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007(1 / 1)

007/文:吃梨

翌日,裴府。

今个儿不是初一十五,全家人没在一起用早饭,在各自院里各吃各的。

裴聿川早饭只是就着小菜简单用了一碗白粥,并不是他没胃口,他自己实际上也不爱喝白粥,没滋没味的,没什么劲,但今日却不得不喝,不为别的,而是因为还有一大碗汤药等着他。

一想到这个,他眉头都要皱起来了。

熬药的差事是不交给大厨房的人做的,而是由他身边的丫鬟桐君负责,不愧是老太太亲自指过来的人,细心是当真细心,认真也是真的认真,就比如现下,他刚把粥碗放下还没有一会儿,人家就立马把汤药给端了上来,温度适宜,不凉也不烫,刚好能入口的程度,时间掐得死死的。

见他没有动作,还疑惑地瞧了他一眼,主动提醒道:“老爷,安大夫专门交代了,这药得温热的时候喝,现下正是适宜的时候,您快点儿喝吧。”

裴聿川没说话,沉默地盯着眼前这碗药,良久,才端起来,刚喝了一口,他的动作就僵住了,眉头都皱了起来,随即才一饮而尽。

“……行了,你们都下去吧。”

“是。”

桐君等人闻言便应声退了出去,走之前还不忘把空了的药碗端走。

等到房里除了自己再没了旁人,裴聿川终于露出痛苦面具,一连吃了好几颗蜜饯,口中的味道这才勉强去了大半。

呼出一口气,他单手撑着下巴,陷入了沉思。

——这个安大夫,是不是跟原主有仇?

说实话,他的确是不太能吃苦,尤其是以他上半生少数几次喝过中药的经历来看,汤药里面的味道不单是苦,还有些让人说不上来的酸、涩、甚至有些麻,总而言之就是两个字——难喝。

但是他刚刚喝的这一碗,前世喝的那几次与之相比,都能算是风味饮品的程度了。

怎么会有这么难喝,又难喝得这么丰富有层次感的汤药?

不过……话说回来,他隐约记得,在原著当中似乎写到过原主过世前的一段往事,当时负责为原主诊治的都是宫中的御医,然而原主已是沉疴难起,任凭景泰帝发了狠,给御医们下了死命令,都没能把原主救回来。

如果自己没记错的话,那些参与诊治的御医们,并没有姓安的……

安这个姓有点少见,如果见过,他应该不会忘记。

那这样说来,从五年前就开始为原主调养身体的这位安大夫,后期又去了哪儿?

过了片刻,他忽然摇了摇头,站起身来。

安大夫这边,不如先派个手下人先去查一查,虽然人家能进国公府给原主看病,背景上肯定是经得住查的,但以防万一,他还是想再查一遍,若是人家没问题,也好早点查清,早点打消自己的怀疑,这般想着,他便推开门走了出去。

在门口守着的寒山忙行礼:“老爷。”

裴聿川颔了颔首,然后问起:“奔雷他们现下可在府中?”

寒山闻言便不假思索地答道:“回老爷的话,除了轻雷带着人去了河东送节礼还没回来,其他几个都在。”

河东……柳氏吗?

这个姓氏从裴聿川脑海中一闪而过,他面色不变,“那让奔雷过来见我。”

“是,老爷。”

很快,寒山便领着一个身材高大的男子过来。

男子个高腿长,进了屋,两步就走到了他跟前,抱拳行礼:“奔雷见过国公爷。”

裴聿川上下打量了一番这个原主手底下身手最好的护卫,对方穿着一身方便活动的窄袖胡服,明显能看出胳膊与上身的肌肉,不由得在心中啧了一声,想到自己如今这副病弱的白斩鸡身体,有些羡慕。

随即他便收起视线,“嗯”了一声,指了指下首的椅子,示意对方坐,道:“我的马场里,有没有性情温顺些的小母马?”

奔雷犹豫了片刻,便老老实实坐了下来,“回老爷的话,有,马场里虽然大都是成年壮马,不过老夫人偶尔也会过去,因而总是备着几匹温顺的小马。”

说完便在心里犯起了嘀咕,平日里自己过来的时候都是站着回话的,今个儿这是怎么了?

