仇来了?”

“你们夫妻二人,口口声声顶着叔侄情分,对亲兄长行逼迫之举。”

“你们也不想想,一众儿孙都看着,若是良儿犯了这么大的错,你兄长能张口就是去捞人?明显的,他是在接机敲打儿孙,万不可沾赌,毒。对,他是说不借,但也没说不出面帮你周旋救人。”

“你们夫妇真是一点耐性也无,当场就非议他唯一的女儿。”

“染儿还未成婚,一个还未及笄的女孩儿家,你们夫妻给她扣下一顶寡义的帽子,这名声传出去,舒染还怎么做人?”

“你兄长四十岁才得了一个宝贝女儿,眼珠子是的疼着。”

“你这般行径,得让你的兄长多寒心?你想过没有?”

明宝哑然。

刚刚他救儿子心切,只想着兄长不愿意出钱,却没有深想这些。

这会子忽然发现,自己刚刚的行为真的挺伤自己兄长的心的。

其实在他们三兄弟都没成婚以前,感情非常好,只是成了婚之后,各自都有一些为了自己小家庭打算的小算盘。

但自己这个兄长,是真的尽到了兄长的职责,关照了他这些年。

“儿子错了,我这就去向兄长赔罪。”

“向染染赔罪。”

“但是母亲,你能不能和兄长说说,是我糊涂,别跟我志气,将良儿赎出来,别赶良儿出族谱?”

“我就这一个儿子。”

明老太太:“你用你那脑子好好想想,这薛贵不知道你身价是多少吗?”

“这一万两银子,摆明了你是出不起,要找你兄长的,你认为他背后的目标究竟是谁?”

明宝哑然,难不成这局,是针对他哥哥的?

“就算是这样,那我也不能不救良儿啊,那是我亲儿子。”

明老太太胸腔欺负了一下,长长叹息了一口气:“难不成是我之前的聪明劲都传给了你两个兄长,到你这,就剩猪脑子了!”

“才让你蠢笨如猪的?”

明宝:“……”你是我亲娘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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