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沈家人(1 / 1)

金枝玉贵 柏和花开 1618 字 2022-11-20

看着姜韫目中无人的气势,哪怕身后站着的丫鬟都衣着不俗,店主知道是遇见了大主顾:“哎哟,这位姑娘真有眼光,小人卖粮食都卖了好些年了,都是小本经营...您要不要瞧瞧这碾好的上等米......”

贵女亲自来买米的虽然极少,但不是没有,出来体验生活的大家小姐嘛,最好唬弄了,听到姜韫话的陈乐脸色一白,眼见就要哭出来,姜韫终于好心的说完了整句话:“是将陈谷混在新谷中卖了。”

这回不仅仅是陈乐脸白,就连店主的笑容也僵在了脸上:“小姐真会说笑...”

姜韫抓起一把没被碾过的谷子,那稻壳颜色深浅不一,轻轻用手指搓了下,少许稻芒便纷纷掉落。

这几天替姜韫科普农作物的是四里八乡最会种地的老人,加上一些农学书籍,姜韫对自己的眼光很是自信,她看着那店主:“你若是不服气,只管打一盆水来将谷子泡进去,等上几个时辰,再看看是我冤枉了你还是你在这信口开河。”

店主的脸色一变,他阴晴不定的看了姜韫一眼,终于还是碍于对方的气势没有反驳,半晌才梗着脖子嘟囔道:“我的铺子自然由我来定价,姑娘这都要干涉,未免不讲道理。”

姜韫瞥了他一眼:“粮食的物价向来由户部平定,律法更是清清楚楚的写着不得超过市价二成,要我与你说说如今陈谷和新谷的差价么。”

店主没想到姜韫年纪轻轻竟还对民生有所涉猎,一时间不知道她是在诈人还是真的清楚,犹豫间就见少女已经亲手装了一袋米,从怀里掏出一块银子扔给了店主。

掂量了下手上的重量,店主心中一惊,竟和那袋粮食的价格几乎分毫不差——

姜韫缓缓道:“天子疼惜百姓,尔等更应效仿,若反其道而行,小心你脖子上的脑袋。”

从年岁不大的少女口中说出来的警告本没有什么威慑力,但对方语气中的寒意却让店主心中一凛,他下意识的弯腰,却见姜韫已经走远了。

此时粮铺后一动不动原地站了好半晌的店员这才长呼了一口气:“掌柜的,这是哪家小姐,说话好生吓人。”

店主也有些心有余悸,能在这地段开铺子,他背后的东家自也不是无名之辈,但此时他也隐隐看出对方并非那种好哄的世家小姐,幸好没给东家惹祸。他朝着店员挥挥手,看向还愣在原地的陈乐。

“走走走,你不是着急么,还留在我店里做什么——”

回到家,姜韫率先回了朝瑜阁,方才去东西两市都逛了一圈,记在脑子里的都得写下来,作为深受义务教育大军的一员,多年的学习经验让她深知记笔记和数据的重要性。

“姑娘这是体恤那些管事呢。”佩兰笑道。

姜韫头也不抬:“春山庄光是记在册子上的管事就有二十人,哪里用得着我体恤。”她稳稳的拿着笔记下几个数字。

春山庄就是爵田上的庄子,母亲打算等二舅母进京过定后再去巡,就当和表姐们一同出去玩几天。

管事用不着姜韫体恤,沈氏却是体贴女儿的,她对朝瑜阁晚上还亮着灯这件事十分不赞同:“以后多给你陪嫁几个妈妈就是,管家这种事哪还用自己来。”

庄妈妈听得瞠目结舌,前些日子还说管家算账才是立身之本,今天该管家的就成了妈妈们,姜韫乐道:“您这是朝令夕改。”

到底没有让女儿再整日捧着账册,因为九月初十,沈家人进京了。

郭氏一行人进京的那天是个风和日暖的好日子,沈氏亲派了庄妈妈去码头接人。

“启程之时你日日嚷着要瞧瞧京城到底是什么模样,如今瞧见了觉着如何?”

“可比金陵热闹多了,我认得那家糕饼,还有那家糖人。”沈令萱接连指了几个:“都是韫表妹的信里头说过的。”

“你这丫头,还没到地方倒是先顾着吃,听说沈姑姑极重规矩,你可别像在家中那样放肆。”作为双胞胎姐姐,沈令菀忍不住提醒。

她们都是沈姑姑隔了房的亲戚,与令仪表姐是不一样的。

“不妨事。”郭氏笑道:“你们姑姑待自家人极好,只要心思端正,平日里就是犯些小错也没什么。”她嫁给二老爷的时候,这位小姑子还没出嫁,整个砚山书院上到公婆,下到洒扫的小丫头哪个不喜欢她,想当初薛家二郎与韩氏私情一事闹出来时,连最讲究君子端方的大伯都差点提剑打上了安宁伯府的门。

