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装蒜(1 / 1)

“将军!将军!”

门外踉踉跄跄跑进来的副将被门槛绊了一跤,颇为狼狈。

“吵什么,不是说了要稳重吗?”曲庆山有条不紊地挥舞着毛笔,洋洋洒洒地写下稳重二字。

副将连连眨眼,整理了一下自己的情绪,缓缓道来,“现在金州处处都在说小姐与二皇子郎情妾意,神仙眷侣。”

“啪。”坚硬的笔杆生生被曲庆山折断,刚才还笑容满面的人现在僵硬着一张脸,一字一顿问着,“你说谁?”

“小姐和...和二皇子。”

下一秒,雪白的宣纸被墨染了个遍,“胡说八道!!”曲庆山吹胡子瞪眼,“大祥还未过及笄礼!眷什么狗屁侣!再说老子的闺女怎么可能为妾!!”

副将不敢吱声,悄悄埋下了脑袋。

说好的稳重呢...

“人呢?小姐已过下学时间,怎么不见人回来?”

......

曲若瑶看着街道上攒动的人潮,不得不说司徒寂很会选位置,这个靠窗的隔间,珠帘垂下与外界隔开,透过窗口又能将金州最繁华的一条街尽收眼底。

不过她现在没有心情欣赏这些。

对面坐着的,可是险些杀了她的人。

司徒寂今日依旧是那一身素袍,她好像从来没有见过他穿什么华贵的衣服,可就是这么普通的料子,依然遮不住他身上那股锐利的骜劲。

他淡然着喝着茶,长睫低垂,阴影拓在眼睑,看不见眼中的情绪。

“我们应该不是可以坐下来心平气和聊天的关系吧,二皇子。”曲若瑶忍着心中的不爽,冷冷凝望着对面的人,“你故意让你的人坏我清誉,就是让我来看着你喝茶?”

司徒寂淡然地将茶盏放下,缓缓抬起了眼眸,黝黑的眼瞳像是一个不见底的漩涡,深不可测,开门见山道,“你在我身上做了什么?”

曲若瑶闻言浅笑了一下,她早就猜到这个人会因为封印的事情找她,弯了弯眼角,望着窗外来来往往的人群,“写写画画而已。”

“画的什么?”

“想画什么就画了什么。”

一时之间,两人的气氛剑拔弩张,纷纷瞪眼瞧着对方,谁也不甘示弱。

曲若瑶忽然轻笑了一声,“怎么?做不出引动邪祟的事情浑身不舒服?”

司徒寂敛下了眸子,又恢复成了平淡如水的模样,看的曲若瑶在心中暗骂一声,真能装。

“曲小姐误会了。”

“?”

只见少年瞧了一眼窗外,督见某道身影时眼神微不可见的沉了一下,“我想我们之间是有误会的。”

“?”

撕破了脸还在这里装什么?

曲若瑶嫌弃地看着司徒寂,颇为不爽,“误会?别说你差点杀了我这件事是误会。”

清风拂来,金州已然入了夏,木栾树渐渐出了花香,浅浅的芬芳在街上若隐若现,偶有一瓣越过窗户,落在了曲若瑶的青丝上。

“不是误会。”司徒寂起身,慢慢朝着少女走去,低敛着眉眼。

曲若瑶条件反射地想要出手,却听少年语调柔和带着几分不可示人的柔弱,“杀你,只是因为你是我的预料之外。”

“什么意思?”

司徒寂沉了眸子。

她对于自己来说,就像是撕裂黑夜闯进来的一抹阳光,强势地照亮了他,即便当时被司徒峻欺辱都是自己的计划,可是他没有想到她会是这计划之外的变数。

但不得不承认的是,这个变数却是在无声无息之间扰乱他的思绪。

不管是好是坏,这都是他不允许的。

所以,他必须杀了她。

“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伊消得人憔悴。”司徒寂伸手摘下了曲若瑶发髻上的花瓣,眼眸温柔似水,连语调都柔了。

曲若瑶稍怔,看着司徒寂手中的花瓣。

她自然读的懂对方那句话的意思。

司徒寂微不可见地瞟向了楼梯口的人,眸色又柔了几分,这张脸配上这个表情,真有几分勾人甘愿沉沦的滋味。

只是下一秒手便被人紧紧握住。

殊不知这一幕,落在旁人眼中,俨然就是一副浓情蜜意的画面,像极了少年亲手为所喜之人摘掉花瓣,少女又满怀春心地勇敢握住对方的手。

“少跟我在这装蒜,司徒寂。”曲若瑶秀眉蹙起,咬牙道。

这种人不可能会有真心,更不会爱上一个人。

楼梯口的人已经消失不见。

她一把甩开了司徒寂,站起了身,挺直了腰身,声音冷冽,“收起你那狐狸尾巴。”说罢转身就要走,“姑奶奶不吃你这一套。”

司徒寂静静地看着少女大步离去的背影,负手而立,将指尖的花瓣慢慢碾碎,扔在了地上。

“主上,曲小姐似乎对您已经没有信任了,那该怎么办?”屠升从一旁的走上前来,满眼忧愁,“这半个月已经来了好几个道士喝了不少药,都无用。这曲小姐到底是什么来头?”

