兴许是她数树枝入了神，竟不知慕子潇何时藏在上面，穿过绿枝的缝隙正往下看。
今日他有所不同，着了一身月白素衣，添了一丝雅气，欲要融进身后棠树，不似一袭金丝玄衣那般气质邪魅，生人勿近。
眼下颇有几分翩翩佳公子，瑶阶玉树之意。
陆伽伽不由得想起昨夜之事，本以为两人相处会尴尬，但慕子潇表情并无异常，看来那药或许有点作用。
“在做什么？”他目光扫过桌上木枝。
“秘密。”陆伽伽打算卖个关子。
她微微眯起眼，望着他，“对了，问你借个东西。”
闻言，他眉毛轻挑，随后轻捷翻身，一下跃到了她面前。
“说。”
“处理它们的工具。”
陆伽伽后退两步，让开一段距离，指着桌上的木枝。
“没有。”
“……”陆伽伽头疼，这厮回答得挺干脆。
“先告诉我，你要做什么。”
“在为屠姑娘准备生辰礼，打算雕些小物件，不是你说的要亲手做才有诚意嘛。”
像这样的礼物，自然得费一番功夫。
到时屠美人开心，慕子潇就开心，金口一开还她自由，真是美滋滋。
只要跟屠美人扯上关系，慕子潇态度才稍微好点，十分配合地伸手一挥，一排利器悬于身前。
“自己挑。”他出手阔绰。
匕首、断刃、飞镖、锯齿、刺刀……
“谢啦。”
从左至右扫了一眼，她挑了一把斜口刀，锋利小巧，适合用来雕刻。
她一只手拿起一根木枝，另一只手熟练地拿着刻刀来回比划，轻轻用力，在木面留下一道刻痕。
慕子潇：“你还会这些？”
陆伽伽头也不抬：“会一些简单的。”
笑话，她会的多得去了，知道背乘法口诀表，还能煮火锅呢。
话毕，她便开始在木枝上雕刻。
树荫遮掩下，时而吹来阵阵凉风，真是难得如此舒心。
未来三天，她的时间都要扑在这份生辰礼上，权当打发时间，要是一直待在两人身边伺候，指不定小命都嚯嚯没了。
话说回来，她这么卖力完全是为了取悦慕子潇，姑且信他是一个说话算话之人，所以得哄着他。
正当她雕刻出第一只蝴蝶雏形时，石桌上投下大片不属于她的影子，稍稍挡住光线。
慕子潇不知何时凑近，俯下身来，与她凑在一块，视线落在她手上。
“让一让，”陆伽伽摆摆手，“你挡住光了。”
闻言，慕子潇微微侧偏，但还是挡住大片光亮，于是他索性在空位上坐下。
余光之内，始终有道视线随着她双手移动，陆伽伽毫不在意，一直埋头苦干。
她握着刻刀在细枝上雕刻，时间一分一秒过去，逐渐有了第一只蝴蝶形状。
有了大致轮廓后，还差一些小细节，她全神贯注低下头勾勒时，忽地耳边吹来一阵热气。
“你凑这么近干嘛？”陆伽伽一偏头就看到一张近在咫尺的脸庞。
她被吓了一跳，双眼染了一丝惊讶。
“随便看看。”
慕子潇直起身子，一幅很不在意的模样，目光转向别处。
……
片刻后，一只木蝴蝶停留在她指尖，张开双翅，栩栩如生，下一秒仿佛要飞起来。
“你会的到不少。”慕子潇目光再次被吸引。
她嘴角微扬，并不否认。
“你想学吗？”
望着他求知欲满满的眼神，陆伽伽突然来了兴致。
沉默良久，他没有说想，但也没有说不想。
大概是拉不下面子。
“帮我再捡些这么大点的棠木过来，我便教你。”陆伽伽轻轻一笑，给他找了个台阶下。
“桌上不是还有吗？”
“既然要学，便得从挑选材料开始。”
看着她唇角的笑意，慕子潇轻哼一声，接着转身走到树下，盯着一地的落枝。
“要这样的。”陆伽伽拿起一根木枝晃了晃。
随后，慕子潇低着头开始挑挑拣拣，很快带会一捧树枝，圆桌上瞬间堆满。
看他诚心求学，陆伽伽笑着凑近，准备手把手教学。
“左手握住木枝一端，选择教宽的那截进行处理……”
“是这样吗？”
“再往下一点。”
“这样可以吗？”
“可以。”
……
雕刻这件事，慢工出细活，平日慕子潇浮躁不安，如今安静沉稳，学得很认真。
陆伽伽时不时在一旁指导。
“手指放上一点，更省力。”
“这样？”
“对，一直保持下去。”
“好。”
微风徐徐，树影摇曳。
慕子潇低着头一脸认真，长睫低垂，碎发吹起，那双好看的眼眸盛满蝴蝶光影。
在她的耐心教学下，慕子潇也能雕刻出一只完整的蝴蝶，虽说时间用得久了些，但胜在效果不错。
说起来，他真的很有天赋，不像初学者。
当初她可是用了不少时间才学会，手上都是伤口，而慕子潇一下子就掌握了技巧。
更令人意外的是，他会愿意去做这样的一件事，心里一定怀揣着对屠美人的爱。
其实陆伽伽是有私心的，短时间内要雕刻那么多蝴蝶，每一只要保证精细，费时费力，一时半会真弄不来。
就算能按时雕刻完，那也得加班加点，熬出两个大大的黑眼圈。
好在有慕子潇帮忙，她就轻松多了，而且这是给屠美人准备的礼物，他出点力也是应该的。
连着两日，二人会准时围坐在圆桌旁雕刻，各雕各的，互不干扰，随着桌上的木枝越来越少，木蝴蝶越来越多。
到第三日清晨，只余几根木枝。
慕子潇拿着一只雕好的木蝴蝶反复欣赏，感叹这出神入化的雕刻技能。
陆伽伽毫不吝啬称赞道：“你悟性极高。”
他笑道：“自然。”
“那可别浪费了你的天赋。”她扫了眼剩下的三根木枝。
她故意哄着慕子潇，好让他多干些活，雕刻了这几日，手上磨出不少薄茧。
“想得美。”慕子潇一眼看穿。
桌上几乎一半木蝴蝶是他雕刻的，如今陆伽伽还想占便宜，算盘打的噼里啪啦响。
想让他当苦差，胆子越来越大。
是这些天太惯着她了吗？
作者有话要说：++：没想到小心思被一眼看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