此次与郭氏一同上京的,都是沈氏族女,按照族里的意思,除了要定下仪姐儿的婚事,余下几人都只是来见见世面,顺便给堂姐送嫁,沈氏一族哥儿多,姐儿便显得金贵,并没有让她们在京城说亲的意思。

看着堂妹们互相嬉闹,端坐在郭氏身边的沈令仪不由莞尔。

晚秋的京城已经初现凉意,因此马车上燃了火盆,一行人在路上行了月余,她只觉得本有些困乏的身子似乎也被大街上浓厚的烟火气感染松快许多,车行至定北侯府所在的长街后,几人便换了轿子,大门口早早候着十几个丫头婆子,一见到软轿便将人迎了进去。

“舅太太总算是来了,我们夫人可念叨了您一早上。”妈妈们将几姐妹扶下轿,待见到明眸皓齿,行动间一派落落大方的沈令仪,知道这就是夫人的嫡亲侄女,因此对她更是热切。

于是姜韫第一个就瞧见了她。

沈令仪进入堂内时,几个妈妈正并着七八个丫鬟侍候在旁,皆敛声屏气,放眼望去,只见堂中竖了一面紫檀雕云龙纹嵌玉石座的屏风,连着几间通着后院的游廊厢房,而游廊上更是设了好些关着鸟雀的丝笼,声音此起彼伏,多了几分热闹,堂内正中的椅子上,年轻的贵妇人在看到她的脸时,几乎是立即起了身,笑着走上前来。

“这就是仪姐儿罢。”沈氏拉着她的手道。

作为沈家长女,沈令仪不卑不亢的行了个晚辈礼,温声道:“姑母。”紧接着才是另外三人行礼。

姜韫好奇的打量着她们,四个少女衣貌不一,但皆神色清正,仪态端庄,只有一个穿着粉衣的要显得活泼几分。

根据信上所言,这次来京的除了二舅母郭氏和仪表姐外,还有几个叔祖父们家中的嫡孙女,其中沈令慧上月刚及笄,沈令菀和沈令萱今年十三,姜韫同她们一一互相见了礼,沈氏这才拉着郭氏坐下道:“二嫂辛苦了,一路上可还安好。”

看着沈氏与多年前一般无恙的脸,郭氏想起她过去在边境所受的委屈,不由面含感慨:“好…好,有你派过去的亲卫在,别说匪寇,连流民都见得少。”

定北侯凶名在外,少有宵小敢招惹,何况当下还有许多地方不太平,沈氏见她只是面上薄有倦色,眼里却毫无戾气,便知晓这路途还算太平,她伸手将几姐妹招到跟前,一一送了见面礼,又问她们平日里读些什么书,玩些什么,末了才笑道:“正好将我这皮猴带着,让她在家里静静心,省得一个劲往外头跑。”

话虽如此,谁不知道姜家一家子女儿/妹妹控,沈令仪站在原地,姿态娴雅,一举一动间只让人觉得如沐春风:“韫表妹性格敏慧,倒是让人心生羡慕。”这是心里话,沈家虽不拘着家中女儿出门,但也是有前提的,德容言功,文化性情都有要求,真要说起肆意,全族无人能比得上这位在边境长大的小表妹。

饶是姜韫听惯了夸奖,沈令仪认真的言辞还是让她小脸一红,她看着这位温柔端庄的嫡亲表姐,觉得很是亲切。

郭氏乐得让她们交好:“临行前母亲还念着呢,说怎么也得见一见韫儿,让我先来替她瞧瞧…托了好几箱笼的小玩意,说是给外孙女顽。”

说起来沈家疼女儿似乎是一脉相传,当初沈老太太在四个儿女中对沈氏真真的捧在手里怕化了,若不是沈老太爷向来奉行的是严格教育子女,沈氏幼年恐怕能跑到山间掏鸟蛋都未可说。

提及母亲,沈氏的目光柔和几分:“娘身子可还好,前些日子送过去的那些药材可用了?”宫中赐下的那些足有几百年份的人参灵芝,雪燕鹿茸,姜城也不管适不适合老人,一股脑附带着药方送了过去,顺便还请了位刚致仕的太医一同,那太医也原是金陵人,本就要回老家,又得了定北侯的好处,自是无有不应。

按照姜城的话来说,他生母早逝,又离了宗族,唯沈老二人对他有知遇之恩,又是所爱之人亲眷,就是舍了这条命都不在话下。当然,最后这句话沈氏听见后直呼他说话不吉利,并让自家夫君睡了三晚上书房。

“老太医很是尽心,母亲原还有些咳疾,调理一阵尽大好了,如今宗族里许多人闻名而来,都想让他看一看。”郭氏笑道。

作为沈老太太的嫡亲儿媳,她也吃到了这份红利,老太医上门的那段日子,她的母亲和妹妹刚好在山中小住,顺带也开了几个方子,郭氏对此很是感激。

没什么比娘家人万事俱安更好的消息了,沈氏放了心,这才先将几人安顿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