裴聿川自是听不到对方心里在想什么的,从而也不知道自己在无意间做出了跟原主不一样的反应,他听完奔雷所说的,便颔了颔首:“行,那你回头准备好,我带二娘过去挑一匹。”

“是,老爷。”

奔雷正坐得浑身不舒服,听到这句简直是如蒙大赦,噌地一下站起身来,刚要告退,就听见自家老爷又把他叫住了。

“等会儿。”

“还有件事,找个人去查一查安大夫。”

奔雷没想到是这件事,不过至于为什么要查安大夫,他是不管的,只要国公爷吩咐了,自己照办就是,于是他干脆什么都不想,立马应了下来,随即才告退出去。

……

就在裴聿川准备出门去龙骧卫点个卯的时候,景泰帝忽然派了人上门。

也没别的事儿,就是传一道口谕。

口谕内容都是大白话,听得裴聿川一愣一愣的,大概意思就是:

爱卿啊,我给我俩儿子找了个武艺师父,晋阳侯世子,是个不错的年轻郎君,武艺非常不错,朕已经亲自看过了,帮你也看了,这种好事儿当然不能落下我大外甥,再说了,老国公可是武艺高强,你身子不行,不是还有儿子吗,这么着吧,就让我大外甥每天进宫来,跟我儿子们一块儿学,就这么说定了,钦此。

说实话,如果不是亲耳听到这番话是从传口谕的太监口中一字一句说出来的,并且在原主的记忆中,这个白白胖胖的太监还是景泰帝身边颇有地位的一位,裴聿川打死都不相信,这番大白话真的皇帝口谕。

不过景泰帝这话粗理却不粗,安国公府是靠着老国公,也就是原主的父亲陪先帝在马背上打天下起家的,自己身体不好,是客观条件不允许,但习武领兵,的确是他们武将勋贵家的立身之本,不管怎么说,就算再重用文臣,武力也永远都是被需要的。

不管是原主还是自己,甚至裴老太太,都没有什么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的想法。

只要熊孩子不在皇宫里犯熊,练武倒也是件好事。

送走来传口谕的太监,裴聿川让人把熊孩子给叫了过来,跟他把事情说了,又简单叮嘱了几句。

“要注意的大概就这些,记住了吗?”

裴守静连连点头:“记住了记住了。”

虽然他不喜欢读书,但是在书院里拉着人干大事的感觉也不错,不过一不小心就把先生惹毛了,这下好了,不能再去了,他这两天在家里待着都快长毛了,能出去透气,哪有不答应的道理?

还是皇帝舅舅好啊,有好事儿也记得自己。

裴聿川一看熊孩子这表情,就知道自己刚刚算是白说了,无语地道:“要是让我听到你在宫里闯了什么祸,你以后的月例都减半。”

“啊?”

裴守静的快乐戛然而止,他哭丧着脸,“那……那我想还清欠您的钱不就更难了吗?”

裴聿川双手抱臂,似笑非笑地看着他,“原来你还记得这件事啊,挺好。”

“那啥……儿子怎么会不记得呢……”

裴守静一想到那天晚上自己被阿爹坑得输了个一塌糊涂,就忍不住想打个寒颤,他是真没想到,阿爹平日里看上去一本正经的,竟然还会出千!

他连忙举手发誓,打起包票来:“您放心就是了,宫里那是什么地方,儿子又不傻,肯定不会闯祸的。”

“真的?”

裴聿川轻飘飘地投过去一瞥,表示怀疑。

“真的真的,爹您信我!”

“行吧。”裴聿川点了点头,语气放缓了些:“那就去吧,晚些时候我回来的时候,顺带去宫门口接你。”

裴守静顿时有点儿受宠若惊,又有点紧张,扭扭捏捏,试探着问道:“您说真的?当真来接我啊?”

不怪他如此,爹从前待他一向严厉,又因为他是嫡长子,还是世子,对他的要求也更高,甚少有这样和颜悦色的时候,更别说还会亲自接自己回家了。

——虽然是顺带的。

裴聿川无语:“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出千难道不算吗?

不过这句话裴守静也就只敢在心里想想,压根儿不敢说出来,扁了扁嘴,“是,您没骗过。”

裴聿川满意地点了点头,“行,回去收拾吧,换身衣裳,时间也就差不多了。”

送走儿子,他便回内室换了身衣裳,毕竟先前那一身上已经沾满了汤药的味道,他也不想浑身散发着药味去通镇司,况且这药味儿还不太好闻。

没让丫鬟伺候,因为实在是不习惯。

但自己换衣裳,明显还不太熟练,折腾了许久才换好,等他再次走出房门的时候,已经差不多到出门的时辰了。

“国公爷,马车已经准备好了,就在二门外候着。”

裴聿川“嗯”了一声,点点头,“知道了,走吧。”

“是。”