“这样一来,只怕主上再想与曲小姐有所交际都困难了。”屠升拧着粗眉,“要不属下把她绑来,严刑拷打。”

少年转身望着楼下,看着恶狠狠瞪着自己的人,弯了弯唇,“用不着,我自有办法。”

不过她留在自己身上那奇怪的东西却是难挨,虽说每隔一段时间都会经受痛苦的折磨,但是围绕在自己耳畔那些刺耳的冤魂与纷扰倒是少了不少。

...

曲若瑶一回家就见到了沧桑的父亲,“您怎么了?”

曲庆山回神,露出笑脸,“回来了。”

“莫不是最近娘去庙里烧香,爹爹想的紧了?”曲若瑶眉眼弯弯,依偎在曲庆山身侧,大胆出言调侃着。

“你这孩子!”曲庆山佯装训斥,轻轻拍了一下曲若瑶的脑袋,“爹问你,你看爹娘如何?”

闻言,曲若瑶迷茫地看着男人,眨了眨眼睛,“自然是顶顶好啊!爹娘都是我最亲的人,是瑶儿这辈子最爱的家人!”

从前,这是她最渴望不过的亲情,这趟遭遇虽说意外,但是让她收获了从未拥有过的疼爱与家人。

曲若瑶洋溢着幸福的笑容,发自内心地说着,“爹娘可是这全金州令人羡慕的神仙眷侣,瑶儿有这样的眷侣做父母,旁人羡慕的紧。”

这话是真的,别说是大户人家,就是那小家小院的男人,都眼巴巴地想要讨好几房老婆,唯独曲庆山,就算年轻时在长辈的逼迫之下,也誓死坚持唯莫谙一妻。

听说当时祖父逼得紧,他连夜自己去加入了军营,这大大小小战役都是自己打上来的,也是凭自己得了现在的位置。

功成名就归来之时将莫谙三书六礼娶进门,并承诺一生一世唯她一人。

羡煞旁人。

听着女儿的话,曲庆山眉间的阴云散去了一些,没有询问她关于下午的事情,也未将下午所见说出来,只道了句,“就你会说。”

父女二人又说笑了一会,曲若瑶才回了房中休息,想到司徒寂今日的反常,她总觉得心里不安稳。

可是又说不明白哪里不对劲。

她摩挲了一下腕骨上的神镯,这家伙自从回来之后再也没有醒来,不然她还能问问这镯子关于堕神的事情。

月色上了树梢,曲若瑶想着也就睡了过去。

次日被一阵吵闹声惊醒,起身揉着眼,唤了一声槐兰。

“出了什么事?我怎么听到有人在哭?”曲若瑶换着衣服,简单地洗漱了一番。

槐兰神色焦急,但是却埋头不语,“没...没什么。”

透过铜镜,她将小姑娘的表情尽收眼底,当即冷了神色,“到底怎么回事?”

噗通一声,小姑娘跪在了地上,娇俏的小脸上满是慌张,“回小姐...刚才下人来报,说...说夫人和老夫人一行人遇到了,遇到了土匪,现在下落不明。”

曲若瑶手中的茶盏摔在了地上,溅了一地。

“大公子说,不让告诉小姐。他现在已经带人去找了。”

“我爹呢?”

“将军还上朝未归。”

曲若瑶攥紧了手,强迫自己镇静下来,此次去烧香,除去几个护卫和会点功夫的娘,只剩下年老的祖母和手无缚鸡之力的婶婶了。

伸手推门走了出去,曲妙妙眼睛肿的跟核桃一样,“瑶瑶,怎么办?”哭腔压抑不住,一看就知道她至少哭了一早上。

曲茗茗相对之下要冷静许多,但是颤抖的指尖还是出卖了她此刻的心情,“不会有事的。大伯母那么厉害,而且福海他们,他们武功不低,不会有事的...”

“对,我们不要自欺欺人。妙妙姐,茗茗姐,你们先不要慌。”曲若瑶握着两人的手,“哥哥已经带人手去救人了,我们不要吓自己。”

说着,转头询问着槐兰,“爹还有多久回来。”

“大概两个时辰。”

两个时辰,太久了。

曲若瑶安抚好两姐妹,吩咐人去宫门口等着曲庆山,第一时间将这些消息告诉他。

“小姐也别着急,大公子说...”

“报!!小姐不好了,大公子他...”

槐兰的话被匆忙打断。

曲若瑶盯着来者,拧着眉梢,“哥哥怎么了?”

“大公子带的人马被人拦住了,不让出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